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垂睫, 手撥了撥皮卡丘頭盔上的竹蜻蜓。

剛剛奪走初吻的皮卡丘依舊一臉乖巧，但倪裳總覺得，這個小東西勾得逞笑的模樣有點。

像他……

黑小頭盔也像他戴的頭盔……

倪裳咬, 指尖了皮卡丘的紅臉蛋, 小聲嗔：“壞！”

不遠的賽道上突然發出哄笑聲。

倪裳偏頭, 看見車手們聚在一起，一個個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的，都在讓金愿賭服輸, 拱他快點“認祖歸宗”，高呼馳神是爸爸。

金非常不服：“Yancy，你他媽那是比特技還是妹呢！老子做錯了什麼要被塞一狗糧！還真當我是金了啊！？”

一場子車手笑得七扭八歪, 男人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最中間一黑的男人懶散坐在托上，兩條長隨意敞著。他沒有參與起哄，只漫不經心挑著邊似笑非笑，深邃眉眼在半明半暗影中, 更顯神桀驁浪。

現在的炎馳, 很像第一次在酒店窗后見到他的模樣。

——囂張狂傲, 意氣風發, Alpah的氣質很濃。

可他在面前，似乎又不是這樣的。

認識的炎馳壞又佻薄。

但也是溫細致的。

有時候甚至還有點稚, 話都會變多……

“哎。”

倪裳的神游被一聲招呼打斷。

回頭看見后的人, 一下子怔住。

一頭大波浪的孩正抱起雙臂冷淡睇著。

初秋的夜晚涼意習習, 依舊一短吊帶。瀲滟紅很扎眼，發間兩捋銀白掛耳染也是。

杜婭審視般盯著倪裳看了片刻, 揚嗤聲：“搞了半天，原來他真的好這口啊。”

倪裳不聲地擰了下眉。

可能的形象和表現，跟賽車手們一貫會喜歡的辣妹型確實不沾邊吧——今天在這兒, 見到的人幾乎都用眼神或言語表達過這個意思。

眼前的孩也是一樣。

但的語氣，又或者是眼里的打量，總是讓倪裳心里有些不舒服。

“方坤騰那個傻，當初還蒙我，說什麼都是我誤會了……”杜婭瞪了眼賽道上的車手，又偏頭看倪裳，似笑而非的，“敢是你在玩兒擒故縱呢？”

倪裳：“……”

倪裳了，還是決定不費口舌了。

反正現在說什麼，都不會聽也不會信的。

見倪裳不說話，杜婭又笑了下：“看來還是你段數高啊。就不知道你這些招數，能管用多久了。”

這種怪氣著實讓人惱火又屈辱。

倪裳冷冷瞥一眼，淡聲開口：“我也不知道。但就算沒用了，他也看不上你。”

似乎沒料到會回懟，杜婭一下子哽住。

“你很得意嘛。”瞇起眼睛挑釁，“你不會真指馳神那樣的男人，能對你一心一意吧？真以為沒人來撬你的？”

倪裳：“……”

“一心一意”這個詞，一下子中了倪裳最的那份憂患心思。

線抿了抿，濃睫很慢地眨了下，再開口時依舊是平靜的：“你們隨意。”

“要真能撬走的，我也不留。”

杜婭眼中劃過訝異。饒有興致地盯了倪裳幾秒，倏地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說白了，過來就是想給倪裳找個不痛快。

畢竟倪裳不痛快了，這口氣才能順一順。

但對方要不痛不的，反而還沒意思了。

杜婭抬手吹了個響哨，遠一輛橘托車立刻向駛來。

乜了倪裳一眼：“放心，我也是有人排隊追的，不至于吊死在一棵樹上。”

“提醒你一句，沒我，惦著馳神的人也多得很。你還真別太得意。”

就沒見過變臉這麼快的。

倪裳無語，卻也覺得這份直率有點莫名的可。

看了杜婭一眼，搖頭輕笑：“那多謝提醒了。”

橘托停到倆面前，杜婭老練上車，兩條胳膊環上前面車手腰。

目又在倪裳的煙紫旗袍上游了一圈，來了興趣：“哎，聽說你旗袍都自己做的？什麼時候給我也整一唄！”

“但我不要你這樣的啊。姐姐我這麼，必須得出來啊！”

前的車手忙不迭表態：“對對，來一來一！”

他一手在杜婭的大上了把，別有意味：“也給咱們助助興。”

倪裳：“…………”

橘托一轟油門，帶著笑嗔罵的孩子走了。

引擎的聲浪還沒遠，倪裳的背后就響起男人的聲音：“怎麼回事兒？”

炎馳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他走到邊，兩手往上披服，目卻盯住漸遠的橘托，黑眸不悅地虛瞇了下。

“他們剛來找你事兒了？”

