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世里，傅錚唯一替梅茹的事，大約就是廢掉了周家這位小姐的兩條胳膊。

那個時候，他提著劍，冷冷的問：“你哪只手推的？”

周素卿嚇得面慘白，花容失，只是撲過去求他：“慎齋哥哥，不是我，不是我啊！”

呵。

傅錚冷笑。

梅茹安靜的躺在那兒，就那麼看著傅錚親手替他們未形的骨報了仇……

閉上眼，全是冰涼刺骨的水，寒意鋪天蓋地而來。

“循循！循循！”孟蘊蘭推，“在想什麼呢？”

梅茹回過神，淡淡笑了笑，“沒什麼。”說著捻起一顆梅子，放口中，酸酸甜甜的味兒了，那周素卿便進來了，雪青盤領繡蘭花紋長襖，牙白百褶，齊眉穗兒，步搖鬢，鬢間斜一只玉制的花簪子。

“蘊蘭妹妹，茹妹妹。”和煦一笑。

周素卿是賀太傅的外孫，年時母親去世，父親續弦之后，便一直被接到京城外祖父家住著。

梅茹和不，不過遇到幾次，點頭之。這會兒聽周素卿虛頭腦的喊了聲“茹妹妹”，梅茹只覺得惡心。又冷冷一笑，連應付都不愿意。

吃了一癟，周素卿楞了一下，卻也沒有表出來，只是笑意盈盈的向孟蘊蘭。

孟蘊蘭可是躲不過去。能對著梅茹口無遮攔，卻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了名聲。孟蘊蘭笑了笑，上前拉著周素卿坐下，寒暄道：“周姐姐，今日又來找我娘？”

周素卿點頭，溫婉回道：“喬先生前些日子得了兩本古書，心里惦記著我，便喊我過來瞧一瞧。我估著先生這會兒在作畫，不便打擾，就先來妹妹這兒坐一坐，討杯茶喝。”

得了小喬氏眼的人極，周素卿算為數不多的一個，自然有這資本。

比方說梅蒨是生的，容貌傾國傾城，在京城貴里排頭一位，偏偏里子一般。而面前這位周素卿就不一樣了。品貌端莊，溫婉賢淑，詩文才學更是實打實比肩男子。如今得一幅字，也能在家燒香裱著了。

但聽開口文縐縐的說話，梅茹便覺得生出一口濁氣，只恨不得離這人遠遠的。

心有靈犀的，孟蘊蘭也是不得這人趕走。

說起來，整個京城的人都夸周素卿，可孟蘊蘭卻格外討厭。討厭的原因，無非是因為京城里有兩個才學最負盛名的公子，一個是周素卿，一個則是孟蘊蘭，而孟蘊蘭一直屈居周素卿之下。外人如此評議也就罷了，連小喬氏閑的無聊的時候，也經常在孟蘊蘭耳邊念叨，沛瑾這一句接的比你好，沛瑾這一幅字又益了……

沛瑾，沛瑾，全都是一頭的周素卿！

孟蘊蘭怎能不煩？

如今對著這人，孟蘊蘭還是笑，卻也快繃不住了，這會子拿手肘捅了捅梅茹。

吃了一記痛，梅茹偏頭過來，故作不知的嗔怒：“你推我做什麼？”

知裝模作樣，孟蘊蘭悄悄在底下掐了掐梅茹，也故作不知的問：“循循，你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可說的呀。”梅茹攤手，真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周素卿。

孟蘊蘭抓狂的瞪過來，眉弄眼的，梅茹這才輕輕一笑，著周素卿，寒暄道：“周姐姐，不知賀太傅子近來可好？”

周素卿含笑道：“外祖父子一向朗。”

梅茹點點頭，又問：“賀老太太呢？”

“外祖母亦好。”

梅茹還是點點頭，一派天真的模樣，繼續問道：“那賀侍郎呢？”

孟蘊蘭這一回算是聽明白了，登時抿著悄悄一笑。

周素卿的臉亦終于有些繃不住，勉強笑道：“舅舅也好。”說罷，又起道：“二位妹妹，估喬先生該作完畫了，我先去那兒。”

“周姐姐慢走。”孟蘊蘭客套道。

周素卿微微頷首，視線掠過梅茹時，只見梅茹歪著腦袋，一雙素手正挑碟子里的梅子吃。輕輕笑了笑，轉離開。

待送走這人，孟蘊蘭長舒一口氣，道：“循循，你也太不給周姐姐臉了。”

“呵，給臉做什麼？”梅茹冷笑。

若不是顧及著孟蘊蘭，今日定還要和這人辯一辯為何謠傳與十一殿下的事。周素卿這人自己想嫁傅錚也就罷了，居然還故意折損蒨姐兒和梅茹的名聲！真夠可惡！偏偏周素卿是京城出了名的公子，一句“無心之言”能頂旁人十句！

梅茹心里正憋屈的慌呢，那邊廂孟蘊蘭已經又捧著肚子笑了：“循循，先前你那幾句可真厲害！——賀太傅呢？賀老太太呢？賀侍郎呢？”孟蘊蘭一邊搖頭晃腦的學，一邊笑著在榻上打滾了，“哎呦呦循循，你也太損了！”

