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是這樣，外頭現在還打著呢。”銀桐著脖子弱弱道。

“你說葉昀了重傷，桑兒又在同小漾打斗？”天后眉頭皺：“那尊上方才……”

天帝猛地站起：“尊上必定已然知曉。”轉瞬化作一道金，直奔臺下。

天后同樣心急如焚，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堯音，留下一個玉瓶，憤憤拂袖而去。

銀桐左右看看，一旁的云曦帝君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只剩墨月上神和青離神君低語淺酌，仿佛對外頭的事毫不興趣，雖然也的確和他們沒關系就是了。

銀桐沒時間多想，現下只希神大人快快醒過來，要不然小綠綠就死定了，那樣說辛漾，尊上不了的皮才怪！

銀桐搖了好久，可神大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急之下，只好撥開天后留下的玉瓶，試探著喂神大人喝了一點點。

片刻后，堯音終于勉強睜開雙眼，意識清明不，扶額環顧四周，迷茫道：“是要回去了麼？”

銀桐見清醒過來，甩手將玉瓶一扔，撲到堯音邊：“神大人，你救救小綠綠吧~”

“綠兒？”堯音迷迷糊糊，道：“又怎麼了？”

“還不是是因為辛漾……”銀桐口中叨叨不停，又將方才的事復述一遍。

堯音頭疼得，整個人到現在都是暈暈乎乎的，對銀桐的話也沒聽太全，只大概知道華要為了辛漾懲罰綠桑。

但見眉頭一橫：“華又要罰綠兒？”

銀桐使勁點點頭：“是啊，神大人，你一定要救救，小綠綠給了我好多桃子的……”

“華憑什麼本座的人！”不等說完，堯音便大喊一聲：“走，本座倒要看看，誰敢罰本座的徒弟！”

“啊？”銀桐有點兒不著頭腦，神大人的徒弟？那不是冰臨師兄嗎，小綠綠什麼時候神大人的徒弟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堯音已獨自走遠，一步三晃，差點從石階上摔下去。

銀桐連忙上前扶穩：“神大人，你，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你不是銀桐嘛，笨，怪不得他們都你蠢桐樹。”

“……”

為什麼神大人會說出這樣沒水準的話，完全不符合高貴冷艷的形象好嗎！

青離看著們遠去的背影，角微微彎起：“這主仆兩倒是配。”

墨月放下手中玉杯：“青離，我記得你說過，此人言行稚，不可理喻。”

青離揚眉：“不錯。”

“所以，你為何幫？”墨月側首看向他：“倒徒惹那位不快。”

青離坦然攏袖：“還一個人，但求問心無愧。”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墨月垂下眼瞼，悠悠道：“我看那蔚然仙子方才對你暗送秋波，似有回心轉意的念頭，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青離額心皺了皺：“無關要的人罷了，你怎的問起這個來。”

“我只是擔心你對余未了，”墨月頓了頓，音如流水般清冽：“這種人，斷就斷干凈，切莫藕斷連。”

郎遍天界，日后若是淪落到與一眾仙君爭風吃醋的地步，那才可笑。

青離眼尾上挑，斜睨向他，好笑道：“在你眼里，我竟這樣癡？”

墨月同樣笑看著他：“你原本便是個種。”做凡人時是，做了神仙仍舊是。

青離不以為然，索不再爭辯。

墨月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轉而正道：“銀月盤的事，恐怕得加一些了。”

“怎麼，星宿盤的問題還沒解決？”青離抬眼。

墨月抿了抿薄：“是有一些奇怪。”

“師父！”正在這時，司命星君墨胥忽然出現：“小獅子，小獅子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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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辛漾看見華，哽咽著呼喊一聲，三兩步撲進他懷里，眼淚如開了閘的洪水，越流越歡。

