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梅花影裏，不須他人相識的子，和那個雪地裏為套上一個木鐲的青年，在心中輕飄飄地打了幾個來回。

終究是前者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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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太後娘娘便召金到自己的寢宮熙羅殿。

太後挽著的手，揩了兩下幹爽的眼眶：“皇後啊，哀家也是人，知道此事的苦。可是尋常人家尚且有三妻四妾，何況皇家？為我朝千秋萬世計，也隻有委屈你了。”

“太後說哪裏話。未能提早為皇上納妃，是臣妾的過失，臣妾該向太後請罪的。”金垂首。

太後聞言大喜：“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

金笑笑：“這是臣妾的本分。”

太後歎了一聲：“隻是哀家同皇上提了納妃的事，不知為何，皇上卻顯得不太熱絡呢。”別有深意地向金看去。

金揚眉：“皇上一定是害。”

“……”太後表怪異地瞪著，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就由皇後你去勸說皇上，如何？”

金臉上終於掠過一不自然：“這……合適麽？”

太後一揮手：“你是他的正妻，此事再合適不過。”

“那麽臣妾的條件，自然也可以向皇上提了。”

“當然……呃？”太後一愣，“皇後有什麽條件？”

金偏頭笑道：“太後，臣妾的條件，件件都是為了皇上。”

太後的神漸漸凝重下來，終於察覺到威國公的威勢再度介了。這並不令意外，讓意外的是，這個逆來順的小皇後，居然敢如此大膽，如此不卑不地和談條件。

太後在玉座上坐正，背部輕輕靠上錦緞鋪就的椅背，心中稍定：“你說說看，都有什麽條件。”

此時，無論是太後，還是金，都沒有料到威國公真正的意圖，更沒有料到威國公其後的計劃。

翻手為雲覆手雨

臘月二十一，除夕的前九天，吏部侍郎隋勇於朝堂上當眾上本參奏吏部尚書呂同良在吏部年考時大肆收賄賂，乃至賣鬻獄。

呂同良，正是朝廷棟梁四人組的組員之一，周大才子的心上人呂大尚書的本名。

呂大尚書為十餘載，兩袖清風，本是清的典範。呂大尚書家中隻有一件小院，一張破床，兩張小凳，連桌子都沒有。當年先帝親至呂大尚書府上探問，也不免慨萬千，呂大尚書“窮尚書”之名，一時間不脛而走。

告呂大尚書貪汙賄，簡直像是告綿羊吃豬。

然而吏部年考非同小可，上告者又是呂大尚書極為倚重的下屬隋勇，段雲嶂無法偏私，隻得命刑部和都察院徹查此事。

原以為是隋勇腦子不清楚胡攀告，不料第二日兵便在呂大尚書家的地下挖出了黃金五箱，古玩三箱，皆是價值連城。黃金古玩中還附有賬本，賬本上的人名，一項一項在吏部的年考檔案中都有跡可查，都是曆年來呂大尚書連年給予全優的吏。

一時朝野沸騰。沒有人能想到看似清廉的呂大尚書竟會是獅子大開口的巨貪。當日，呂大尚書被下獄，家財全部抄沒充公。

先帝爺當年視為左右手的四位朝廷棟梁，一位被架空，一位被下獄，如今隻餘下年邁的符大丞相和直腸子的武夫淩大將軍。

至此，威國公才是真的權傾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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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嶂心力瘁地下朝回來，金正在軒羅殿裏等著他。這讓他很是意外，金很主來找他。

“皇後有事？”他覷著金的雙手，那雙手乖乖地攏在袖裏，既沒有捧著湯或點心，也沒有做出什麽奇怪的手勢。

金笑盈盈地將手出袖筒，背在後：“皇上，臣妾有事和皇上商量。”

見笑得開心，段雲嶂連日來的疲倦也有所緩解，微笑問道：“何事？”

“是關於皇上納妃的事。”

段雲嶂臉微變。

“是不是母後和你說了什麽？母後對你，或許是苛刻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金沒有回答。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皇上不想納妃？”

“也不是全然不想……隻是這個時候納妃，總覺得……”段雲嶂皺著眉，一本正經的樣子，“朝臣們反反複複地在納妃上做文章，朕實在是有些厭煩了。朕自己的事，怎麽到他們說三道四？”

金笑：“皇上不是喜歡白玉麽？”

段雲嶂臉上微微一紅：“朕的確是喜歡，可是……”

“曆代先皇，哪一位不是三宮六院，妃嬪媵嬙。皇上一個人，豈不是很孤單？”

段雲嶂打量著金，心下漸漸明了：“母後命你來勸我納妃？”

“是。”

“那你呢？你怎麽說？”段雲嶂打趣地看。

金板起嚴肅的麵孔：“臣妾的看法是，皇上應該早日納妃，早生貴子，早立儲君，那麽天下就早點太平了。”

段雲嶂覺得有些好笑：“朕是問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的。你當真不介意朕納妃？”

金點頭：“隻要皇上答應臣妾兩個條件，臣妾自然不會介意。”

“什麽條件？”

金抿了抿：“第一，永不可廢後。第二，永不可納劉白玉為妃。”

段雲嶂臉上的笑意凝結，隨後慢慢消失。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威國公的想法？”他握了拳，按在案上，似乎抑著什麽。

