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驍絕不愿意承認,在如此關鍵的時候自己會如此煞風景。

“善善，朕無事。”他牽住念善的手，溫聲道：“善善,你能答應，真好。”

念善俏臉染上緋,眸瀲滟抬眸后又飛快的收回目。

不知不覺間,雷雨漸止，烏云散去,一道金的芒穿云層,灑向大地。

“皇上，您該請太醫來替您瞧病，開一副發散的方子,才能早些好。”念善拿起書案上要給李太后帶回去的書,小聲道：“臣告退。”

這一次宋驍沒有攔著，眼見念善提著擺如同靈巧的蝴蝶,他眉眼間的笑意久久沒有散去。

雖說人逢喜事神爽,可宋驍到了夜里真的發熱起來,幸而第二日休沐不用上朝。

一向強健的皇上病倒了,雖是沒將消息傳出去，壽安宮卻是知道的。

李太后自然要去探病,猶豫了片刻，還是帶上了念善。

昨日念善因遇上了突如其來的雨，回來的遲些。至于去了哪里，李太后卻沒過問。

已經有人回稟，江五姑娘誤了梧桐苑。

福寧殿。

宋驍雖是生病了，卻不是在床上躺著養病，他仍舊在書案前批折子,伴隨著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

“皇上，太后娘娘來看您了。”衛吉勝忙快步進來通傳，見宋驍還沒撂下筆，他忙補充道：“江五姑娘也來了。”

聽到念善來，宋驍這才放下了筆。

只是他尚未從書案前起，殿外已經響起了腳步聲。

“皇上病了怎麼不好好休息？”李太后由念善扶著走了進來，見宋驍還在忙政務，便對衛吉勝等人道：“你們是怎麼服侍，也該勸著些皇上病中要靜養——”

衛吉勝不等宋驍開口，極有眼的跪下道：“奴才知錯。”

皇上和太后向來母慈子孝，余下的事便由他們這些底下人周全。

“母后，是朕要來批折子，他們那里攔得住朕。”宋驍替他們開解道。“勞母后走這一趟，朕心里著實不安。”

李太后見好就收，立刻關切的問起了宋驍的病，又問過他的飲食，才讓馮嬤嬤將食盒提過來。

這次里面放了一盞梨湯。

“前些日天氣涼，善姐兒給哀家做了梨湯，最是潤肺。”李太后面上帶著慈的笑意，雖是話對宋驍說的，卻是著念善。“這次哀家讓善姐兒替皇上也做了些。”

聽到這梨湯是念善所做，宋驍的神間立刻起了些波瀾。

他也留意到自己母后對念善的稱呼已經改了，從“江五姑娘”親昵的稱呼為“善姐兒”。

母后能從不寵的宮妃一直等到他登基，自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所以他毫不掩飾對念善的的偏，讓李太后反而沒辦法有小作，還要真的對念善好。

前兩日他才提拔了李景嵐為近衛營統領，李太后是滿意的。首先李景嵐確實能擔起這責任，若擔不起……還有副統領周無逸，能者居上。

“臣微末技藝，太后娘娘謬贊了。”念善見李太后有意抬舉自己，識趣的承。

衛吉勝忙將食盒里的梨湯取出來，奉到了宋驍面前。

梨湯還是溫熱的，顯然才做好沒多久。宋驍拿起湯匙嘗了一口，清甜不膩，喝起來很舒服。

李太后眼看素來不喜歡甜食的宋驍將梨湯都喝完，愈發慶幸自己的決定。

“看來是善姐兒的手藝好。”李太后對念善笑道：“這幾日，就辛苦你替皇上熬梨湯罷。”

念善忙小聲應下。

有太后在，念善和宋驍自是不能說什麼，探病過后，念善跟著李太后離開。

壽安宮。

“今日的形你瞧見了。”李太后讓念善回去休息，靠在榻的大迎枕上，神有些復雜。對馮嬤嬤道：“皇上是真的對上了心，怕是要迫不及待的接進宮里罷！”

馮嬤嬤知道李太后不滿皇上定下江念善為后，還不肯再選妃，縱然提拔了李家的人，太后仍是有憾。

“娘娘，奴婢瞧著江五姑娘是個端莊大方且又溫的子。”馮嬤嬤勸道：“便是當了皇后，定也會孝敬您。”

李太后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若真的毫無私心純潔天真，怎麼勾得皇上為這般？”想到念善那雙瀲滟勾人的桃花眸，李太后實在是難以喜歡。“今日哀家瞧著皇上心極好，一準是在梧桐苑發生了什麼。”

馮嬤嬤知道太后只是發些牢，實則并不敢惹怒皇上，便附和了兩句，讓太后稍稍氣順了些。

“娘娘，若江五姑娘為后，外面人只會覺得皇上敬重您，是您挑中的人。”委婉的提醒李太后。

李太后微微頷首，若非如此，也不會這樣幫兩人。

“罷了，準備替哀家擬懿旨。”李太后嘆了口氣道：“等送走了江念善，怕是就要用到了。”