華輕后背，雙眸深如寒潭，緩緩向巡視周圍一圈，最后目落在被一眾小妖拽扯住的破塵鞭上。

所有人噤若寒蟬，不自覺向外退開幾步，枚姝也被嚇到了，能到那無形的，沉重的威，得直直想彎膝跪下去。

“你，你，我，我……”枚姝已經汗流浹背，說起話來也是結結，言不達意。

雖不知這個人的份，但能肯定的是，他法力一定很高，比王兄還要高出好多的那種。

“我，我沒欺負……是！”枚姝猛地指向綠桑，企圖禍水東引：“是說你徒弟是煞星，掃把星，不管我的事！”

“你給本公主閉！”綠桑低聲音咬牙切齒，狠狠瞪了枚姝一眼，又默默后移些許。

老實說，還是有點怕這位尊上的。

華瞥了綠桑一眼，意念微，那銀鞭便有如神力加，綻放出耀眼的芒，一下子彈開那群無名小妖，掙束縛，扭著子在天上轉了幾圈，最后順從地落到華手里。

此時，妖王宸淵趕到，二話不說，立時扇了枚姝一掌，力道之大，在場眾人皆聽得一清二楚。

“王兄！”枚姝捂著臉不可置信，王兄最疼了，從沒打過的。

宸淵卻是不理，疊著手，恭恭敬敬對華道：“尊上，小妹不懂事，還尊上不要同一般計較，我妖族永遠是天界最忠誠的盟友。”

華將銀鞭遞給雙眼通紅的辛漾，淡淡道：“本尊并非天界之主，妖族是不是天界的盟友，與本尊何干，無論是誰，既敢本尊的人，必然需付出代價。”

宸淵倒吸一口冷氣，枚姝更是到萬分驚恐，即便再遲鈍也知道了，眼前這位便是六界傳說中的創世神尊，而方才被欺凌打的狐貍，正是神尊近幾年捧在手心里的小徒弟！

只見枚姝“噗通”一聲跪下去，當場嚎啕大哭起來：“尊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王兄你救救我……”

綠桑嫌棄地瞟了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枚姝，心中升起一種不怎好的預，覺得尊上這次絕不會輕易放過，估計收拾完枚姝，下一個就是們。

枚姝仍舊跪著哭乞，可任憑怎麼哀求，華皆是一臉無于衷。

枚姝絕地看著他們師徒，突然方向一轉，朝辛漾使勁磕頭：“小仙子，我不是故意的，你就饒了我吧，你不是最善良了嗎……”

辛漾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叩拜，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握著華的小手了。

華微微垂頭：“無事，你得住這一拜。”

辛漾著師父如畫的容，心田就像是被溫泉浸潤過，暖暖的，甜甜的，既充盈又滿足，歡快極了。

其實，早在師父出現的那一刻，就不委屈，因為一切都有師父在，師父不嫌棄就可以了，還擔心什麼呢，而且……師父方才還說是他的人，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師父，你會殺了嗎？”辛漾脆聲問道。

華眉目間似有微流轉：“小漾想取命嗎？”

辛漾歪額想了想，而后搖了搖頭：“師父說過，小漾要時時刻刻心懷善意。”

聽到這里，枚姝可算松了口氣，就這師徒一問一答間，的小命應該保下來了。

華欣地了圓圓的額頭：“好孩子。”

辛漾眼眶仍是紅彤彤的，指著旁的徐子空和小兔道：“可是師父，徒兒想把他們留下來，你能收留他們嗎？”

“什麼？”華尚未應答，枚姝卻是大驚失，宸淵暗自施了個法，枚姝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華向那兩人，一個極為漂亮的半妖，一個剛剛形的小兔，其中那半妖上還負了些傷。

“師父，子空上的傷就是為了救徒兒才的，還有小兔子，如果回去了又會欺負了～”辛漾扯著華的袖子，哀哀道。

華神沉凝，不知在想什麼，半晌后，終是開口：“也好，既然你喜歡，便留下他們吧。”

眾人暗暗心驚，留兩個妖族在天界，也只有尊上敢干這事兒了。

“妖王可有異議。”

