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游戲中一落地，便聽見樓下傳來激烈的槍聲，震得他耳朵陣陣發麻，他毫不猶豫地撿起了地上的AKM。

他很早就在玩絕地求生，對每一款槍都很悉，AKM是一把后座力大的槍，特別是安上瞄準倍鏡后，準心偏差大，但優勢也很明顯，傷害高威力大。

他瞄準對面房頂上的一個人。

正當他要按下擊時，他的后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是游戲里傳來的，是游戲外。

他聽見一個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聲音：“你是……小遲吧？”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年的背脊頓時僵住了。

見沒認錯人，季爸松了口氣：“你沒到家，我和你媽也不敢打你電話煩你，聽鄰居說你在這兒就過來了。”

“回家吧，你媽給你做了一桌子菜。”季爸的語氣著一討好。

隔了半晌，沈遲垂眸：“打完這一局。”

他沒有中途放棄的習慣。

季爸著游戲畫面似是想說什麼，可對著年的面龐，最后還是什麼也沒說，走去外面等著。

沈遲抿了抿。

他回過神，游戲里已經被對面的人打掉半了，他強迫自己把所有力放在游戲上，干凈利落地解決了面前的對手。

……

一局游戲通常要二三十分鐘，他只用十五分鐘便結束了游戲，趕在審核下班前上傳了視頻。

他摘下耳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

季爸一直等在網吧門口，出了網吧，他跟著季爸向平房走去。

進了門，平房里比外觀看上去更破舊，只有兩室一廳，客廳的沙發套被洗得發白，仿佛輕輕一扯便會破。

聽到開門的聲音，一個系著圍的人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神藏不住的欣喜，嗓音哽咽：“回來了。”

“小遲，這是你媽媽。”季爸局促地向沈遲介紹。

人期待地看了過來。

年著人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只是聽不出緒地問了一句：“房間在哪兒？”

空氣一瞬間沉默。

“在右邊。”季爸訕訕地回答，拍了拍人的肩低聲解釋：“孩子認生。”

“先吃飯吧。”季媽的聲線仍然溫，“做了好多菜，不吃都要涼了。”

沈遲本來提著行李箱往屋里走，可見人低頭揩拭眼角，他停住腳步，僵地在桌邊坐下。

說是特別多的菜，也只是四菜一湯。

邊城菜辛辣，他在燕城長大本吃不慣，強撐著吃了半碗飯就吃不下了，提著行李箱走到了臥室里。

臥室異常仄，擺了一張床和書桌便放不下任何東西了，連柜也沒有，他只能把行李箱放在過道。

門未完全合上，他聽見門后小聲的議論。

“畢竟是在沈家生慣養長大的。”

“哎，這孩子子有點冷，覺捂不熱，要是小舒還在就好了，績好又懂事，見到誰都是笑著的。”

“我想小舒了，不知道他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他面無表地關上門，關門聲響，門外頓時靜若寒蟬，無所謂地走向床。

他知道自己向來不討人喜歡。

反正，他也不在乎。

臥室沒有窗戶，沒開燈漆黑一片，像是置在黑暗的深潭里，抑得不過氣。

年一米七五的個頭蜷在一米七的床上，屈著，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閉上眼。

可床對于他而言太了，怎麼也睡不著。

黑暗中，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亮覆蓋在年薄薄的眼簾上，他睜開眼，看到一條消息。

——嚴雪宵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第三章

嚴雪宵……

沈遲盯了一會兒屏幕想起來了，是他白天購買的虛擬友。

他現在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想法，手邊有電腦的話，他會打開電腦投到游戲中，可房間里什麼也沒有。

他關了手機。

年漠然地閉上眼，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突然睜開眼，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

花了五百元，不能浪費了。

他試著發過去一句。

【亞洲第一槍神】你好

隔了一陣，他收到了回復。

【嚴雪宵】你好

良久的沉寂。

沈遲沒下單過虛擬友，也能敏銳地到對面業務不太練的樣子，和客服口中的金牌友完全不同。

他挑了挑眉。

【亞洲第一槍神】現在賺錢這麼容易？

他敲打完字即將按下發送時，記起對面是個孩子，默默刪除了，重新發了一句話。

【亞洲第一槍神】你是第一次做這個嗎？

*

普林斯頓的圖書館以燧石圖書館為主館，藏書超過六百萬冊，其中Forrestal書庫不對外開放，需要提前一至兩個工作日填寫申請單。

青年站在書庫前，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德語本《哲學詮釋學》，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他走出圖書館時，被人住了：“Yan，明天沒課，去eating club嗎？”

“不了。”

“你們華國人都這麼用功嗎？”白人男生的視線落在他手里拿的原版書上，又問了一次，“來的還有建筑學院的生，保證不會喝斷片的。”

“玩得愉快。”

青年溫和一笑，眼微瞇，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原本就是極有距離的長相，如此顯得更為疏離。

“好吧。”

那人語氣可惜地離開了。

嚴雪宵拿著書走向住宿區，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條消息。

【亞洲第一槍神】你是第一次做這個嗎？

相親？

他看著發來的文字斂下眸。

【嚴雪宵】是第一次

*

沈遲收到回復，心想果然是第一次當虛擬友，倘若在平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找客服退款。

可黑暗里的年盯著發的屏幕，卻想說什麼，垂下的紅發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簾。

他緩緩打字。

【亞洲第一槍神】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下單虛擬友。

即便沒收到回復，他也懶得沒計較對方業務不練，繼續打著字，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亞洲第一槍神】不知道為什麼睡不著，躺在床上很清醒，背英語單詞也沒用

此時，嚴雪宵走進宿舍，青年坐在了書桌前，戴上一副薄薄的金邊眼鏡，映著冷白的，襯得氣質越發清冷。

他瞥見屏幕，簡短地回了一句，翻開《哲學詮釋學》。

【嚴雪宵】放下手機喝杯牛

這便是一個屬于年人的禮貌拒絕了，可十七歲的沈遲顯然沒會到。

沒有牛，年打開背包，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涼水，聽話地抱著睡在了邦邦的床上。

*

邊城的一天從警車鳴笛聲中開始，街道辦大喇叭的聲音響徹天際，足以讓任何人從睡夢中驚醒。

“嚴厲打擊黃賭毒犯罪行為，深推進平安邊城創建活……”

由于沒睡好，沈遲醒來后仍泛著困意，腦袋上的紅不服帖地向上翹。

他冷著張臉關上窗，才能安靜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飯，他忘了昨天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好像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沈遲打開手機，登上直播間賬號，沒看到任何審核通過的消息，可他仍盯著屏幕。

正在這個時候，他邊上的季爸開口了：“小遲，你的學籍轉到了三中。”

季爸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一般，語氣比昨天更小心翼翼：“今天是開學的第二天了，要去上學吧？”

沈遲關掉手機：“不去。”

季爸的眼里閃過一抹失：“我知道你心里有落差，但高三是最后一年了，考不上好大學你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好了。”季媽出來打圓場，把季爸拉到一邊，“給孩子一個適應的時間。”

房的氣氛逐漸沉悶，沈遲放下吃了一半的鍋，打開門，離開了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