銀桐從華清仙境出來后，一路，終于來到不遠的蟠桃園外。

之前刻意問過好些仙婢，才知道小綠綠被天后娘娘抓走后，一直關在桃園栽樹，肯定是因為了一車桃子，天后娘娘才罰的。

小桐樹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雖然也打不過那些守門的天兵天將就是了。

銀桐化作原形，正想悄悄溜進去時，卻不慎被人揪住枝葉，一下子又回復到了人。

“冰臨師兄，你怎麼也來啦，是來和我一起救小綠綠的嗎？”銀桐又驚又喜，如果有冰臨師兄幫忙，再來一百個天兵天將也不怕！

冰臨松開手掌，答道：“師父特意命我來看著你。”

銀桐訕訕，輕輕吐了口氣：“冰臨師兄，如果你那天救了小綠綠就好了。”

冰臨遠遠著桃園，道：“綠桑公主是天后的兒，與師父并無干系，若我貿然出手，說不定會給師父帶來麻煩。”

銀桐想了想，好像還有道理的，可是，他們就這麼撒手不管了嗎？嗚嗚嗚，小綠綠以后肯定不給桃子吃了。

“冰臨師兄！”隨著一聲大喊，銀桐猛地回頭，只見本應被困在桃園里的綠桑正小跑著奔向他們！

“小綠綠！”冰臨面上無甚反應，倒是旁邊的銀桐一喜：“你怎麼逃出來的？”

“那些個奴才能是本公主的對手？”綠桑翹起白皙尖細的下，眼轉看向銀桐：“蠢桐樹，你竟敢見死不救，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著便要手扯銀桐頭頂上的葉子，銀桐趕雙手護住：“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就打不過你們家那些天兵嘛~”

“還敢狡辯！”綠桑一點也不聽解釋。

“夠了。”看著兩人即將扭打在一起，冰臨不得不出聲阻止。

綠桑不不愿松手，哼了一聲，隨即笑臉迎向心心念念的冰臨師兄：“冰臨師兄，你是不是來這里救我的？”

銀桐整理好裳，郁悶道：“我才是來救你的好嗎。”

“你閉。”

銀桐委屈地撅起，一臉幽怨著討好冰臨師兄的某人，終是沒忍住碎碎念：“分明冰臨師兄才是故意見死不救的，哼，有無義……”

—

天宮里的玉雖口極佳，卻頗為醉人，大抵玉之于神仙，便如同酒之于凡人，越是貪飲，便越是上癮。

堯音本就昏昏睡，幾杯下肚，頭腦更加沉重，期間不仙家陸續上臺拜會，也無甚興趣，自顧自稱肘斜靠，半闔著眸，一杯接一杯暢飲。

平日里一貫是高冷形象，也沒結過什麼仙友，故而拜會的人之又，可青離就不一樣了。

這位藥界鼻祖，大概是上神里最歡迎的，敬酒的人就沒斷過，一如瀾水上仙，元陀老君之流，皆是有求而來，至于蔚然仙子，八是為而來了。

對于蔚然，堯音也聽說過一二，此人游戲人間，卻片葉不沾，說起來，這天界上一半的仙君只怕都與有過一段“緣”。

但這些都與堯音無甚關系，此刻意識已漸漸模糊，卻喝得愈發兇猛，仍舊是以肘撐額，廣袖垂落，出一截細白藕臂。

“華，你們家堯堯似乎不大對勁。”云曦著堯音的方向，頗為玩味道。

華默了默：“從未飲過天宮玉。”

話音剛落，那團纖影便雙手撐著案幾站起，搖搖晃晃往這邊走來。

云曦角弧度漸深，這下熱鬧了。

“，華，我，我有事要…同你說。”

雙頰染上醉人的酡紅，目夾雜著癡迷，仿佛又回到了許久之前，那時的便是用這樣一雙眸子看著他，亦是如此熾熱濃烈，直直燃進他心底。

他心下許多，近日來的煩郁一掃而，面上卻是一派矜淡：“何事。”

堯音提著子，繞過辛漾的小桌案，兀自來到他旁，一下子撲到他上，死死抱住他手臂：“華，我不想和你解除雙生契，不想離開你，我們別分開好不好…”

華薄輕勾，垂目睨向：“想通了？”

堯音腦袋在他肩臂上，沒理會他的話，只吶吶自語：“華，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云曦到底沒忍住，噗哧笑出聲來：“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酒后吐真言？”

