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秋天的前奏，一束束過窗玻璃照暖凈的教室。

周暖坐在鋼琴前，兩手跳彈奏著，位置上,一個個端坐的小孩，盯著目不轉睛。

曲畢，周暖從鋼琴前站起，對著小朋友說，含笑地說：「好聽嗎？」

「好聽！」孩子們天真無邪異口同聲道。

一個眼睛大大的小男孩，舉起來他的手，喊道：「周老師！」

「嗯？怎麼啦。」周暖盯著他問。

小男孩從位置上站起，走到周暖面前，牽起的手，周暖為了方便聽他說話，半蹲了下來，與他平視。

小男孩臉有些發白，額前有些虛汗。

周暖見他面不好，手了他的額頭，燙的厲害，忙問：「王子謙，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訴周老師。」

「我難……哪里都難……」他低低地說。

周暖見狀趕將他抱起，朝著班上的孩子們說：「同學們，王子謙同學可能生病了，周老師帶他去見醫生，你們乖乖坐著等會兒，好嗎？」

孩子們乖巧地點頭，說：「好~」

走出班級，周暖不放心，小跑到到隔壁班門口，對著里面的張老師招招手，小聲道：「張老師。」

張詢瞧見是周暖，走過來，看見周暖懷中的男孩問：「王子謙怎麼了？」

「不清楚，上課還好好的，剛剛對我說難，我了他額頭，發燒了。張老師，你幫我看一下班上的孩子，我帶他去醫務室。」周暖著急地說。

張詢應下，讓周暖寬心道：「好好好，快去吧。」

周暖點點頭，抱著王子謙一路小跑來到醫務室，校醫皺著眉頭給王子謙量了溫，又過度數深厚的眼睛瞅了瞅上面的數字——39.9。

「高燒。」校醫不慌不忙地說。

周暖依舊擔心，說：「校醫，他說他別的地方也難，你再看看。」

話畢，校醫抬起頭，用質疑的眼看周暖，用力的擲下筆，頗有意見：「小孩子哪知道什麼地方難不難，發燒了，當然難。」

校醫態度冷淡。

周暖蹙眉，彎下腰，用手替王子謙拭了拭汗，溫和地問他：「王子謙，你哪里特別難？」

「難的話，就跟醫生阿姨說一說。」周暖放低語氣。

王子謙轉頭，大大的眼睛著校醫，嘟指肚子，畫了個圈，說：「肚子也難……」

校醫皺眉，甚煩道：「中午是不是吃壞了？吃了什麼涼的東西了吧。」邊說邊拿出了一盒退熱隨意的扔在桌上。

王子謙回頭，看著周暖，搖搖頭，兩眼忍著淚說：「周老師，我沒有吃不好的東西……」

周暖先拿起桌上的退熱，拆了一片，撥開了王子謙額前的碎發，小心的幫他上，隨后語氣有些重對校醫說：「孩子都說難，你就幫他看一看。」

校醫盛氣凌人，聲調也上揚：「你是醫生還我是醫生！」

「你……」

周暖話未講完，王子謙就倒在了周暖懷里，周暖扶住他道：「王子謙！」

救護車的聲音在兒園響起，周暖跟著急救人員一并上了車。

來到急救中心，王子謙表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周暖在旁焦急。

護士將周圍簾子拉起，讓周暖在外等候。

不一會兒，一個帶著白口罩的醫生從門口跑了進來，后跟著醫護人員。

那醫生駐足一秒，掃了一眼周暖，便進簾。

周暖抬頭的一瞬，只見到那一模糊簾的剪影。

沒一會兒，護士小姐從簾跑出，待護士小姐不知從哪里回來，手中多了一份手同意書，遞給周暖，說：「小兒急闌尾炎，需要馬上手，您是家屬嗎？」

「我不是，我是他的老師。」周暖說。

「那他的家屬什麼時候能來，拖得越久越嚴重，對孩子不好。」護士小姐語氣急促。

「他們……」周暖剛開口，一對年輕的夫婦從急診室門口跑了進來。

周暖松口氣說：「他們來了。」

王子謙父母在同意書上簽了字。

隨后王子謙被推進了手室。

周暖和王子謙父母在手室外等待，王子謙的父親客氣的對周暖道了聲謝，而王子謙的母親則面不佳，臉上有責怪的意味。

周暖只是安靜站著，無過多話語。

一個小時后，王子謙的手順利結束，周暖整個人長舒口氣。

然而，事還未結束。

病房前，周暖正挨訓，教訓的正是王子謙的母親：「周老師，我們是花了錢給孩子上學，不是花了錢給孩子找病的。」

周暖盡量用緩和的語氣解釋，以免讓家長到不舒適：「抱歉，發生這種況也是意外，我……」

王子謙的母親輕哼一聲：「意外？一句意外就沒了？」

「王子謙家長，真的抱歉，當我發現王子謙小朋友不舒服的時候……」

