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的圣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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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傅郁家里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一點了。
翁雨走了這麼多路,現在卻反而不覺得疲累,只有空空如也的肚子,不斷地在申明著自己的存在。
“我的火……”當傅郁洗了手,從廚房里將已經切片、加熱過的火端出來時,立刻撲了上去。
一口咬下去,里滿滿都是濃郁的味,在他的面前,好像從來就沒有刻意講究過吃相、禮儀。
傅郁看著兩手捧著狼吞虎咽的樣子,總覺得的耳朵上似乎長出了一對耳朵、在不停地搖晃著。
不過,兔子是食素的。
真是……他搖了搖頭,可大概在他的心里,就像一只活生生的小兔子吧。
他自嘲地嘆了口氣,在的對面坐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吃,風卷云殘了一會才覺得不好意思,眼睛轉了轉,落到了墻邊一只高高的行李箱上。
他就要走了啊。
翁雨這才想起來,他明天、不對,已經是今天,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回英國了。
他是早晨的飛機,可能就是在幾個小時之后起飛,可他卻沒有在休息,而是凌晨去江邊找到了、帶回來吃飯。
心里暖得發燙的緒還沒有整理干凈,傅郁低沉的聲音這時已經響起在了的耳邊,“我的手機號碼還沒有給你。”
“哦,對!”點點頭,立刻用紙巾了油膩膩的手,去包里的手機。
手機打開之后,一連串的短信和來電提醒都立即跳了出來,手一,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點開通訊錄、快速記錄下了傅郁的聯絡方式。
存儲了他的手機號,發了條短信給他,抬頭著他笑,“我發過去了。”
“嗯,”他注視著,“我的微信號,就是用手機號碼注冊的,你可以直接添加。”
“平時用電腦時,我會用Skype,Skype號是我的名字拼音。”
“好,”翁雨朝他吐了吐舌頭,“我這個人記很差的,你到了那里,記得再提醒我一聲。”
他淡笑著頷首,從椅子上起,“我去拿蛋糕過來。”
走進廚房,傅郁將蛋糕從烤箱里拿出來放在流理臺上,停頓了一會,側頭看向正坐在客廳椅子上、沉默地看著手機的翁雨。
這樣的狀態,真的已經是很好的表現了。
從下午離開家去四季酒店時,他就一直跟隨在看不見的后,從頭至尾,既沒有歇斯底里地鬧,也沒有黯然神傷地去放縱。
但是掩藏在這樣平靜下的難過,他深知有多麼難熬。
他就要離開了,一個人,甚至連自理生活都還做不到很好,那麼這次失的打擊,又能獨自扛過去嗎?
前幾天和戴宗儒一起吃飯時,他因為心里想著翁雨的事走神而被戴宗儒發現。
那時戴宗儒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阿郁,你不要不承認,我覺得你這次真的栽了,而且栽大了。”
也是。
他收回視線,端起蛋糕。
往常思維里只有數字的人,卻開始用更多的時間,去惦記一個孩子了。
翁雨原本還一不地看著屏幕變得一片黑暗的手機,直到蛋糕的香從面前飄來時,才恍然地抬起頭。
將手機放在一邊,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口藍莓芝士蛋糕放在里,隨即幽幽嘆,“傅郁,你真的是糕點大師,簡直比專業的都專業。”
“這是在拍我馬屁,想要拿圣誕禮嗎?”傅郁坐在對面,捧著手臂低笑。
翁雨也笑了起來,“所以,快去準備圣誕。”
繼續一口一口吃著,突然輕聲說,“我啊,其實已經收到今年的圣誕禮了。”
他看著臉上的表,一時沒有說話。
“好的,”吃完了一塊,將勺子放回盤子里,“現在這樣,總比繼續像個傻瓜一樣被譏笑諷刺、踐踏自尊來得好。”
“你當時和我說,在我上發生的事跟湖南臺的經典狗電視橋段差不多,可是電視劇里的主角還有爭取翻逆襲的可能,而我呢,就安分認命了。”
屋子里,此時只有時鐘走時輕輕的聲響,而屋外,慢慢開始下起了今年冬季第一場提前到來的雪。
“這三年里發生的所有事,我其實都記得。”翁雨的聲音此時也漸漸變低下來,“我倒是希自己真的是那麼沒心沒肺。”
