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近衛將周遭迅速清理完畢, 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羅小義跟李硯已隨口扯完了一番人生歪理, 新和秋霜也終于緩過來下了馬車，卻無人見著大都護與夫人的蹤影。

眾人也無可尋, 只能待在原地等著。

許久，才見到二人一前一后地過來。

羅小義當即就打趣說：“三哥定是好生安嫂嫂去了。”

李硯一聽，想到姑姑為他了驚, 連忙迎了上去。

棲遲走在前面，眼垂著, 只專心看路。

李硯到了跟前，只見臉上紅艷艷的一片，就連雙也是鮮紅滴, 那邊卻勾著一抹淡淡的笑，一頭霧水：“姑姑怎麼了，為何遇了險還能笑出來？”

棲遲抬頭, 似是才回神, 搖一下頭說：“沒事，你還小, 莫多問。”

李硯道：“可姑父說我已是個男人了。”

說著恨不得將那柄匕首拿出來給看看。

棲遲笑了笑，心說那也等遇到了個人, 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想完, 悄悄朝后面看去。

伏廷將刀扣到腰上, 手抓住馬韁，眼睛看了過來。

被他看著，就又想起了先前的事, 想起了他碾著時，眼還盯著的樣子。

忽而覺得，這男人的就如他的人一般強悍。

上還有些發麻，不抿了一下。

在此之前，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的雙可以如此滾熱。

到后來，終于在那片冰湖邊平復了氣息，還是被他拉著站起來的。

他低頭問：不能走了？

豈會不能走了，便搶先一步自己走回來了。

轉回眼來，不再看了，提登車。

伏廷看著登上車，角不自覺咧了下。

低頭扯一下襟，那里皺了一片，是被的手用力抓皺的。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火了些。

一旁忽而湊過來羅小義的臉。

“三哥，你皮子怎麼傷了？”他還以為是除匪的時候傷到的，仔細地看了兩眼，嘀咕：“這也不像是兵傷的啊。”

伏廷冷臉，掃他一眼：“上路。”

羅小義被這兩個字切斷，便知他是不想多言，只好不多問了。

※

半道遇上匪事，之后就再沒有停頓。

一日后，車馬了瀚海府。

穿行過大街，還未至大都護府，一行暫停。

伏廷勒了馬，讓其他人護送車馬回府，只了羅小義隨他立即軍中去。

準備再撥人于北地全境徹查一遍。

為著民生好轉，哪怕就是只剩一個匪類也要拔除了。

羅小義自是知道他向來雷厲風行，抱拳領了命，就要跟他走。

伏廷卻沒，先朝馬車看了一眼。

窗格簾子半掀未掀，棲遲臉只了一半，正看著他。

羅小義眼尖地瞄見，嘿嘿笑兩聲，知趣地打馬先行：“我去前面等著三哥。”

棲遲將簾子挑起，看出去。

一路下來，此時才有機會與他說話。

低低地問：“你就這樣去？”

說完出手指，點了一下。

指他的下，那里咬了一口，破了皮，細細的一點痕，已結痂。

也沒想到那一口竟還咬得重的。

伏廷眼盯著，拇指按一下說：“不礙事。”

他軍中管束甚嚴，沒人敢閑話。

棲遲看他一眼，低低說了句話。

實在太低了，伏廷沒聽清，問：“什麼？”

看著他，眼一，示意他近。

他掃一眼左右，自馬上稍稍俯，近，終于聽見說什麼。

說：我本不想咬的，是你親的太兇了，我不過氣來。

一句話，伏廷瞬間憶起了當時，他不看了眼的。

心想：或許下次該輕一些。

棲遲見他不做聲，只盯著自己，不自覺地抿了抿。

伏廷看見，拇指又按了按，忍了一笑，調轉馬頭，說：“走了。”

棲遲輕輕倚在窗格邊，目視著他策馬而去的影，手指住角。

心里想著：如今，算不算是已功取悅到他了。

直到馬車重又駛出去，眼里再無男人的背影，才回了神，放下簾布，朝外喚了一聲秋霜。

秋霜掀簾進來，細細吩咐了幾句。

是要秋霜替留心著軍中清剿散匪的消息。

秋霜不明所以：“家主為何要留心這個？”

棲遲笑：“看到了經商的好時機。”

路上遇到那一群散匪，看清了伏廷護商的決心，如今北地急需好轉，對任何一個商人而言，都是絕佳的機會。

仗著是他夫人的便利，得了先機，豈能不把握。

秋霜恍然大悟：“家主是要將在北地的買賣做大不？”

棲遲搖頭，何止，在皋蘭州時就想著，這里毗鄰外邦，或許還可以更大。

……

再回到府，一切如舊。

主屋里涼了一陣子，如今又燒上了溫暖的炭火。

棲遲終于可以去厚厚的披風。

窗外已是暮四合。

端坐著，喝了一碗藥，先往里塞了瓣橘子止苦，而后便將一張地圖攤開，放在側的小案上仔細看著。

新進來添了燈火，勸一句：“家主病還未好，暫且還是多歇著吧。”