馮嬤嬤忙答應著去了。

皇上以為自己娶了純潔天真的花麼，別是一朵食人花罷。

李太后面無表的想著。

***

一切都在順利的進行。

念善回到了侯府，沒過兩日便等來了宮中的太后懿旨，大意是說勤謹服侍太后，太后很喜歡，故此封為慧明縣主。

這道懿旨引起了軒然大波。

念善只不過是個侯府庶房所出的姑娘，太后竟肯如此為造勢，不知怎就得了太后青睞。

寧德堂。

趙老夫人、羅氏和江行遠到了一，念善的娘親鄭氏倒被忽視了。

“娘，看來咱們家善姐兒要飛黃騰達了。”縱然不是自己兒，侄能封個縣主，亦是他們想不到的驚喜。“這可是極大的榮耀，自皇上登基后，還是太后的頭一道懿旨。”

若念善份被抬高，能嫁給貴人，侯府別的姑娘說親事也會抬高些份。整個家族同連氣，每個姑娘都嫁得好他才高興。

趙老夫人滿面紅的點頭，雖是有諸多疑慮，終究是喜悅更多。

能得太后看重，無論是嫁到哪家，都不會被輕慢。

“這是善姐兒的福氣，也是咱們侯府的福氣。”趙老夫人道：“從今后，將琳瑯院快些收拾好，讓善姐兒挪過去。”

太后親封的縣主，自然不能住在略顯寒酸的落云軒中。且原來琳瑯院的主人江萱本就疼念善，應該不會反對。

羅氏在一旁不上話，只得將婆母的話記下，立刻去辦。

江行遠亦是一臉喜氣的跟趙老夫人商量著是否要宮去見太后，去探聽太后的用意，不知太后是否想賜婚……

很快念善被請了過去，羅氏親自問的喜好，好重新改造琳瑯院。

見到被眾星捧月的念善，江念儀心中極為不平衡。

江念善這個縣主可不是平白得來，或許出賣了自己的。

“上元燈節你跟皇上在一罷？”江念儀終于尋到了機會找上了念善，眼中閃過譏誚之。“我倒不知五妹妹有這等手段。若是被長輩們知道——”

念善淡淡的看著，面無表的道：“被長輩們知道四姐自己去游樂，將我丟在一旁？”

江念儀本以為穿念善會愧難當，沒想到竟了個釘子。

“我不介意四姐去告知長輩。”波瀾不驚的補充。

念善不愿意跟江念儀鬧翻，哪怕真的能當上皇后，可娘親和妹妹還在侯府，也愿意和氣。

不過江念儀若不識趣，也不介意就此立下規矩。

靖安侯府中一片喜氣洋洋，也沒忘了派人去忠勇侯府送信。

聽到江五姑娘被封為縣主，是太后懿旨，江萱得到消息后立刻趕往了侯府。才走，忠勇侯夫人立刻讓人備上厚禮，去給念善道喜。

從接旨后一直都很平靜的念善，在見到自己小姑姑時，驀地有種想哭的沖。

江萱直接拉著念善進了琳瑯院，讓服侍的人都出去。

“善善，告訴小姑姑，你去宮中都發生了什麼事？”江萱滿臉嚴肅的問道。

念善笑笑，輕描淡寫的道：“小姑姑，我就是在壽安宮陪著太后，沒有別的事……”

“善善，別瞞著我。”江萱目銳利的看向念善，開門見山道：“皇上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念善心中一驚，很快鎮定的道：“皇上說喜歡我，想讓我宮。”

今日的事江萱并不覺得驚訝，宋驍早就告訴了周無逸他的心思。怕是善善真的讓他上了心，這才先封個縣主，提高善善的份，往后的位份不會太低。

可他宋驍喜歡，善善就要嫁嗎？

念善神溫而靜謐，不驕不躁的淺淺笑道：“小姑姑，我也喜歡皇上，所以我答應了。”

“小姑姑，別替我擔心。”念善俏皮的眨了眨眼，依偎在江萱邊。“小姑姑，你總說我膽大包天，就讓我再大膽一回罷。”

求母親舉家搬遷，投奔侯府，有了安穩的生活；大膽的幫了定王，換來了小姑姑親事得以保全，小姑姑待比嫡親侄還好。

這一次，是嫁給宋驍。

心知肚明，這會是比以往都大膽的選擇。

有朝一日，宋驍不喜歡了，仍有無數貌年輕的子送宮中；而則是一敗涂地，沒有退路。

可骨子里從來都不是個安分的子。

所以在梧桐苑宋驍抱住的那一刻，念善已經下定了決心。

注定會宮，倒不如爭取主。

幸好，宋驍看起來是真的喜歡，他眼中的歡喜不似作偽，他也沒必要假裝。

想著，若宋驍能一直喜歡自己，也能回應同等的。

“小姑姑，難道我嫁給陳鈺清他們就是更好的選擇麼？”念善反而安江萱道：“這一輩太長，人心易變。”

江萱想說，起碼他們若做了對不起善善的事，他們還能替善善撐腰。若善善宮，他們能幫的有限。假如嫁給尋常世家，善善若被欺負過得不好，還能和離；可嫁給皇上，再無安然的可能。

若不是因為自己的事，善善也不會去刻意接近定王，若無那些就是，宋驍定不會認識善善，更別提要善善宮。

“小姑姑，相信我。”念善目堅定的看著江萱，聲音卻是輕的。“我能過的很好。”

***

念善封縣主的消息讓京中世家著實震驚了一次，陳二夫人后悔不迭。原先嫌念善份低，配不上陳鈺清。

陳鈺清則是很高興，覺得自己跟念善還有希。

只是還沒等陳二夫人想再找江萱，另一個消息掀起軒然大波。

皇后的人選已經有了，正是這位才得封不久的慧明縣主，江念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