“我剛剛,把這三年來,我和他發的所有短信、微信、通話記錄都刪除了,但是手機相冊和電腦里,應該還有照片吧。”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照片不多,刪起來應該很快的。”
“我也讓他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搖搖頭,眼圈漸漸泛紅,“其實我不恨他,也不討厭他,我只是想快一些忘記就好。”
的遲鈍,只是會讓的發延遲,而不是徹底消失。
翁雨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越來越模糊一片了。
在心里憋了這麼久的難,本以為可以用笑容熬過去,可到頭來,還是想用眼淚的方式,宣泄出來。
客廳里本來開著的燈,這時暗了下來。
眼前一片漆黑,只能覺到傅郁一步步走到了的邊,輕輕將手放在了的頭發上。
他溫暖而輕的手掌,像是在告訴,可以在這片安靜的黑暗里,盡地哭泣。
在他的面前,總是最快地就暴出原本的自己,總是能夠最放松地做自己,那麼這一刻,無論哭得多麼難看,多麼傷心,也都沒有關系。
的眼淚終于“啪踏、啪踏”從眼角落,滴落在了手背上。
從最開始的小聲啜泣,到最后抑制不住的哭聲,覺自己靠在了他的腰側,手指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他的子,棉質的布料著手指,的、卻又讓很安心,而他的手,也從的頭發落到的脊背上,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
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他不曾對我講過一言一語,可我卻聽得見他的聲音。
在這一刻,只是希時間能夠流逝得慢一些,希這個懂得所有想法的人,能夠待在邊更久。
讓依賴他一會吧,從未如此放下心地去依賴一個除了父母之外的人。
……再一會會,就好。
...
哭著哭著,意識就有些模糊了,等翁雨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整個屋子已經被窗外自然的太線鋪滿了。
了,發現自己正躺在寬大的沙發上,上還蓋著一條厚厚的毯,室的暖氣也開著,一點也不會覺得冷。
幾點了?傅郁已經走了嗎?
心里一空,一下子翻坐起來,看了眼手表。
已經是中午12點了。
墻邊的行李箱已經不在,桌上的火和蛋糕也被收拾干凈,屋子里安靜而亮堂,除了之外,似乎本沒有其他人的影。
翁雨離開沙發,了紅腫的眼眶,還不甘心地,去每個房間都看了一圈。
他真的已經走了。
昨晚在他面前那樣放縱哭泣,他無言的陪伴,一直持續到了安然睡。
他為做了那麼多那麼多,從最開始在超市幫助,到后來傾聽的煩惱,照顧生病的,為做喜歡吃的糕點,將帶回溫暖的家里。
他讓快樂,陪難過,他用短短的圣誕假期讓輕易依賴上了他,卻又匆匆告別。
這段日子,就像是圣誕老人額外贈送給的時。
越想心里越難,轉了個,想去洗手間用清水洗洗臉,卻發現餐桌上似乎放著什麼東西。
走過去一看,竟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片。
這把鑰匙,希由你替我保存著,直到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再還給我。
很高興認識你,時間總比想象得要快,所以再一次相見也不會離得太遠。
傅郁。
真是符合他的風格。
將他家門的鑰匙握在手心里,忍不住,輕聲笑了笑。
是啊,時間總比想象得要快,難過總會被覆蓋,再見也總會到來。
用他的鑰匙鎖上他的房門,站在安靜的走道里,似乎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昨天是圣誕夜,今天是圣誕節。
對了,圣誕節……
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和陳涵心約好今天要見面,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好幾個陳涵心的未接來電。
糟糕,離約定時間已經遲到一個多小時了。
想到好友會怎樣教訓自己,就這麼著頭發、紅著眼睛,連服也沒換、牙也沒刷,直接打的沖到了約定的SPA館。
報了陳涵心的名字,服務生便將帶到了一間小包廂門口。
打開包廂走進去,就看見兩個渾|著的人正分別趴在兩張床上,聽到開門聲,都朝蓬頭垢面的看了過來。
“你遲到了。”陳涵心著,“而且你的臉比腌黃瓜還難看。”
翁雨走過去,在一旁的休息沙發上坐下,幽幽地開口,“……謝謝夸獎?”