“絕無異議！”宸淵從善如流：“那，小妹……”

“你帶回去好好管教，若再有下次，本尊不會手下留。”

妖王如蒙大赦，連連賠禮道謝，領著眾妖一溜煙消失得干干凈凈。

沒有了妖族，場面一下子松散許多，綠桑又想往后躲，哪知華眸一轉，薄中漫不經心吐出四字：“綠桑公主。”

綠桑訕笑著出抬頭：“尊，尊上。”

“你上次是如何保證的。”他語氣輕飄，聽在他人耳力卻是重若千鈞。

綠桑咳嗽兩聲，不服道：“尊上，不是我先的手，是那條黑蛟，他先攻擊我的，冰臨師兄可以作證！”

冰臨微微垂首：“的確如此。”

“煞星，掃把星，可是出自你之口。”

綠桑結結：“是，是又如何，我，我又沒說錯。”

忽然，一陣強勁的力道襲來，直直把綠桑掀翻在地，綠桑捂著被摔腫的額頭，又懼又怒。

“若非堯堯賜予你一道福祉，你早已夭折在襁褓之中，”華字字冷凌：“所謂命格，既無法選擇，也并非一不變，公主殿下悟如此低微，日后恐難當重任。”

“尊上手下留！”隨著一聲尖銳的喊，天帝天后同時出現。

天帝為重傷的葉昀輸了些仙氣，天后則扶起綠桑，心疼地著紅腫的額頭，語氣卻是無比嚴厲：“你這孩子，到底說了些什麼混賬話，還不快道歉！”

這時，葉昀也有了些氣力，朝著綠桑虛弱道：“阿姐，你不能那樣說小漾……”

這句話簡直令綠桑如墜寒窟，的確從小刁蠻無理，但對親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好，可這些所有的好在他眼里，都不及辛漾一句話來得重要，為了他的傷心急如焚，他卻為了辛漾反過來指責，這就是的好弟弟！

“桑兒，快道歉！”天后厲。

綠桑冷笑：“我，偏，不。”才不會像枚姝一樣奴卑膝。心中有氣，意不能平，今日就要說個痛快：

“尊上偏自己徒弟，就要以強勢人，你的徒弟究竟是不是煞星，大家心知肚明，還有神大人，……”

話未說完，又是重重一擊，震得渾經脈都快斷裂。

“桑兒！”

“小綠綠！”銀桐攙扶著堯音趕到時，看見的便是這幅景象。

堯音步子都邁不穩，搖搖晃晃走過去，俯抱起地上的綠桑，指尖拂過角的跡，眉頭一蹙：“咦，綠兒，你怎麼流了？”

綠桑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抱著堯音放聲大哭：“嗚嗚嗚，神大人，他們都欺負我……”

堯音不高興嘟起紅：“誰敢，誰敢欺負本座的徒弟，”回過頭，一雙醉眸對上不遠的華：“是你？”

華墨瞳一點點沉下去：“堯堯，過來。”

“誰要過去，”堯音一甩袖：“告訴你華，你不準欺負我的乖徒兒，我也不欺負你的小徒弟，咱們井水……井水不犯河水。”

“你何時收為徒的。”華眉頭輕攏。

“要你管！”堯音切了一聲，轉了綠桑小臉，豪萬丈：“沒事，師父保護你。”

華冷聲開口：“你也不問問都做了些什麼。”

堯音頓了頓，迷茫道：“綠兒，你做什麼了？”

綠桑低下頭，有一搭沒一搭泣著：“我就說辛漾是煞星，掃把星，讓大家不要跟玩兒。”

堯音當場就樂了：“這不說得好的嘛。”

辛漾邊的人可不都替各種擋劫麼。

銀桐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著，什麼就好的，神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是吧，我也覺得！”綠桑見神大人明目張膽地支持自己，高興得飛起，一把干眼淚，眸子里滿是崇拜的星星，雖然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了神大人的徒弟。