華已然習慣了他的調侃，眼皮都沒抬，正襟端坐，對醉酒糾纏的某人既不回應，也未拒絕。

可縱然如此，云曦也能到他此刻愉悅的心境。

華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孤高了。

云曦大抵能理解華為何這樣寵著小徒弟了，那麼孤高又護短的人，從上古到如今，萬萬年的時，唯一一次收徒，自然是護著，寵著，給予無盡憐慈，將捧在手心里養大。

而對于堯音……恐怕連華都沒意識到他究竟用幾深，想必當年答應與結為仙，他給自己的理由也多是那救命之恩。

這千萬年來，他已經習慣了的追逐，所以從未擔心過失去的后果，恰恰堯音又是那樣至至的子，從前沒有被華偏的小徒弟，自然可以義無反顧，可如今，兩人怕是……緣分將盡了。

也好，救他一命，他還一段緣，日后兩人各自安好，可比這樣三天兩頭敵對強得多，也省得一出什麼岔子，華便上他那兒要寶貝。

堯音迷迷糊糊抬起頭，忽而松開華，轉趴到案幾上，拿起他的杯子便往邊送，玉添滿一次又一次，喝得津津有味。

華也不管，任由去折騰，只在旁立了一道無形的屏護，以防不慎摔倒下去。

天后卻是坐不住了，著著啼笑皆非的一幕，斟酌著道：“尊上，要不要本宮派人送碗醒酒湯來？”

華修眉微斂，薄了：“不必。”

云曦了然一笑，對著天后道：“何必送醒酒湯呢，娘娘日后多送幾壺玉去華宮，尊上定然歡喜得很。”

天后不準華的意思，更不敢如云曦般隨意調侃，只附和著道：“帝君說笑了。”

云曦挑挑眉，他可沒說笑，多來幾壺這樣的仙，說不定兩人還有的救……

“打起來了，那邊打起來……”

臺下不知何人大喊一聲，傳來陣陣躁，與此同時，華收到辛漾惶然無措的傳音：“師父！”

華神微變，直接化作一道白消失在原地。

另一邊的銀桐在事端初起時便溜著跑出來，本想提前知會神大人，好不容易吭哧吭哧爬上來后，卻發現神大人竟跑去了尊上那，看起來神志不清，抱著玉壺喝個不停，而尊上早已不見蹤影。

“神大人！”銀桐連忙扶起堯音，急急道：“冰臨師兄正在和那條臭蛟斗法，小綠綠也帶著人同辛漾們打起來了，神大人，你快醒醒呀，不然尊上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天后臉一變，就連一直沉默的天帝也是眉頭蹙：“你方才說的可是綠桑？”

銀桐回過頭，才發現天帝天后就在不遠，磕磕道：“是，是綠桑公主。”

天后拍案而起：“不是在桃園麼？”

銀桐被這突然的舉嚇了一跳：“，自己逃出來了。”

天帝沉著臉：“究竟怎麼回事？”

于是銀桐老老實實把事的前因后果代了一遍。

原來，他們三個一進華清仙境，便巧遇上了辛漾等人，當時他們與下界來的小妖起了沖突，銀桐看得特別清楚，那群妖里，有一個年長得極為俊秀，而為首的似乎就是因為他才與辛漾有了爭執。

氣焰囂張，辛漾仰著小臉，義正言辭，孩兒本不聽，到最后兩撥人直接上了手，妖不淺，辛漾哪兒是對手，縱有仙神護，也是難敵的。

最后一擊，極為凌厲，直沖辛漾而來，這時那年忽然而出，替辛漾擋下一擊，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了，更加瘋狂地攻擊辛漾，其他的小妖也同辛漾的伙伴們廝打起來。

七殿下葉昀是沖在最前頭的，見辛漾有難，他立即亮出法對上，而辛漾此時正扶著傷的年，神十分急切，本沒注意到其他，以至敵人有機可乘，當然，最后傷的依舊不是，這一次是葉昀。

也正因如此，小綠綠都快瘋了，葉昀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看見他傷，毫不猶豫便沖過去同纏斗。

接著加的還有和冰臨師兄。

莫名其妙：“你們從哪兒冒出來的，跟這個狐貍一伙的？”指著辛漾，破聲大罵。

“誰跟一伙，”綠桑同樣扯著嗓子嘶喊，扶起葉昀，道：“你打傷了本公主的弟弟，本公主要你魂飛魄散！”

“枚姝，，好像是天宮里的公主。”旁的小妖在耳邊輕聲道。

枚姝甩袖，毫不畏懼，憎恨地看向辛漾：“你要怪就怪這個狐貍，是多管閑事，覬覦子空！”