“難道是昨晚找小鮮打|炮打得太激烈嗎?”另一個面容的人這時在旁邊添上一句,“不要這樣,你還年輕,來日方長。”
“你當是你嗎?”陳涵心冷笑,“那點出息分手只能在家哭暈在廁所好嗎?”
“陳涵心,鄭韻之……”原本還沒徹底緩過來的心,就被這兩個和從小玩到大的閨中友輕易攪得哭笑不得,“聽你們安人簡直比被打人一頓都可怕。”
“誰在安你了?”鄭韻之翻了個白眼,“那種男人難道不是早分早好嗎?”
“我聽柯印戚說,昨天晚上有人在酒吧看到言僑買醉、喝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而他那個剛訂婚的未婚妻在旁邊哭。”陳涵心順了順頭發,“總覺得大快人心呢。”
“估計那男人到死都忘不掉小飛俠,”鄭韻之接著說,“活該,可悲的家族犧牲品,極品走好不送。”
陳涵心挑起眉頭,“他最大的錯就錯在,不應該這麼貪心,既想保全面子又想繼續蒙騙小飛俠。”
一旁的翁雨靠在沙發椅背上聽著們倆的對話,那些話語似乎都聽進了耳朵里,但又像本沒有經過腦子。
陳涵心和鄭韻之吐槽了一會,才發現雙眼木木的似乎又在放空,鄭韻之嘆了口氣,直接翻從床上下來,拿起一邊的浴巾裹住自己,走過去,用手指彈了的額頭一下。
“……好疼。”翁雨被彈得眼淚都快疼出來了,鄭韻之卻居高臨下地著,毫不留地道,“別再念念不忘了,人要向前看。”
“得了,你一邊兒去,”陳涵心跟著走過來,一把將鄭韻之推開,“你先把自己和穆熙的破事理完再來教別人。”
鄭韻之被踩到痛,“唰”的轉就去浴室洗澡了,陳涵心穿上浴在翁雨邊坐下,拍拍的肩膀。
“我沒事,”側頭看著陳涵心,“倒是你們,我都還沒來得及說,你們怎麼就都知道我和言僑分手了?”
陳涵心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就你那個蠢樣,從你口中等消息要等到猴年馬月?自從上次我在酒吧看到言僑之后,我就一直讓人注意著他,昨天看到他辦訂婚宴,我就猜你應該會和他分手了。”
“嗯,”點了點頭。
“那你還會心和他重修舊好嗎?”陳涵心盯著的眼睛,“雖然我的宗旨是只要你過得開心就好,但我還是不會同意你再和這樣的人繼續在一起。”
翁雨沉默兩秒,“不會的。”
陳涵心一怔,顯然有些驚訝,“真的?”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們歸結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和好也只是不斷重復這個結局。”
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清晰地記得,傅郁在最開始就告訴的那句話,如果必須要經歷痛苦才能長,那麼愿意帶著傷痕前行,繼續生活得更好。
從心里覺得和言僑分手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即使還需要時間去調整。
陳涵心知道一向是個猶豫不決且思維極其遲鈍的人,可是在這次和言僑分手這件事上,雖然傷心,但卻也表現出了不該有的驚人的果決。
“小飛俠,你老實跟我說,”陳涵心近的臉,敏銳地道,“你是不是找到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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