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秦還在查文獻, 盛一南回來了, 把書包扔到椅子上, 到衛生間洗手：“剛才你跟禹總一起回來的？”

“對，正好趕上一起下班, 你看到我們了？”

“我去科里還書, 回來的路上看到你們在水果店買東西，當時我手里抱了一堆東西，隔得又有點遠, 所以就沒過去打招呼。”

“哦, 我請我師兄喝果來著。”

“白天你和你師兄不是還吵了一架嗎, 這麼快和好了？”

舒秦用筆敲著下, 目在桌上搜索：“就因為傷了和氣，所以要修復修復關系。”

盛一南手出來：“我以為禹總談了, 嚇了一大跳，后來那孩從店里出來, 我才認出是你。”

舒秦一怔：“就算談也不用嚇一跳吧，我師兄說起來也26、7歲了, 總不能一直這麼單下去，早該找個朋友了。”

“問題他不是別人，他是禹明啊。” 盛一南到床邊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換鞋，“正所謂濟仁年輕醫生里的風云人, 沒畢業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倒追他, 他要是有風花雪月的心思, 不早談了？”

舒秦點頭慨：“可他要是很早就談，也許就沒有現在這個禹明了。”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他這個時候談嘛，他目前應該是最忙的階段，今天學校網站公布了 ‘青年后備人才’ 名單，濟仁系統各附屬醫院科室都在上面，一院麻醉科有兩個人選，一個禹總，一個林景洋師兄。”

“這麼快就定下來了？”

盛一南把新借的書擱到床頭：“我聽導師說，禹總是業務副院長和羅主任一早就定下來的，但是林景洋師兄這次準備也很充分。”

舒秦沒接話。

盛一南著下說：“我總覺得，林景洋師兄雖然也很優秀，但他們倆好像不太一樣。禹總有種心無旁騖的覺，林師兄可能還會停下來看看沿途風景，所以禹總步子邁得大，走起來也快，林師兄難免落后一點。”

舒秦用筆勾了幾個題目：“不管禹總還是林景師兄，說起業務能力，我們現階段都差他們太遠了。”

盛一南泄氣了：“也是，騎馬都不一定追得上。”

舒秦挑挑眉：“未必吧。”

盛一南一訝：“看不出來啊，舒秦你有志向的。不過說實話，確實有點難，至禹總離我們太遙遠。但是我發誓禹總初中的時候真不這樣，我表哥說他特別會玩。”

舒秦想起那枚紋：“他媽媽當年得的什麼癌癥？”

“不知道，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媽媽都去世一段時間了，要不回頭我問問我表哥？”

舒秦想了想：“算了，都多久的事了，我也就隨便問問，你今天沒被林師兄抓去干活？”

“我才不給王姣姣當墊背的呢，吳墨也退組了，今天下午我忙著跟我導師商量選題的事來著。”盛一南把書放在桌上，“咦，米勒？你這麼快看完《麻醉生理學》了。”

舒秦不好說自己這兩天專心待在疼痛病房看書，只得說：“那本書比較淺，后面我就翻了翻。”

***

第二天早班，羅主任回來了，散會后，舒秦拿著選題報告去主任辦公室。

結合羅主任的研究方向和自己的興趣，大致選了三個課題，最后到底研究哪個，還得導師拿主意。

主任辦公室開著門，禹明也在里面。

他應該有事要出去，雖然穿著白大褂，但里頭是件很新的襯，難得還配了條領帶，腳上的皮鞋也很亮。

舒秦腦子里突然冒出四個字：冠楚楚。

他歪靠著椅背，正在接電話。

舒秦敲了敲門。

羅主任一抬眼：“舒秦？”

馬上含笑沖招手：“進來吧，什麼事。”

舒秦笑著走近：“想跟您商量選課題的事。”

羅主任接過手里的選題報告，一共三個題目，列得清清楚楚。

他一看就滿意地唔了一聲：“這幾個題目都不錯，但麻醉學的范圍很廣，不要急著定下來，首先得考慮你自己最興趣的方向，這樣吧，上午院里項目匯報，下午青年后備人才第一次演講，等明天我回來再定。”

舒秦含笑說：“好的，那我進手間了。”本來還想跟禹明確認自己今天是不是去學腰麻的24間，看他忙著接電話，只得先出去了。

羅主任喝口茶，目落在舒秦剛才來的那份選題報告上：“這幾天你帶舒秦，覺得怎麼樣？”

禹明剛掛電話，正回復別的科室的會診信息：“還認真的，疼痛那邊第一個范例樣本就是采集的，我看做得很不錯，就讓當了小組長。”

羅主任點點頭：“七年制報我的學生很多，最后之所以選了，除了因為綜合績第一，的個人簡歷也是做得最像模像樣的，這孩子很努力，也很踏實。”

禹明放下手機，起走到桌邊，拿起的選題報告，在手里翻了起來。

“自從四個學生進科，每天都有人向我反映他們的表現，大家普遍都對舒秦評價不錯，但學生們目前都還沒定型，路還長得很。過幾天科里隨機考一次’全麻管’作，看看他們基本功練得怎麼樣了。