聽了的描述，三人才徹底弄清楚整件事，當時枚姝正教訓一個小兔，辛漾看不過去，便上前理論，這倒沒什麼，重要的是那個子空幫著辛漾說話，偏袒辛漾，于是徹底惱怒，這才有了后來的事。

綠桑目銳利地向辛漾，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你就是個掃把星，克死自己的父母，克死自己的姐姐，現在又來害我弟弟，你這個煞星，掃把星……”

辛漾被說得眼眶通紅，嚅囁著不知作何言語。葉昀一把扯住綠桑：“阿姐，你別胡說。”

“我怎麼胡說了！”綠桑厲聲喝道：“難道不是命中帶煞？這是整個天界都知道的，尊上的徒弟怎麼了？本公主偏偏不怕，葉昀，我警告你，你最好離遠一點，上回華清池邊救，你也是差點傷到自己，這回又是如此，你難道……”

“阿姐！”葉昀直接打斷：“小漾很好，你如果再胡攪蠻纏，我便去告訴母后，到時候被罰閉你可別怪我。”

“好好好……”綠桑怒極反笑，連道三個“好”，不再理會葉昀，而是轉向同辛漾一起的那些仙家子弟：“想必你們都聽說過吧，尊上的徒弟命中帶煞，一出生就克父母，后來克姐姐，誰跟一起都會到連累，你們還要與為伍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畢竟是尊上唯一的徒弟，辛漾的過往早被翻得一清二楚，命中帶煞的事也多多有些傳聞，只是礙于尊上的面子，才絕口不提，如今綠桑將話挑明，無疑在勾起眾人心里早已埋下的忌諱。

煞氣原本便是極為霸道的命格，若這種煞氣過于強大，便會波及旁人。

只是這千百萬年來，天生命中帶強煞之人之又，自然也就沒幾個人親會過煞氣的威力。

誠然，凡是利弊相依，這種煞氣固然會克旁人，可誰又知道它日后會不會大氣候呢。

無限的兇煞自然也意味著無限的機遇，牽連的旁人不到，不意味著煞氣的主人也不到，這不，連當尊上徒弟這等萬萬年難遇的好事都被辛漾撿了去。

想到這里，小仙家們紛紛后退些許，頭接耳，對著辛漾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最先響應的是青丘狐族蕪珠，本就看不慣辛漾，這下總算逮著了機會：“我同意你說的，我們大家還是不要和辛漾走太近了。”

枚姝也是一驚：“命中帶煞？真的假的？”

綠桑冷笑：“克父克母克姐妹，但凡對好的人都不得好死，你說真的假的？”

枚姝被說得皮疙瘩都起來了，方才那點怒火全轉了嫌棄，連連往后數步：“晦氣！”

辛漾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被救下的小兔悄悄握住手指，以示安。

“子空，你也離遠點兒。”徐子空捂著傷的口，不為所。

“嗷……”只聽一聲嘯，一條黑蛟從辛漾鮫珠中掙出，騰空而起：“你們這些長舌婦吵死了！”

他話音剛落，便朝綠桑等人襲來，大家一哄而散，四奔逃，綠桑轉就跑，然黑蛟對的仇恨由來已久，跟在后。

冰臨劍眉微蹙，一個閃，阻隔在了他們中間，與黑蛟施法纏斗起來。

“冰臨師兄！”綠桑焦急地看向半空，轉頭對辛漾怒吼：“你竟敢放出這畜生！”

辛漾無辜極了，淚眼漣連搖頭：“不是我……”

“大家和我一起上，趕走這個煞星！”綠桑振臂一呼，當然，回應的仙家子弟只有包括蕪珠在的極數幾個，大都作壁上觀，畢竟是尊上的徒弟，回頭尊上秋后算賬，他們可不想挨罰。

枚姝就更別說了，有人幫收拾狐貍，只需靜靜看著就好，倒是那條被小妖們全力捉住的銀鞭，肯定是個難得的寶貝，得收回去好好研究。

綠桑這邊雖然人，但也足以對付辛漾了，帶著人往辛漾的方向沖去，小兔和徐子空主站出來保護，葉昀倒是想幫忙，奈何重傷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兩邊打起來，不遠人蛟空中斗法，溪池邊的草地上又打了一團，再加上三三兩兩圍在旁邊竊竊私語的人，一時間，場面異常混。

“師父！”辛漾巍巍，聲音如小鹿般細弱驚惶。

雖然這喊很快被周圍的嘈雜淹沒，但下一刻，所有的打斗戛然而止，白乍現，攜帶著神明的威，他清冷容出現在眾人眼前。

綠桑仰頭喃喃：“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