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單小云外婆家，陸則徑直回了宿舍。

李醫生已經補了一覺，正在看自己訂的期刊，了解一下業新發現，也琢磨琢磨自己的論文方向。

醫生想要評職稱靠埋頭工作不行，論文很多時候也是必不可的。

見陸則回來，李醫生抬頭看了一眼，對陸則說：“都是這個月送來的期刊，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拿去看看。”

陸則禮貌道謝：“謝謝師兄。”

陸則沒立刻坐下和李醫生一起研讀期刊。

既然答應單小云幫解決學校那邊，陸則自然是第一時間回房給他們院長兼恩師裴正德打了個電話。

裴正德剛結束一場流會，大有所獲，看到陸則的來電后馬上接通：“陸則啊，什麼事？”

陸則簡單地把單小云的況告訴他，說是有個生考上了他們學校，結果被重男輕的家里人截下了，沒能去報到。

裴正德聽到有人這麼糟踐一個孩子頓時氣不打一來。他自己就有個兒，平時如珠似寶地寵著，舍不得半點委屈。

怎麼會有那樣的父母？

這麼有出息的兒，難道不比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學的小兒子強？

裴正德怒罵：“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們怎麼這麼狠心？”他雷厲風行地說，“正好我今天要回去了，沒問題，你讓帶著證明來報到，我親自給安排。”

聽裴正德這麼說，陸則放心了。

裴正德出國流這段時間張副院長那些明里暗里的小作陸則不是沒看出來，只是懶得理會而已。

裴正德能回來當然最好，事肯定穩了。

師徒倆流完單小云的事，話題又轉到了這次流會上。

裴正德針對在流會上的幾場現場展示和陸則介紹了一下，對陸則說：“我把材料整理整理發你一份，你也看看。”

有新東西可以學，陸則自然高興：“謝謝老師。”

結束和裴正德的通話，陸則拿著筆記本出去和李醫生借打印機。

李醫生的打印機就擺在客廳，旁邊堆著不打印出來的資料。

李醫生問：“你會連接嗎？”

陸則說：“我試試看，連不上再麻煩師兄。”

李醫生不再多說，由著陸則把筆記本放到桌上連上打印機開始打印資料。

陸則要打印的自然是裴正德給他發的會議記錄。

裴正德做記錄一向放不羈，時而中文時而英文，時而照片，時而圖表，一般人看不太懂。

陸當了裴正德的得意門生整整三年，陸則對裴正德不拘一格的記錄手法適應良好。他打印出來后邊看邊勾畫，把該調整順序的地方調整好，把該轉換的圖文表格在心里轉換過來，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言辭簡略卻涵富的會議記錄給消化完。

陸則看得嘆為觀止，很想親自去參加一下這樣的盛會、親眼看看國際上那些大佬。

不用裴正德吩咐，陸則已經飛快在電腦上把整份記錄整理一遍，發回去給裴正德。

過了一會，裴正德給他發回一個“ok”手勢。

陸則問：“我可以把這份資料給別人看嗎？”

裴正德很快回答：“可以，開流會的目的不就是讓更多人知道這些東西。”

陸則把整理好的資料再打印了兩份，關了電腦和打印機，和李醫生說：“我打印好了。”

他在李醫生對側坐下，和李醫生說起裴正德參加國際流會的事，把打印好的資料分了一份給李醫生。

李醫生心復雜。

這兩天他很忙，沒怎麼看手機，今天才上社件。結果他一打開，手機都有點卡頓——

“大李，聽說是你帶我們陸師弟啊！”這是純粹八卦的老同學。

“大李，你有陸師弟的聯系方式了嗎？”這是至今還單的老同學。

“大李，陸師弟可是裴院長徒，你和他打好關系說不定能調出市區，抓機會啊！”這是有點酸溜溜的老同學。

總之，有羨慕他的，有嫉妒他的，有和他打探陸則消息的。

還有更多是來問他帶陸則的。

李醫生的是，這個師弟基本不需要他帶。

人和人之間永遠是有差距的。

差距小的時候，心可能會有點微妙；當差距足夠大的時候，你本微妙不起來。

陸則就是讓你微妙不來的那種。

聽陸則說剛才裴院長給他發會議記錄，李醫生心里毫無波瀾，甚至覺得裴院長直接把陸則帶去參加這會議也不稀奇。

李醫生說：“謝謝。”他放下手里的期刊，收起陸則和他共的資料，邀陸則一起去食堂吃晚飯。

兩個人解決了晚飯，回到宿舍各自回房研讀期刊和資料。

陸則看東西快，沒一會就把李醫生借他的期刊掃完了，換上運裝出去夜跑。

昨天晚上他要和李醫生一起值班，沒出去鍛煉，今天得補上！

陸則按部就班地跑出宿舍區。

秋后丹桂齊開，夜后香氣不淡反濃，陸則呼吸著夜里清新的空氣，覺很不錯。

鎮醫院外面的住戶和商戶再次看到陸則出來跑步，都不再驚奇，有些已經打聽到陸則名字的還會熱地打招呼：“小陸醫生？”