梅茹嗔道：“還不是跟安表哥學的？”

姨夫、姨母子可好？

老太太子可好？

蒨姐兒落水了，可好些了？

想著孟安表哥那呆呆的木訥模樣，梅茹自己也忍不住發笑。

小姊妹又鬧了一陣，孟蘊蘭留梅茹用了飯，說了些己的話，這才依依不舍送走，又提醒道：“明日巳時記得要來啊。”

想到小喬氏那厲害的樣子，梅茹頭大。推道：“我回去得問問我娘呢。”

喬氏最疼梅茹了，哪兒得了自己兒來這種苦楚？又不是要去考狀元博功名，喬氏也覺得讓梅茹在府里跟著夫子學學就好。

孟蘊蘭一聽果然嘟起：“姨母定然不同意的。”

找到最大靠山，梅茹竊喜一笑，道：“得了空我再來瞧你。”

正說這話呢，那邊周素卿也要回府了。兩家馬車原本就停在一的，這會兒走過來，見著梅茹與孟蘊蘭，還是依先前那樣笑著喚他們：“蘊蘭妹妹，茹妹妹。”仿佛沒事人一樣。

梅茹也笑：“周姐姐。”又道：“勞煩問賀太傅安好。”

孟蘊蘭的角了，周素卿的臉一僵，隨后又淡淡一笑。自持才的份，是決計不會和梅茹這種小丫頭做口舌之爭的。

二人各自上車，原本應該各自歸家，偏巧梅府和賀府都在城中一方向。如此一來，二府馬車便只能暫時走同一條道了。

賀府的車行在前頭，梅府的車落在后面。

梅茹與孟蘊蘭今日中午破例喝了幾盅梅子酒。這酒甜中帶酸，最適合姑娘們玩樂時喝，平時倒沒事，可這會兒坐在車里，搖搖晃晃的，梅茹腦袋便開始昏沉沉的發暈了。靜琴早就給鋪好墊子，梅茹倚在那兒，懶洋洋的掀開車簾往外瞧，待眼風掃過前面那輛車尾時，便覺得格外礙眼。

梅茹沉著臉吩咐道：“咱們繞別的地方走。”

“姑娘可是要去玉塢齋？”意嬋問。

玉塢齋是城里出了名的胭脂鋪子，原先梅茹最去逛的了，可只要一想到傅錚前世買的那只玉塢齋胭脂膏子，梅茹就興致缺缺。想來想去，道：“去四喜堂逛逛。”

“四喜堂？”靜琴和意嬋同時開口，面震驚之，“小姐，你要買字畫？”

梅茹臉訕訕一紅，嘟囔道：“去逛逛又不是買。”

二人齊齊閉口。

兩府馬車分道揚鑣，到四喜堂門口，梅茹戴了帷帽下來。店家瞧周通貴，于是就往二樓引。知梅茹剛上樓，就撞見了自家哥哥！

“大哥？”

“循循！”梅湘亦是萬分震驚，“你來挑字畫？”

見帷帽底下的小臉鼓起來，明顯不高興了，梅湘連忙哄道：“咱們進去說。”

四喜堂二樓是一個個雅間，店家將他們引到靠窗的一，又名小廝送了茶水點心，又挑了不字畫送上來。

二樓極靜，有人來來回回的走便顯得有些喧鬧了。

傅錚在梅府里喝了酒，本來斜斜倚在榻上醒酒呢，這會兒沉沉睜開眼，一雙眼墨黑。待聽清來人，他又懶懶闔上眼。

那邊廂，梅茹瞧梅湘買了好幾幅字畫，花費不，不由皺了皺眉，問道：“大哥，你今日怎地不在府里？”

“回府做什麼？”梅湘狐疑。

梅茹聞言，眉心蹙的愈發，悄聲道：“今日燕王殿下去府里了啊，老太爺、爹爹、二伯父、二哥他們都在呢……”

梅湘淡淡道：“不過一個燕王罷了，與我有何干系？”

這話真能將人急死！

如今他們一個個不將傅錚放在眼里，以后可有的后悔！

梅茹不無慨的嘆了一聲，道：“我的好哥哥啊……”

這聲嘆息略重了一些，兜兜轉轉，不知含了幾重意思。

泯了口茶，梅湘狐疑道：“循循，你這是何意？”

“哥哥，我與你打一個賭。”梅茹湊過去眨眼。

梅湘偏頭過來，不解道：“什麼賭？”

梅茹道：“賭燕王殿下。”

梅湘微微一怔，待反應過來抬手重重敲了敲的腦袋，沒好氣道：“整日胡說八道，快回府！”

梅茹被他敲得腦袋疼，這會兒抱著頭哼哼：“咱們一起回去。”

“我還有事。”

“哥哥什麼事？”

二人聲音漸行漸遠，傅錚又緩緩睜開眼，眸清明，冷冷一笑。

這小丫頭膽子真是不小，拿他做賭！

所以，那個賭到底是什麼？一個小丫頭，團的跟包子似的，又準備賭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