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衛吉勝估著時候找出了一串佛珠送來時,發現江五姑娘已經離開了。

“皇上，這佛珠？”衛吉勝遲疑道。

宋驍擺了擺手，自己在桌前坐下,示意他先放在一旁。

衛吉勝以為皇上會留下五姑娘用膳，可不見影,皇上倒沒不悅,眉目間反而有種志在必得的銳氣。

在念善落荒而逃的兩日后，宋驍沒有再讓過來。只是他自己每日早晚去壽安宮兩次,李太后并沒破他的反常。

偏殿。

“哀家把人替皇上留下了,但哀家瞧著，這五姑娘似乎并未覺察皇上的苦心？”李太后留下了宋驍說話。“不知皇上往后有什麼打算？”

這些日子冷眼瞧著，念善都是規規矩矩的留在壽安宮中。原來以為宋驍肯為念善如此謀劃,兩人之間定是已經有了愫。

宋驍神從容道：“母后這些日子覺得善善如何？”

聽他連“善善”都上了,李太后自然不會掃興。

“善姐兒既有貌，又聰慧乖巧。”李太后微微笑道：“那份沉穩遠超的年紀,不驕不躁的子哀家也喜歡。”

宋驍聽罷,墨的眸子中約著笑意。

“朕自然是不會放手,但朕也不想給善善力。”他正道：“還請母后幫朕再留幾日。”

李太后未曾料到子冷淡的宋驍也有如此溫的一面,點了點頭，道：“這倒無妨,只是平白將人家姑娘留在宮中好些日子，靖安侯府怕是要著急的。”

何止是靖安侯府著急，周無逸每次散朝后，都會有意無意的來打探念善的消息。

“勞煩母后了。”宋驍痛快的道謝。

李太后含笑著他。

這些日子來，李太后已經想通了。兒子登基前自己沒能幫上忙，如今他已富有天下，怕這件事是唯一一件自己能出力的。

江五姑娘,還真真是有福氣。

***

在李太后提起讓幫忙去天祿閣取兩本書，順便讓別急著回來，去花園中散散心時，念善順從的答應下來。

如果拒絕，才是心虛吧！

念善拿著宋驍借給的那本游記，準備一起還回去。

聽李太后說，通常這時都是宋驍在福寧殿批折子，想著不會上宋驍，便趕著出了門。

覺得自己向來是個心堅定的人，可在福寧殿察覺到宋驍的用意后，心中極了。

幸而在天祿閣沒有遇上宋驍，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自嘲著，天子肩負著天下的重任，哪里有那麼多功夫都花在上？

沒有心思再借書，挑出了太后想要看的書，立刻離開了天祿閣。

回壽安宮的路上，天漸漸暗了下來。

“怕是要下雨。”隨行的宮人對念善道：“不遠有涼亭，您先過去略坐坐，奴婢去取傘和拿些油紙布包書。”

念善點點頭答應下來。

順著宮人所指的方向去找涼亭，然而涼亭沒找到，卻看到不遠有個院子。

這些日子在宮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心中大概有數，也沒聽說過這里有貴人的居所。眼看天上開始落雨，念善怕淋了書，試探著推開了木門。

門并沒有上，輕易的就推開了。

里面靜悄悄的，不像是有人。

小心翼翼的抱著書進來，這里大概是個后門，念善往前走，并沒見到人。

在雨點變大之前，站在了廊廡下躲雨。

這下書倒是不用擔心，可那宮人找不到，一定會著急吧？念善朝著房中張，猶豫著要不要先將書放在這里，自己再去找人。

還沒來得及決定，前院的門忽然被推。

莫非這里是有人住的，誤闖了？

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響起，在雨中清晰的傳來。“皇上，既是落雨了，您且在梧桐苑暫避片刻罷。”

說話的人竟是衛吉勝！

念善心中悚然一驚。

才起了念頭準備繞去后門離開，前門已經被打開。

“五姑娘？”宋驍略帶困的聲音在后響起。

念善像是被定住一般，子僵的轉過來，蹲行禮道：“臣見過皇上。”

怕宋驍誤會，又連忙解釋：“臣不知這是皇上的地方，因躲雨而誤闖，還請皇上見諒。臣這就離開……”

手忙腳的生怕自己誤會，宋驍蹙了眉，快步走過去。

“外頭冷，先進去再說。”

雖說春雨貴如油，可此時的春雨卻始終沒有要停的意思。

這里偏僻，邊又沒太后邊的宮人在，跟宋驍獨一室終是有些不妥。

“皇上，臣在此暫避就好。”念善不敢再提要離開，怕惹宋驍生氣，選了個折中的法子。

宋驍靜靜的了一眼，沒有反駁。

還沒等念善松口氣，本以為會進去的宋驍，讓隨行的人都散了，自己竟站在了邊。

“皇、皇上？”念善嚇了一跳。

宋驍挑了挑眉，道：“還是五姑娘懂得欣賞，朕忽然覺得在此看雨別有一番滋味。”