考全麻管？禹明作一頓，今天才派舒秦去腰麻手間。

“還有，我這段時間經常出去開會，如果舒秦遇到什麼課題上的問題，你就教教。”

“行吧。”禹明翻到最后一頁，“帶都帶了，也不差選個題。”

羅主任板起臉：“別不耐煩，帶教不只學生益，你作為上級醫生，也會在帶教過程中發現自己業務上的薄弱環節。”

“我不教得好嗎。”禹明笑了笑，把選題報告放到羅主任桌面上顯眼的位置，“而且我哪來的薄弱環節啊。”

羅主任放下茶杯，瞪他：“別的都好，就是太狂。剛才話說到一半，衛計委對這個中癌痛項目的合作細節提出了一些建議。”

“他們不同意這個項目跟下鄉掛鉤？”

“William那邊提供的耗材造價太高，到了基層醫院未必能推廣應用，而且農村癌痛患者就診率遠低于大城市，很有基層醫院的麻醉科另外開設了疼痛病房，就算開設了，前來就診的病人也不多。”

禹明：“反正我整理了一份去年部分基層醫院癌痛藥應用的報告，發您郵箱了。”

“你就是太急了，這涉及到整個行業的現狀，哪是說普及就普及的。”

話雖這麼說，還是拿起手機看郵件。

外頭有人敲門，禹明回頭一看，是章副主任和林景洋。

章副主任臉上掛著笑容：“羅主任，是不是該走了？”

***

下班的時候，舒秦要替盛一南訪視明天的病人，王姣姣也在等電梯。

過不一會盛一南和吳墨出來。

吳墨邊整理書包邊問舒秦：“你今天跟腰麻了？”

舒秦點點頭：“只跟了四臺，有一臺產婦小板只有五萬，還有一位產婦心衰合并凝功能障礙，顧教授都選擇做全麻。”

王姣姣突然說：“舒秦，你是我們當中第一個去腰麻的吧。”

舒秦看著手機，淡淡說：“哦，不太清楚，不過按照臨床帶教安排，每個人都會到。”

吳墨正后悔自己挑起了這個話題，忙聲找補：“對對對，穿刺只是麻醉最基礎的部分，禹總會據我們的課程進行安排，早晚都是一樣的。”

王姣姣：“所以我才說禹總給力呀。”

盛一南冷笑：“一個腰麻就讓你王姣姣敏這樣，以后遇到誰第一個進外循環，誰第一個跟肝移植麻醉，你是不是都要拿出來說一遍？”

“到底誰在敏，我只是陳述客觀事實——”

電梯門開了，有個人出來。

四個人都愣住了。

是禹明，大概是競賽進行得很順利，他氣很不錯。

禹明在門口站了站，著兜走到王姣姣面前，問：“很想學腰麻？”

王姣姣笑著擺手：“不是的，我們剛才說著玩的。”

“想還是不想？”

王姣姣看他語氣意外的和善，揣了一下，著頭皮改口說：“想。”

他笑了笑：“行，你自己說的，明天就派你去腰麻。”

說完就走了，四個人呆了一會，進了電梯，王姣姣就這麼心愿得償了，好半天沒說話。

舒秦看完病人回來，快八點了，沒回科里，徑直到疼痛病房。

路過的時候看到禹明在查房。

到了醫生辦公室，剛坐下就接到顧飛宇的電話：“舒小妹。”

“顧師兄。”把米勒拿出來放到桌上。

“又被禹明抓去疼痛病房干活了？正好我下班了，給你送點吃的過來。”

舒秦翻到昨天看到的那一頁，忙說：“不用了，顧師兄，我吃過晚飯了。”

顧飛宇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我就知道你會說不用。”

舒秦拿著電話朝外一看，原來他已經到了。

顧飛宇把一大袋零食放到桌上：“給，當夜宵。”

禹明剛跟晚班醫生說完話，進來：“你來干什麼？”

“關你屁事。”

舒秦不好意思讓顧飛宇又把那袋零食提回去：“顧師兄，這多錢。”

“轉什麼錢，下次請我看場電影不就行了。”

禹明拉開一把椅子，在對桌坐下。

顧飛宇笑著起了，拿起電話往外走：“行了，我就擱這了，大不了扔給禹明，別老這麼客氣。”

舒秦看看禹明，他已經打開了筆記本，手機也從兜里拿出扔到了桌上。

白天應該很順利，早上出去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里面的襯和領帶一褶皺都沒有。

點開微信，把那筆錢當面轉給他：“師兄，麻煩收一下。”

禹明：“不用。”

“可是這子價格太貴了，你不收我晚上都睡不好。”

“非要轉？”

“那當然。”

“我微信沒有綁定銀行卡。”

啊？看來只能去取現金了。

他子往后一靠，想了想，看一眼，忽然說：“要不你買幾件襯還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