「怎麼，想狡辯？」王子謙的母親再次打斷周暖話語。

周暖微微皺眉，沒想到這種在新聞里會發生的事，有一天居然也會發生在自己上。現在有口難辯。

「周老師，你怎麼不說話？」王子謙母親咄咄人。

「理虧了？」王子謙母親輕嘲。

周暖抬頭，語氣嚴肅：「這位家長。」

王子謙母雙臂叉于前，說：「怎麼？想反過來給我講大道理？」

周暖眉頭蹙起更深，這樣的況大抵是不好理了。

「還皺眉？」王子謙母親手推了周暖一下，周暖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想罵我？說我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這種推卸責任的大道理，我不聽！」王子謙母親扯開嚨說了一聲。

周暖抿，思考之間，被王子謙母親更加用力的向后推了一把。

一個慌神，沒站穩，向后倒去，本已做好與冰涼地面相見的準備，結果意外跌了一個懷抱。

那人雙手從后握住了周暖兩臂，指尖微熱的溫度隔著質襯衫停留在皮上。還到頭頂那溫熱的呼吸，混雜著醫院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輕微涼的聲音在周暖頭頂響起，夠他們二人聽見：「沒事吧？」

驚魂未定間，周暖趕站直，轉說：「沒事，謝謝。」

周暖抬頭，一雙琥珀的眼眸對上，那人表有些冷淡，只是掃了周暖一眼，便移開視線。他向前一步，聲音薄涼，對王子謙母親，說：「這位家長，請自重。」

話語間了剛才對周暖的那溫，帶周圍溫度也冷了三分，王子謙母親自然也沒給他什麼好臉。

只是他一白大褂，以及周氣場，讓王子謙母親收斂了些。

他一字一句認真道：「我是王子謙的執刀醫生，王子謙應該是在今早就有了發熱的癥狀，家長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發現，怪不到老師頭上。」

周暖見他為自己說話，從側后方又多看了他幾眼。

他雙手在大褂口袋中，材高，側臉廓分明，白皙，發質，仔細看則發現，發黑中又暈染些黃，想來是天生的。那是任別人用染發劑怎麼染，也無法染出的發。

又憶起他那雙琥珀的雙眼，周暖角盈起別人無法察覺的淡笑，想：這人是醫生，那在醫院，應該是「禍水」。

禍水呀禍水~

周暖用余打量四周，果然，醫生，護士小姐視線都有意無意地落在他上。

王子謙的母親一時語塞，態度卻未下：「老師也有責任，如果早點發現，我兒子也不至于暈著來醫院。」

周暖的份讓無法與家長爭辯，如果稍一吵起來，那沒準就上明天報紙頭條了。都說醫患關系張，家長和老師關系又何嘗不是。

男醫生側看了眼周暖，又回頭，朝王子謙的母親繼續淡淡說：「如果不是，你兒子……」

周暖猜到他要說什麼，隨即站到他前，對王子謙的母親說：「王子謙家長，我很抱歉。」

講完后朝著王子謙母親深深鞠了一躬。

周暖不想別人替出頭，畢竟自己的事，不能拉別人下水。

王子謙母親瞥了眼周暖，終未再說話，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男醫生，進了病房。

周暖垂眸，輕聲嘆了口氣。

還好沒大吵起來……

周暖轉過，微抬頭，對他說：「謝謝。」

男醫生凝視周暖幾秒，未有言語。

周暖視線下移，盯著他的卡，卡上寫著：兒科、周亦陌、副主任醫師。

對于「副主任醫師」，周暖多有些驚訝。按照正常的算法，最年輕坐上這個職位，至要三十三歲。而他，看起來還很年輕。坐到這個位置，多有著些閱歷。

「周老師。」一聲從周亦陌后傳來。

周暖和周亦陌同時應，「嗯？」

喚人的是一拿著病歷的護士。

那護士的是周亦陌，見周暖也應聲，護士有些奇怪地打量起了。

周暖悵然若失地笑了，解釋道：「我也姓周，周暖，是名老師，所以剛才我以為你在我。」

周亦陌的目在周暖上停留了幾秒。

「這樣的啊，好巧。」護士抱著病例道。

周暖好奇：「周醫生是醫生，你們怎麼都不他周醫生反而周老師呢？」

護士小姐打趣說：「因為在我們科，周醫師總是教育那些實習醫生，有耐心且嚴厲，但又無可挑剔。于是我們就說，他如果當個老師應該也出類拔萃，后來玩笑時，我們就順口他周老師了。」