念善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說話，忽然刮起了風，穿著春衫的念善不由打了個寒。

宋驍見狀下了外袍，態度強的替念善披上。

繡著龍紋的玄袍還帶著溫的包裹住瑟瑟發抖的，如同一個溫暖的懷抱。

宋驍看著念善躲在自己的服里，甚至有兩分嫉妒的想著，若是他能親自抱住善善就好了。

念善是不冷了，可看著只剩下了單的宋驍仍陪站著的宋驍，心中一。

尤其是一陣冷風過后，聽到宋驍咳嗽了一聲，咬牙道：“皇上，還是進去罷。”

說著，念善小心的提著擺，先走了進去。

宋驍的袍對于來說，過于寬大了，怕弄了只能拎起來。

衛吉勝見兩人終于進來，也松了口氣。

這兩日皇上本就有些著涼，仗著自己也是習武之人強健并沒太醫。為了討好心上人，竟又生生的陪著在冷風冷雨中站了一會兒。

皇上之所以會來梧桐苑，只因為得知五姑娘去了天祿閣，皇上趕去時偏巧下了雨，這才來此暫避。

莫非這是上天都在幫皇上？

到了書房，念善將外袍遞還給宋驍。

衛吉勝奉上熱茶后，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皇上，臣不打擾您，還是去外面等著……”念善小心翼翼的對宋驍道。

中堂里也有椅子，雖是不及書房里暖和，但比站在外頭強多了。

“也好，免得朕過了病氣給五姑娘。”宋驍頷首，淡淡的道。

他這麼說，念善反而不好意思走了。方才正是為了給自己寒，宋驍才下外袍，引得他著了涼。

“五姑娘，朕有那麼可怕嗎？”宋驍見念善沒走，心中稍定，只是他面上沒半分，仍是蹙著眉問道。

可怕，也不可怕。

念善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眸，了他片刻，沒有回答。

“當初那個膽大包天來牽朕袖的小姑娘到哪兒去了？”宋驍走到念善邊，以他的高，跟說話時需要略略低頭遷就。“四年前，你可不是這樣躲著朕的。”

宋驍見念善咬了下不說話，他又近了一步。“五姑娘不必張，不是你曾說過，朕是個好人麼？”

他幫忙全了小姑姑和小姑父，那時的自然認為他是好人。

“難道如今朕就是惡人了？”宋驍跟的距離越來越近，他挑眉問道。

念善搖了搖頭，還沒等開口，已經暗下來的天幕上劃過一道雪亮的閃電，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陣雷鳴接著響起。

本就張的念善嚇了一跳，子不由輕了一下。

宋驍見狀，上前抱住了。

“善善，別怕。”

他的懷抱溫暖，驅散了寒意和恐懼。

“善善，朕心悅你，你這麼聰明，一定猜到了。”哪怕雷鳴已停，他還是沒舍得放開。“你給朕的回答呢？”

宋驍那雙墨的眸子如幽潭深不見底，可此時他眼中只有。

是的，猜到了。

猜到宋驍不僅僅是想要進宮，還是喜歡的。

否則以的份，不用在賞花宴上被太后留在宮中，直接一道旨意，靖安侯府就會恩戴德的讓宮。

念善從宋驍懷中掙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見作，宋驍心中那點子火熱，一點點冷了下去。

“善善，朕想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必顧慮，直說就好。”宋驍盡量控制了自己的緒，溫聲道。

念善聞言，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皇上，如果臣拒絕，您會放臣離開嗎？”

聽了的話，宋驍心中躍的火苗，徹底被一盆冷水熄滅。

宋驍當然想過這種可能，也曾做過許多假設。

“你有喜歡的人嗎？陳鈺清、許啟安配不上你，還是說——”宋驍本想提霍治臻，他也知道霍治臻是個可造之材，不想詆毀，卻更不想將念善拱手相讓，索不提。

念善只是安靜的著他，眼神純粹。

“善善，朕希也有機會。”宋驍不舍得勉強，也不舍得放手。

原本一言不發的念善，忽然紅了眼眶，伴著窗外的雨聲，眸中也氤氳起霧氣來。旋即，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落下。

“善善，你別哭。”宋驍手忙腳的找帕子，他最不忍看哭。

很哭出聲，只是掉淚，可這樣更讓他心疼。

宋驍妥協道：“朕不勉強你，如果你不愿意，朕就——”

他話音未落，念善哽咽著開口：“皇上若想要臣，直接下旨就是，臣難道還敢不從命嗎？”

宋驍拿著帕子，苦笑一聲。“善善，朕太貪心了。”

想要得到善善容易，可他還想要善善的心！

“如果您直接下旨，臣就不會有不該有的妄念。”念善抬手抹去了淚珠，卻掉下來更多。“您以后還會有皇后，還會有更多的宮妃，若是我了心，該如何在后宮中生存下去！”

宋驍先是一驚，隨后目驚喜之。

人非草木孰能無，善善這是對他也有意麼——

“善善，朕不會再有別人，只有你！”宋驍將念善擁在懷中，覺到的淚水濡了他的襟。“善善，你也是喜歡朕的，對嗎？”

念善仰起頭，那雙被淚水打的桃花眸，不閃不避的著他。

在宋驍期待的目中，輕輕點了點頭。

宋驍墨的眸子頭一次明明白白的著喜，他從未有這樣高興的時候。

上天待他不薄！

“善善！”宋驍將抱的更了些，心澎湃。

念善忽然踮起腳尖，宋驍配合著，難得的主。

的額頭上了他的，旋即分開。

“皇上，您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