“師父，您醉了。”冰臨上前扶住堯音，低聲音道。

“為師沒醉！”堯音藕臂順勢環住冰臨的脖頸，紅湊近他：“冰臨啊，你聽你師妹的，跟那什麼辛漾混在一起，不然遲早完蛋……”

“師父。”冰臨臉微微泛紅，這是他第一次距師父如此之近，平日里師父都是冷艷不可的，哪里像今日這般真實近在咫尺？

縱然他對師父只有萬萬分的敬重，也仍舊掩蓋不了此刻的局促。

驟然間，一道白猛地將他們分隔開來，堯音被施法定格在不遠，而冰臨則是退后數步，好不容易才站定住腳。

“冰臨師兄，神大人……”綠桑和銀桐同時大喊。

天后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本以為堯音可以救救桑兒，現在可好，尊上反而更生氣了。

不是給足了醒酒藥麼！

“既然綠桑公主如此執迷不悟，便去幽冥谷思過二十年，以儆效尤。”華說得輕描淡寫，夾雜著無從抵抗的冷意，清清楚楚落在每一個人耳中。

幽冥谷思過二十年，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了。

谷中困著眾多惡靈，雖無法傷害上仙的，卻能侵神識，夜夜夢魘，出谷之后，往往需要數十倍的時間才能漸漸恢復。

堂堂天族公主，僅僅因為口出惡言，便被丟進那種鬼地方二十年，作為同黨的蕪珠瑟瑟發抖中，恨不能就地挖個狐貍把自己埋進去，請各路仙家保佑尊上千萬別注意到，以后打死也不敢與辛漾為敵了……

“尊上手下留！”天后一時失聲，花容失。

華面無表，只一個轉瞬，便來到了堯音旁，無視瞪大的雙眼，啟淡道：“酒可醒了？”

“吼，吼……”正在這時，華清仙境上方傳來震天地的嘶吼，一只通金黃的獅子徑直破空而來，橫沖直撞，多數仙人被其余波所震，竟是站立不穩。

“這什麼怪！”

“如此強大的靈力，莫不是上古神？”

獅子卻不理會他們的言語，似是發狂般四沖撞，忽然，它直直朝辛漾俯沖而來，吼聲徹天，不余力。

“師父！”辛漾驚恐地看著那金黃兇，下意識尖聲大喚。

幾乎同一時間，被攬一個清冷懷抱，華攜著飛避開，轉手揮出一團白氣，那獅子被打退些許，哀嚎一聲，但它攻擊的作并未停止，而是……換了一個方向。

“嗷嗚……”

堯音是眼睜睜看著它朝自己奔來的，此刻卻被桎梏著，一也不能。

只聽“哐當”一聲，烏黑木簪瞬時落地，三千墨發傾瀉而下，額心魔印驟顯，亦被狠狠拋擲。

時間仿佛被無限無限放慢，堯音凝神看著華抱著辛漾飛落地，回轉過頭的那一剎那，終是四目相，而他黑眸沉沉，一如當年。

周圍的一切漸漸淡化虛無，天地間霎時只剩他們二人。

過往一幕幕悉數掠過，想起了當年為救他，親手剜出心頭之的痛楚；想起了與他結仙之時，在三生石旁，親眼看著他們名字并排而列的欣喜；想起了他收徒之后，對小徒弟的寵與對的漠然；想起了他們師徒相伴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那蝕骨焚心的嫉妒與丑陋；想起了他為保住小徒弟，不惜執劍與世人為敵，與天道抗衡……

最后的最后，聽到他說：“堯堯，小漾元魂已傷，必須回歸神位。”

小漾元魂已傷，必須回歸神位。

這句話，簡直為永生永世的噩夢。

哆嗦著捂住自己口，著那愈發迫近的修長影，一個翻，堪堪避開他如玉雙手。

華指尖微，不經意對上深褐瞳眸。

凄楚，絕，一片荒蕪。

“求你，莫要…奪我……心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