周暖明了點頭。

「有事？」周亦陌問護士。

護士拿出懷中抱著的報告，遞給周亦陌，說：「3號床的指標今天太對。」

「好，我去看看。」周亦陌結果報告，就往前方的病房走去。

未再回頭。

周暖凝視他離去的背影，久久之后，終于收回目。

王子謙的父親從病房里出來，他剛才見到王子謙的母親有些苛責周暖，他帶著歉意對周暖說：「周老師，對不起啊，孩子媽就是著急了些。」

周暖搖頭：「我也很抱歉，所幸孩子沒事。」

王子謙父親與周暖又隨口聊了幾句，周暖才離開。

出了醫院已是下午三點，周暖所工作的兒園三點半放學。還要趕回學校將今天手頭的工作完。

急急忙忙攔了輛出租車，去往兒園。

周亦陌檢查完病人的征，從病房出來，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連接兩幢樓的是一個兩側玻璃的長走廊。

他無意從玻璃向外一瞥，恰巧看見急忙攔住出租車的周暖，便停了下來。

「周暖。」他輕喃。

周亦陌回想的樣子，周暖整個人有些清瘦，一頭黑的齊腰長卷發讓人著實有些艷羨，五耐看，一雙杏眼清純干凈憨，說話輕聲和氣。

在急癥室時，周亦陌對站在白簾外的匆匆一眼，那時滿臉焦急。

而后知曉是老師。

在他與王子謙母親講理時，又擋在他面前，本以為是逆來順，但一想的份，便也理解為什麼那麼做。

他在心中習慣的給了個評價：綜上所述，是位不錯的人民教師。

周亦陌薄微揚,目流連于上，直到上車離開，才向辦公室走去。

☆、再見（1）

本是太溫和，暖風拂曦的好一個秋日，偏不巧，天有不測風云。

今日清晨，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

周暖家旁的面包店人滿為患，也躋于這些人中。想，這里大部分的人應該都與目的相同——躲雨。

周暖沒帶雨傘，離公車到來還有一段時間，躲在這家面包店也是別無他法。

面包店里正在放的歌也應景：下雨天了怎麼辦……我好想你……

周暖沒吃早餐，肚子有些，掃了一圈這里的面包種類，終挑了個樣式最簡單。來到柜臺付錢，從包中拿出皮夾，掏出紙幣，收銀員給找了零錢。

一不小心，零錢從手中落，周暖彎腰去撿。

只聽見「咚」的一聲，周暖倒在了地上。

「客人！這位客人！」收銀員趕從柜臺繞了出來，扶著周暖。

「叮叮叮——」面包店門口風鈴響了，又有客人來了。

周亦陌收了傘，進了面包店，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他走過去，發現有人暈倒在地上。

「都散開。」他聲音清冷，命令式的語氣。

圍觀人群紛紛四散。

「我是醫生，把放平。」

經過挪，因暈倒而雜散在周暖臉上的長發移開，出了清晰地面頰。

看清的面孔，周亦陌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再見周暖。

周暖今日穿了比較正式的工作裝，里面是平整的白襯衫。外面是黑西服，下則穿了套裝的齊膝。

周亦陌手探了探的間，隨后指尖輕佻，解開了襯衫最上端的那顆紐扣，又覺得不夠，將第二顆也解了，讓能夠更好的呼吸。

因為下雨，整個室空氣的粘稠的，地上也因為人們的踩踏而有些臟。

周暖的黑外套因平躺在地上，已經有些泥水染上。長黑的頭發本就因為秋雨而有些漉，還有些碎發黏在了臉上，甚是狼狽。

周亦陌就這樣單膝跪著。

過了會兒，周暖眉間微擰，發白的松開，睫輕兩下，眼睛緩緩睜開。

映眼簾的是張模糊的面孔，但又有些悉。

待完全清醒，對上的是那雙琥珀的瞳孔。

周亦陌扶著，周暖輕聲開口問：「我……」

「你暈倒了。」那樣鎮定的語氣。

周暖點頭，在周亦陌的攙扶下站起，角扯了抹笑，說：「我貧。」

「你改天最好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他公式化地講。

周暖則在思考：肯定是剛才彎腰撿幣，一時沒緩過來，暈倒了。

「在聽嗎？」周亦陌見周暖分心問。

「在，在，我是老病了。周醫生，好巧。」周暖說。

「嗯。」他隨口應。

本來他只是開車經過這里，又想到歲歲早飯沒吃多，于是打算下車給買個面包。

進了面包店，恰巧見了暈倒的周暖。

「歲歲！」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語氣中有驚慌，來面包店的時間有些久了。他立刻松開扶著周暖的手，著急向外面跑去。

周亦陌驟然的松手，讓周暖有些失神。

周暖看了眼外面的天氣，還在下著小雨。

著周亦陌跑向了一輛黑的汽車，打開后座的門，坐了進去。

半晌，他又出了汽車，用手遮著腦袋，快速走到車后，打開后備箱，從中拿出了把傘，撐著走到了汽車的另一側，打開后座的門，彎腰，隨后他懷中多了一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