陸則朝他們點點頭當回應，看起來正經又不失禮貌。

陸則跑完一圈回到宿舍，休息了一會，去洗了個澡，才例行在睡前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重要消息。

人是群居，正常社是必須的。

他穿著睡坐在床上打開朋友圈，一臉認真地給有需要的親朋好友一一點贊。

陸則忙活完，很快看到異父異母的姐姐衛靜書發來消息：“弟！我決定了！我不能再無所事事下去！”

陸則回了個“？”。

衛靜書噼里啪啦地回陸則：“我反思了一下，我以前太腦了，和人在一起就整天想黏著他們，唉，難怪會惹人煩。我想明白了，我不能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只想著談，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業。”

陸則很驚訝衛靜書居然有這樣的覺悟，但還是對的決定表示支持：“這是好事。你準備做什麼？”

衛靜書勁頭十足：“我準備寫書！你等一下啊，我給你發個地址，你能不能在這個網頁注冊一下，幫我收藏一個！”

陸則如臨大敵地盯著衛靜書拋過來的鏈接，過了好幾秒才開。

網頁才剛出現，激昂的游戲音樂伴隨著彈窗傾瀉而出。

陸則反應敏捷地讓筆記本靜音，面無表地看著眼前的彈窗廣告。

-屠龍寶刀，點擊就送，來吧英雄！

陸則點擊關閉。

第二個廣告又跳了出來。

-小主，皇上召你侍寢了！點擊開啟你的后宮之路！

陸則：“…………”

陸則撥開重重廣告，終于看到衛靜書所在的網站：晉江文學城。

接著，一個書名也躍陸則眼簾——

《刁蠻千金：冷酷王爺你站住！》

陸則：“………………”

為弟弟，陸則決定給衛靜書一點人道主義關懷，注冊了個賬號給衛靜書一個友收藏。

衛靜書數著收藏增加了，心滿意足地擾其他人去。

衛靜書剛走，弟弟衛子安又找了過來：“哥QAQ”

陸則回了個“？”。

“我高二！”

“？”

“你又讓人給我捎模擬題了！我高二！你讓我做模擬題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本來應該高一開始做的，但你高一不是不想做嗎？高二才開始做好像有點晚了，不過也行吧。”

“……”

“我做了這麼多個省的模擬題，覺得蘇省的做起來最有覺，不那麼枯燥。其實你要是愿意走競賽保送的話，我可以幫你要來競賽題。你想參加數學還是理？或者你比較喜歡化學或生？”

“……不用了，謝謝哥哥。”

陸則看著弟弟安靜下去，非常欣，覺他們兄弟之間的誼日益加深。

很不錯，有效的聯系果然能促進任何人之間的。

陸則把手機關機，按時按點上床睡覺。

……

第二天一早，單小云正要去請個假到縣高中去辦個證明，卻看到二姐帶著兩個孩子過來了。

單家二姐單小月，今年十九歲，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

因為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所以和丈夫還沒有登記結婚。現在生的兩個都是兒，丈夫提出要生個兒子才和去登記。

單小月上次生孩子時大出，傷了，能不能生還不一定，更何況還要生兒子？

昨晚丈夫喝得爛醉回來，伺候了一晚，早上又被婆婆起來干活，心里突然就覺得很難：自己就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單小月在丈夫家不待見，又不敢回娘家，思來想去，帶著兩個兒一路走到鎮上，想來看看外婆和妹妹。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哪怕沒離開村子，也聽婆婆說起了不久前家里出的事。

婆婆顯然很贊同父母的做法，邊看著兩個兒邊喋喋地說：“親家做得對，孩子念那麼多書做什麼？照我說，應該念完初中就出來干活！多讀那麼多年換一張紙，回頭一畢業嫁人了，家里可就虧大了！”

單小月既擔心外婆的傷勢，又擔心兩個兒的未來。

見到二姐眼睛紅紅地抱著孩子找過來，單小云也不急著出門了，忙問二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姐夫又欺負你了？”

單小月看著妹妹，心又是一陣痛。

妹妹學習好，考上了大學，村里考出個大學生，簡直和窩里飛出金凰一樣！結果父母卻不讓妹妹去念書，一心只想著讓妹妹早點轉正賺錢供養弟弟。

若不是單小云長得胖又兇名在外，父母怕是也早就給了“好婆家”。

單小月強歡笑：“沒有，就是很久沒來看外婆了，想帶孩子過來看看。”

單小云不太放心，拉著單小月進屋，一邊給單小月和兩個小孩盛粥一邊招呼：“你們一大早走這麼遠的路，肯定了，姐你和大囡二囡吃點吧。”

