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年之後,朱代東就正式在鄉政府辦公室上班,爲鄉政府的書。上了幾天班後,朱代東發現,這書的工作比在學校時要輕鬆多了,不管這書是不是比當教師有前程,至對於他來說,能降低工作強度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他的工作主要是三個方面:寫材料、簽收或是下發文件、接待。
寫材料是他的老本行,原先在學校的時候就要幫著鄉政府寫材料,如今專職幹這事,更是駕輕就。簽收和下發文件也很簡單,只有接待有些麻煩,鄉里客人多,接待任務比較重,幸好朱代東現在只是當個引路人的角,也就是安排茶水、負責伙食。如果是前者,朱代東就親自手,既然決定要當這個書,那就不但要幹好,而且還要幹出一番績。什麼大學生的架子是不必要有的,如果放不下,只能徒增煩惱。若是要留客吃飯的話,他就通知食堂管理員萬建華,後面的事就不勞他朱書手了,老萬會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
但是工作一段時間之後,朱代東發現自己的煩惱又開始有了。按理說,朱代東這個書是屬於政府這一頭的,得歸鄉長袁平領導。但是黨委書記陳樹立是一把手,他經常直接給朱代東安排工作。
另外還有那幾名副鄉長安排的工作,朱代東也不敢馬虎。雖然工作比原先要輕鬆些,但是他很快便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從力勞者過度爲腦力勞者。很多事他都得多留個心眼,甚至得多留幾個心眼,否則就容易辦錯事。捱罵事小,要是被踢回學校,那他朱代東的面子可就丟大了。堂堂大學本科生連個鄉政府的書都幹不好,要是真讓這樣的事發生,他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以後的工作。因此在進鄉政府辦公室的那一天,他就在心中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轉正!這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在鄉政府報到之後,朱代東才知道,自己只是被借調一年。也就是說,一年之後,如果他沒能轉正,就得再回學校去教書。回去教書朱代東也不是不能接,只是被退回去的話,那就說明他朱代東沒有能力,沒有做好書這份工作,那他在學校可就難以擡起頭來。何況就算是回去之後,教導副主任、團支部書記已經換了別人,他只能又從普通教師做起,他豈會甘心?
因此,在得知自己的境後,朱代東就下定了決心,這次只能進不能退。這道關卡不管是誰在擋路,自己都得撬開,一年之後明正大的從鄉財政所領工資。
而要做到這一點,朱代東的力還是比較大的。在工作上,必須要讓陳樹立、袁平以及其他幾位副鄉長滿意,這是基礎,沒有這個基礎,他本就沒資格留下來。但是就算能做到這一點,也並不意味著他就真的能留下。
除了在工作上要做到位外,其他方面也不能讓領導挑出病。這一點甚至比干好工作本還重要,放在以前,朱代東絕對不會這麼想,但是現在,卻了他奉行的準則。
而要讓別人挑不出病,必須對所有領導的格、喜好了若指掌,也只有這樣,自己才以犯錯,甚至於不犯錯。可是朱代東初來乍到,連個引路人都沒人,怎麼可能有人會告訴他這些呢?因此,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幸好朱代東也不是一無所長,原本一直以困他的聽力現在悄然了他的利。他的辦公室與陳樹立和袁平的辦公室相隔都不遠,只要自己的辦公室,用息大法稍微調節一下聽力,就有如置於書記和鄉長的辦公室。特別是到有人在他們辦公室的時候,他更是認真張開雙耳,從他們的談話中仔細索、歸納、總結自己需要的各種信息和資料。
陳樹立是個人,這一點朱代東以前就知道。他長得五大三,說話也經常口,這樣的人非常適合幹鄉鎮工作。但是朱代東卻不會認爲他會心大意,侯勇看上去也是五大三,可實際上呢,朱代東一開始對他的評價都不準確,對方實際上是個大智若愚類的人。
連侯勇這樣的派出所副所長都尚且如此,何況是爲一把手的陳樹立?他的心思會同他的表面那樣簡單嗎,打死朱代東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幾次從他辦公室聽到的容來看,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陳樹立此人外細、若觀火,看問題一下子就能抓住本質,這一點令朱代東暗中佩服不已。
鄉長袁平與陳樹立完全是兩個類型的人,跟陳樹立相比,袁平絕對稱得上斯文人。他說話隨和,很罵娘,只是他的表“亙古不變”,讓朱代東覺他的城府肯定很深。在他辦公室聽到下屬向他彙報工作時就能看得出來,此人工於心計,辦事講究牢靠,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很多時候他寧願不去做決定。
格不同,對待工作自然也不一樣。事實上朱代東之所以能被借調,正是因爲陳樹立親自點了名。他之所以會點朱代東的名,也沒有其他原因,主要是看中朱代東能寫材料,這一點有次被朱代東給“聽”到了,原本他對於陳樹立將自己調到鄉政府還有一激之心,現在聽到他明言,只不過是看中自己的能力,朱代東也就沒有那份心。
當然,朱代東因此反而在工作上更加花心思,自己並不陳樹立的人,想要轉正,恐怕難度更大啊。
陳樹立對材料的要求並不嚴,速度快就行。頭天晚上代,第二天早上就必須送到他手上。一翻之後,就會問朱代東,改了幾遍?一開始的時候,朱代東不敢說謊,就說只改了一遍。陳樹立馬上就會搖搖頭,一遍可不行,還得多改幾遍。後來朱代東學乖了,每次陳樹立再問,他就說改了兩遍,有時甚至也會說改了三遍,那時陳樹立就會點點頭,把材料擱到桌上,朱代東的任務也就圓滿完。
但是袁立就麻煩些,朱代東將材料送到他那裡後,他會不停的改,而且還直接在他的底稿上改。就算朱代東按他的要求做了,還是要改,有時甚至改來改去,又改回了朱代東原來的意思上去。這讓朱代東很頭疼,以前在學校幫袁平寫材料的時候沒見這麼折騰啊,基本上都是一遍過,現在自己了專職書,難道水平反而比原來差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這隻能說明袁平的格多疑,而且做事搖擺不定,雖有心計,可要就大事卻難於登天。
遇到事,陳樹立喜歡當場拍板,似乎不考慮對錯。而袁平則不然,他輕易不會表態,讓人難以琢磨他在想什麼。陳樹立直爽,袁平,兩人的格幾乎是完全相反,這讓朱代東夾在他們中間非常苦悶。直到後來他掌握了一門“絕活”,這才變得遊刃有餘。
這門絕活就是變臉,兩人格差異如此懸殊,在向他們彙報工作時,朱代東就必須經常變換思路和麪孔。比如向陳樹立彙報,一定得言簡意賅,抓重點,你囉裡八嗦的,他直接就將你吼走。對於他代的事,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遲疑,更不要多問。
而向袁平彙報則要儘量詳細,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有時雖然袁平好像沒注意聽的樣子,但只要你沒注意,他就會指出來讓你下不來臺。而且向他彙報過後,不能當場請示怎麼辦,只要他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朱代東就知道自己該退出去,等到袁平考慮好之後,就會通知朱代東。
面對這樣的兩位領導,朱代東才覺得自己已經爲一名腦力勞者,不但想著如何寫材料,而是如何在他們兩人之間斡旋。有時朱代東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再去多學一門專業:表演學。
其實現在朱代東就在暗中索著表演學,他在陳樹立和袁平之間不停的變換著臉孔,有的時候連朱代東都變得麻木不仁,自己這到底是在工作生活還是在演戲?
人生不就是一個大舞臺麼?或許,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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