“皇上覺得，這是誰的想法？”金邊浮上一抹譏誚。

段雲嶂的拳頭終於抬起，狠狠砸在案上：“朕喜歡誰，朕要娶誰，哪裏到別人來！”

金模式化地啟：“皇上，劉白玉乖僻，恃才傲，不適合侍奉皇上……”

“把你那一套廢話收起來！”段雲嶂猛地將案上筆洗擲在地上，碎了一地的青花。“你不過是你父親的一隻人偶！”

金擰著角：“皇上難道今天才知道……”

“還是隻做工糙奇醜無比的人偶！”

金的張了張，終究沒有說出別的什麽話來。

半晌，才道：“皇上，這兩個條件，你可答應？”

“看你的樣子，太後已經答應了？”段雲嶂冷笑。

金點頭。

“朕如果不答應呢？”

金凝視著段雲嶂，終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皇上，真的想看到呂大尚書被推到菜市口斬麽？”

段雲嶂倏地呆住了。他麵上顯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震驚。

“朕……”他猛然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片刻，又抬頭驚詫地瞪著金。

金不忍地撇開臉。

“是他……是威國公幹的，是不是？”段雲嶂嘶吼起來，“朕早該知道，呂同良是冤枉的！”他待要大吼出來，卻又奇怪地定住了。

他看過整份案卷，沒有毫的紕。呂同良罪犯貪，已經是鐵證如山，無可辯駁。而他，沒有任何能力為呂大尚書平反。他周泛起寒意。劉歇已經剪除了他獨攬大權道路上最後的絆腳石，也許下一個，就是他。

而他，沒有毫的辦法，起碼目前沒有。

他冷的目直直投向沉靜的金。

“你的父親，派你來威脅朕？就因為他們要朕納妃，威脅到你的地位，你們就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金瑟了一下。

呂大尚書等人煽朝臣上奏段雲嶂納妃，並不能真正威脅到劉歇或的地位，但是劉歇卻無法忍有這樣的一群人時刻在背後搞小作。

劉蠍子從不輕易手，一旦手，對方便是必死。

段雲嶂悲哀地看著金，也審視著自己。

金輕輕道：“皇上，留呂大尚書一條命吧，活罪雖不可免，死罪還是可逃的。”不敢麵對段雲嶂。

帶著和段雲嶂同樣悲哀的心想，自己這樣，算不算是為虎作倀呢？

過了許久，段雲嶂終於咬鋼牙道：

“朕答應你們。”

呂同良案轟了朝野，刑部與都察院的幾位大人接連十日審案，不眠不休，連除夕都不曾回家休息。

正月初三，呂同良案審決。罪臣呂同良，收賄賂，玩弄職權，其罪當誅。然其乃先帝舊臣，又有功在前，故免其死罪，囚於天牢之中，永生不得見天日。∴思∴兔∴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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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四，皇帝下旨，命皇後及太傅周文遷代朕天牢斥責呂犯，以彰天威。

“皇上，你要臣妾去代你斥責呂大尚書？”接了聖旨，金直奔軒羅殿而來。

“怎麽，皇後不願意？”段雲嶂淡淡地道。

“臣妾……”金猶豫了一下。想像從前那樣，脆生生地說一句，我不願意，可是話到邊，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皇後，朕是在以天子的份命令你，除非……你要抗旨？”段雲嶂合上手中奏折，眼眉間帶了一冷嘲。

金的心中冷了幾分。

“臣妾遵旨。”

段雲嶂微微笑了一下。

“皇後可知道，朕為何命周太傅與你同行？”

“周太傅曾與呂大尚書好……”

“哼，看來皇後是真的不知他二人的關係。”段雲嶂負著手，慢慢踱到金麵前，低頭問，“皇後可知，這世上有‘斷袖分桃’之說？”

金震驚地倒退了兩步。

“周大才子……和呂大尚書？”

段雲嶂揮揮手：“不要再他呂大尚書，他如今已是戴罪之。”

金靜了半晌，終於道：“皇上，您說的是。”

“皇後，”段雲嶂細細端詳著的神，倏地出一抹冷厲的神，“朕知道周文遷曾經送過你一枝木芙蓉。”

金驀然抬頭。

“你為皇後，須得時時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

金紗大袖下，金的手握了一握，又握了一握。

“臣妾謹記。”

天牢深深深幾許

金在宮中遇到已就任太傅的周大才子，隻見他滿眼疲憊，月華一般的容已凋零如一口枯井。

周大才子一眼便認出，皇後娘娘就是當日花園中的小宮人。他似有所悟，卻又頹然垂下眼簾。

“周老師，最近子有恙麽？”

周大才子低首行禮：“皇後娘娘，臣下命賤，不值得皇後娘娘探問。”

金的關切遇到一堵冰牆，被當頭撞破。

金默然片刻：“周老師，可曾記得你贈與本宮的那枝木芙蓉？你說過，莫管別人如何看你，關鍵在於你自己如何看自己。”

“那麽皇後娘娘，如今你可看得清自己麽？”周大才子淡淡地問。

金怔住了。

半晌，道：“周老師這是在怪我？”

沒有用“本宮”，而是用“我”，周大才子留意地看了一眼，搖頭苦笑：“罷了罷了，你不過是一個孩子。”

金囁嚅了半晌，終於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