兩姐妹的外婆也聽到靜從房間里出來。

老人家最喜歡小孩子，看到兩個小的自然十分稀罕，抱到懷里哄了一會，手把手喂們喝粥。

一家人坐下把所剩不多的粥全解決了，外婆猶豫了一下，看了單小云一眼，把陸則答應幫單小云去大學報到的事告訴單小月。

單小月沒想到妹妹居然還有去讀大學的機會。

一向弱聽話的單小月抓著妹妹的手，眼里泛起了淚花：“妹妹，你要去，你一定要去。”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所有的痛苦和傷心一下子涌了上來，“你有顆聰明腦袋，去念大學一定能出頭。以后你要是去城里當了大醫生，說不定可以幫幫你兩個外甥，我不想你、也不想們過得和我一樣。”

姐妹倆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兩個小孩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見們媽媽哭了，也有點想哭，都進們中間出瘦小的胳膊抱住單小月。

兩姐妹的外婆眼睛也潤了。

真是造孽啊！

是沒有養好兒，沒給兒挑個好丈夫，害外孫們苦了！

姐妹倆好不容易止了淚，單小月才問要怎麼做，想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

單小云簡單地把陸則讓辦的事告訴單小月。

得知單小云需要補辦份證，單小月說：“二伯是村派出所的，怕是會攔著不給你補辦。”看著同樣滿臉是淚的妹妹，單小月語氣堅決，“我幫你回去把份證拿出來，我就說你姐夫要辦個事，需要你的份證。你別回村里了，直接去縣里弄學校證明。”

單小云地抓住單小月的手，又是又是傷心，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上回單小月在私人診所里出事，丈夫差點就想棄大保小，還好及時趕到，兇狠地打了所謂的姐夫一頓。

若是晚到一點，姐姐說不定就要被那黑心診所和“姐夫”害死了。

等念完大學當了醫生，一定要買一套大房子，把外婆、姐姐和兩個外甥都接走，離這些人遠遠地，再也不回來了！

姐妹倆抹了淚，各自出發。

單小月背著一個牽著一個，在鎮上買了幾個蘋果出門回娘家；單小云直奔縣里的高中，回去那個給留下很多痛苦回憶的母校。

事還算順利，單小云避開了的姑姑直接找上校長，要求對方幫自己開證明。

校長一直在想辦法調去市里，并不想在山區縣城里呆一輩子，本無心管理學校的一堆破事。

聽單小云說明原委、提出要求，校長眉頭突突直跳。

最近有考察組過來學校視察，既關系到學校評級，也關系到和他能不能高升。校長得知單小云姑姑做的事，在心里暗罵單小云姑姑來。

這不是在關鍵時刻給他找麻煩嗎？

校長客客氣氣地答應單小云開證明的請求，話里話外暗示單小云不要把事鬧開。

單小云以前看到校長總是躲躲閃閃，連問好時聲音都會發抖，覺得校長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現在看著校長這樣的態度，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忐忑和小心有些愚蠢和可笑。

其實是可以反抗的。

只是以前一心讀書，一心想要靠高考出頭，對其他事總是懵懵懂懂看不清楚。

要不是陸則告訴還有希上大學，本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爭取。

單小云帶著校長開的證明離開學校，心里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要是姐姐沒有功拿到的份證，也可以憑著一力氣回家鬧。二伯、姑姑都有工作，要是把事鬧開，們會害怕的——剛才校長就在害怕。

幸運的是，單小月也順利拿到了單小云的份證。

單小月說是丈夫要借用單小云的份證，又順勢訴了苦，半真半假地說要是這點事都辦不，丈夫就不去和登記結婚了，要帶著兩個兒回娘家。

單父單母一聽，果然急了。

這還得了？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婆家不要，以后誰娶？

而且自己回來不說，還帶回兩個賠錢貨，弟還怎麼娶媳婦？

單母罵罵咧咧地去開屜拿份證，還罵單小月不懂得伺候丈夫，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還拴不住人，真丟人！

至于單小月要拿三兒的份證去做什麼，單母并不關心，反正就算不是什麼好事，那也是三兒的問題。

單母翻出單小云的份證塞進單小月手里，罵道：“拿走吧，趕回去，別指家里給你管飯。”說完拿起單小月拎回來的蘋果數了數，不滿地說，“一人一個都不夠，窮酸。”

單小月紅著眼睛攥單母塞來的份證，牽著兒離開了。

走出家門，單小月抓住兒的手。

兒還不太懂事，奇怪地問：“媽媽？”

單小月朝兒笑了笑，眼淚卻又無聲無息地落眼眶。

彎抱住兒，懷里小小的、溫熱的孩子是生命的延續。

沒用，沒能讓們出生在一個好家庭里。

但是，會好起來的。

們以后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妹妹會去上大學，的兩個兒也會好好地長大。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今天也在認真完社任務。

小陸：覺我和弟弟又親近了不。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