擺一下手，示意出去。

新只好退了出去。

后一刻，眼前燈火暗了一層，有人挑高了門簾。

棲遲以為仍是新，抬頭看了一眼，看見的卻是抬腳邁的伏廷。

室燈火瞬間暗了一分，因被男人的影遮擋了。

伏廷將腰后馬鞭和佩刀解下，一并擱在門口，而后開袖上束帶，松解了袖口，眼看了過來。

棲遲看著他，想了想，問：“剛回來？”

“嗯。”他看一圈屋子。

忽而想了起來，上次他主來這間屋子，還是為了那筆錢來質問的。

這次無事，回來后就來了。

棲遲聽他是直接過來的，邊不有了笑。

心里想著，為人妻子此時是否該殷勤伺候好夫君，為他更，為他煎茶。

人卻只是坐著，帶著笑看著他。

伏廷已走過來，先看見了案上的地圖，問：“看這個做什麼？”

棲遲斂神，實話實說：“看一下北地的商路有哪幾條。”

雖在北地有買賣，但這里的商路還從未親自走過。

他目轉到臉上：“為何要看商路？”

聽出他語氣里有探究的意味，盯著那地圖，轉著心思道：“見你為北地好轉忙著，我為大都護夫人，豈能不多知道一些，又如何能幫得上你。”

伏廷看著，一時沒有作聲。

心里卻是用的，大概是因為這話里全是向著他的意思。

棲遲悄悄看他，見他臉上似是沒了探究的意思了。

站起來，出手指，勾了一下他垂在側的手：“幫我看看？”

是想他幫自己指出來。

伏廷看一眼那只不安分的手，扯起角，走到案邊一掀擺坐下，說：“過來。”

案席矮，他向來不似棲遲那般端正跪坐，屈著條，手臂搭膝，卷了兩道袖口，出一雙結實的小臂，看著，等過去。

棲遲緩步走近，就見他出手，在地圖上點了一道。

才知道他是愿意指給看了，跟著用手點上去：“這里？”

手被握住了，伏廷手掌覆在手背上，著的食指，從一頭點住，劃著，拖到另一頭。

他說：“這一條，是我們回程時經過的那條。”

明白了，便是遇上那群散匪的那條。

隨即看見線路上標著一個湖泊，止不住猜想著，那是不是就他親的那片冰湖，不由得，覺得他握著自己的手似變熱了。

伏廷握著那只手，又劃了幾個地方。

棲遲站在他前，手被他握著，似被他擁在前，這姿勢瞬間人覺無比親昵。

用心記下那些路線，心說：不要分神。

伏廷覺就在前，又嗅到發上那悉的花香，混著剛喝完藥的藥香味。

他抬頭看了一眼，本想問是什麼花，想想又算了。

反正是上的。

“都記住了？”他松開手。

棲遲點頭，眼睛從地圖上，看到他出的小臂上。

他小臂實，搭在膝上，自袖間，若若現地有道疤延而出。

伏廷看見眼神，放下小臂，一手拉下了袖口。

并不想瞧見，怕未曾見過，覺得猙獰。

棲遲卻已看清了，問：“你上有多疤？”

伏廷聽了不以為意，軍旅中人，帶幾道傷疤是常事，他上不多不也有幾條，算不上什麼。

他也不說有幾條，只反問：“你想看？”

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了其中所含的意味。

似多了一分難言的旖旎。

棲遲卻不抿住了，沒了回音。

眼睛輕輕掃過眼前的男人。

伏廷被的眼神掃過，收住下顎，目落在上。

上穿著領襦，高腰結系绦，收著纖細的腰肢，只要他手一，就能摟進懷里。

他抬眼往上看，看到的臉，便止住了念頭。

那臉上仍有微微的浮紅，他又嗅到上的藥味。

早知還沒好。

一下憶起先前，也不知是不是他拿冰水給洗臉凍到了，他心想，最后還是病加重了。

“好好養病。”他忽而說。

棲遲眼神了，心說這話接在前面那句話后面，反倒更有些其他意味了。

都快以為這男人是故意的。

門外，傳來新的聲音：“大都護，羅將軍來請了。”

伏廷站起來，將兩手的袖口重新束上。

棲遲才知道他只是中途返回了一下罷了。

站在那里，看著他將刀和馬鞭都拿在手里，低低問一句：“何時再來？”

伏廷不回頭，眼盯著，似有笑意：“隨時。”

這里是他的宅邸，是他的夫人，他自然是隨時隨地都能過來。

棲遲也意識到自己多問了，嗯了一聲，臉上似笑非笑。

他看了一眼笑容，不知又在什麼狡黠的心思，揭簾出去了。

一直走到府門外，羅小義正在那兒等著。

“三哥中途返回府上是有什麼急事不？”他是來請伏廷去點兵的，一切已準備就緒了。

伏廷說：“廢話。”

羅小義腦子一轉就回味過來了，這府里有什麼，除了他那位嫂嫂什麼也沒了。

他笑了兩聲，什麼也不說了。

只是覺得，以往還真沒見過他三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