“沒有。”倪裳輕聲回答，一邊低眸，怔然看著男人的外套將自己裹挾。

是他常穿的那件黑夾克，帶著些厚實的重量。

落上肩頭時，獨屬男人的氣息和力量將包圍。

就好像，被他擁在懷中一般……

炎馳皺著眉給孩了領口，沉聲又問：“他們欺負你了？”

倪裳在夾克外面的小腦袋搖了搖：“真的沒有。”

炎馳收回整理服的胳膊，睨著不說話，明顯還是不信。

倪裳無奈失笑：“怎麼？”

挑起眼尾幽幽看男人，眼下的朱砂淚痣小鉤子一般，尖銳又勾人：“是不沒看見我和打一架，你還失的？”

炎馳眸中閃過詫異，隨后邊扯開，很輕地嘖了聲：“還真有點失。”

倪裳：“？”

倪裳眼尾橫男人，看見他慢慢挑起眉梢，黑眸看著玩味笑：“不過聽見你樂意為我打架，我還是高興的。”

倪裳：“！”

“誰要為你打架！”倪裳立刻矢口否認。

刷地背過去，卻聽見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

后，男人很輕地笑了下，低的嗓又磁又醇：“看不出來啊。”

他慢悠悠繞到前，抬手倏地點了下的小鼻尖。

輕佻的逗弄，親昵的寵溺。

“你還醋。”

倪裳：“！”

倪裳一驚，到挑逗的鼻尖好像被燙到一般，連帶著臉上的溫度也迅速攀升。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啊！”

倪裳刷地把肩頭的夾克甩回男人上，紅著臉轉就走。

這里是賽車場，是他的地盤，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兒去。

窘迫，煩惱。

不知道是因為心事被男人看破還說破，還是剛剛覺到，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已經岌岌可危了。

而還沒有準備好要怎麼面對，只好落荒而逃……

埋頭悶走了一會兒，倪裳最后停在場邊的一個石凳旁。

一手提了下旗袍后襟，剛要落座，胳膊肘就從背后被人提住了。

“涼。”炎馳沉聲提醒。

他繞到石凳前，將孩剛下的外套鋪開在上面，眼神示意現在坐。

倪裳眼睫了，站著沒彈。

炎馳瞟了眼夾克上拉鏈，揚眉：“怎麼，嫌硌啊？”

他大落落坐在石凳上，一手拍了把自己的大：“要不往這兒坐？”

倪裳：“……”

倪裳柳眉一豎，有點惱怒的意思了：“……炎馳！”

男人悶笑了聲，手將外套翻了個面。堅的拉鏈裹進里側，更加的襯翻到外面。

倪裳猶豫片刻，緩慢坐了下來。

很拘謹，尖只坐了石凳的一半，小心翼翼地墊著男人的擺。

左手半肘的距離，男人坐在側，兩條長懶洋洋開，一手出煙來點上。

猩紅點在男人指間燒亮，白煙緩慢落進夜里，兩人一時誰都沒說話。

他們坐在賽場的邊角，變置事外的旁觀者。托的轟鳴聲不再刺耳，車手和孩們遠遠近近的嚷調笑也變得約不清晰。

過了不知道多久，炎馳咬著煙低低開口：“杜婭剛跟你說什麼了？”

男人的嗓沉緩，尾音被熏出幾分啞，帶著顆粒質。

倪裳兩手在膝上磨了下，避而不答：“你一直問這個干什麼啊……”

還能說什麼。

還不是在說你。

炎馳淡淡瞥一眼：“別說打架，你要真給弄醋了，老子都得找好好算算賬。”

倪裳搖頭：“沒有，你別找麻煩。”

炎馳垂睫默了兩秒，低聲：“我也不樂意跟人計較。”

他重重嘬了口煙，突然扭頭直勾勾看：“但要找我人麻煩，那就兩說了。”

倪裳猛地怔住，心將男人的話默讀一遍，腦中瞬間轟出一聲。

傻子都聽出這什麼意思了。

雖然早有預，但當這層窗戶紙真就這麼直被捅開，倪裳還是措手不及地失語了。

心跳仿佛停止之際，又聽見炎馳問自己：“還沒明白我意思呢？”

他咬著煙輕笑了下：“那我再說的直接點？”

“倪裳。”

男人拿開里的煙，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名字，一字一頓都打在心尖上。

“老子看上你了。”

“你應該也早知道了吧？”

他鉚足勁這麼久，要還一點覺沒有，那他也太廢了。

“……”

倪裳的心跳和眼睫一起，放在側的手不自覺攥男人角。

瓣了，干咽了下嗓子，只很低“嗯”出一聲。

炎馳起眼皮看：“‘嗯’是幾個意思啊？”

他側靠過來，直白的目比黑夜更幽深。

“到底樂不樂意做我人？”

灼熱煙頭一點點燃上男人指節，他卻好像渾然不知，一雙眼只深深盯著孩。

“你要點頭，以后別說打架，老子連醋都不會舍得讓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