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了四月,臨近清明,靜慈師太也終于給了姜韶準信:那位故友會在清明當日前來,屆時姜韶可以過去作陪。
向靜慈師太道了謝,姜韶將兩罐做好的玫瑰花鹵子整整齊齊的放特意請木匠訂制的雕刻玫瑰花木匣中,等著靜慈師太那位故友的來訪。
……
明日便是清明時節了,季崇言和林彥終于趕在清明前到了河東,城之后便徑自去了城北街頭的一家民宅。
進了宅子,季崇言凈手潔面換了新裳又特地披上了一襲披風之后便直去后院,后院飯桌旁坐了一位頭發花白形佝僂的老婦人。
“小公子,你回來啦!還未吃飯吧!”老婦人高興的起相迎,上前為他去剛披上的披風,而后悄悄的往他手里塞了兩顆“栗子”,小聲道:“知道你最吃栗子,方才我藏了兩顆呢!快吃快吃!”
一旁跟著進來的林彥正巧看見了這一幕,只覺鼻頭一酸。
季崇言低頭看著手里兩顆鐵丸子做的“栗子”,因著常年挲,原本外頭的栗子紋路都已經看不清了。
“好,我晚些時候吃。”季崇言笑著收了“栗子”,上前攙扶住老婦人,道,“不是跟您說過了麼?莫用等我了,自己先吃便好。”
林彥看到季崇言借著攙扶的機會,將那兩顆鐵栗子重新塞回了老婦人的袖袋中。
對此,老婦人毫無察覺,只是笑道:“你大兄去了軍營,阿姐嫁去了季家,這院子里也唯有嬤嬤了,怎能不等你?”
老婦人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扁了扁,一舉一仿佛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拽了季崇言的袖。
季崇言笑了起來,這一笑隨著眼尾微揚的紅痣比起先前的淡笑多了幾分別樣的和,他笑著問老婦人:“嬤嬤今日在家做了什麼?”
邊說便攙扶著老婦人走到桌邊坐了下來,舀了一碗湯推到老婦人面前。
老婦人卻不急著喝,只高興的拿起桌上青盤里的青團遞給季崇言,道:“快清明了,我做了豆沙餡兒的青團,你快嘗嘗!”
季崇言接過豆沙青團咬了一口,上了年歲的人口味有些遲鈍,這豆沙青團的味道比起年嘗起的齁甜了不。
他不聲的放下豆沙青團為自己舀了一碗豆腐湯去了些甜味。
林彥沒有屋,只在堂外不遠看著正其樂融融說話的一老一神復雜。
沒有人告訴老婦人面前的是季崇言而非以為的那位趙家小公子,就像沒有人告訴如今已不是那個三十來歲正值盛年的趙家姐弟的娘,而是已臨近花甲早忙活不的老婦人了。
當今圣上除了眾所周知的昭云長公主之外其實還有一位年僅十九便突然去世的胞弟,如今大周建朝二十載,除了那些鉆研前朝人志傳的史之外已經很有人記得當年趙氏兄弟中那位年將星的存在了。
前朝末年,君王無道,起義四起,奈何軍中有虎狼將趙氏兄弟坐鎮,一時搖不了大靖的基。昔年還有人云:“有趙氏兄弟在一日,大靖便一日不倒。”
直到后來趙家那位年將星于白帝被各路起義軍聯合圍剿,趙小將軍英勇善戰,生生的抵抗了三月有余,求救書信出不去,天不應,地不靈,在城資即將耗盡之時,有十位悉水的將士自告勇準備借助急流險灘拼出一條生路來。
這十位將士最終只得其一拖著重傷之回到長安,待到將士一路趕到長安城外時卻已疲力盡,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大抵是天憐英才,守城的士兵見到了那位將士,將士大限之下請守城的士兵前往趙家報信,彼時趙家開門的就是眼前這位昭云長公主同趙小將軍的娘柴嬤嬤。
趙家當日正在宴客,柴嬤嬤聞言急急前去報信,臨到途中卻被人用棒重擊了腦袋之后丟湖中。不幸中的萬幸,一位趙家的賓客途徑湖畔發現了柴嬤嬤。
趙家急尋大夫救治,可柴嬤嬤卻昏迷不醒,而另一方報了信的士兵察覺到沒有靜,便再一次上門前來查看,得知柴嬤嬤被人擊打昏迷之后當即大駭,忙將消息告知了趙家眾人。
此時已是半個月之后了,趙小將軍在孤立無援之下命喪白帝城,死后還被敵軍曝尸,而柴嬤嬤半年之后醒來便了這等模樣。
當年趙小將軍出事之后,如今的陛下彼時的趙家大郎請求前朝那位君王徹查細,然而君王不予理會,正是因此,趙家徹底寒了心,沒過多久便揭竿而起,跟著起義了。
昭云長公主也因為趙小將軍的出事而大病一場,勉強撐著病帶著季崇言經歷過前朝之后便早早去了。
年歲越大,柴嬤嬤能記之便越,季崇言每一回來都要塞上至一次的“栗子”。
林彥曾聽自己那位通曉京城各家“事”的上峰大理寺卿紀大人說過:趙小將軍相貌極其出,崇言便是像了他的相貌,只是比起趙小將軍來,崇言的眼尾多了顆紅痣。
所以,柴嬤嬤將崇言看趙小將軍也不奇怪了。
陪著柴嬤嬤吃完飯,又送柴嬤嬤回去歇息之后,才重新在堂中布了飯菜,林彥座吃飯,已經吃過一回的季崇言只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明日為小舅上完香再走。”放下筷子之后,季崇言說道。
林彥“嗯”了一聲,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對季崇言道:“當年的事柴嬤嬤怕是很難再記起來了。”
季崇言不語。
林彥嘆了口氣:聽聞年時崇言曾因季家那位不著調急著去花樓的大老爺誤落湖中,若非趙小將軍經過,早已沒命了。
昭云長公主與趙小將軍是一對雙生的姐弟,自極好,若非趙小將軍出事,昭云長公主也不會大病之后早早去了。
是以對于那位趙小將軍的死,崇言一直耿耿于懷。
正慨間,卻聽季崇言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這一次,我準備帶柴嬤嬤一起走,遍尋名醫,怎麼說也要試上一試。”
柴嬤嬤是當年唯一見過那個阻攔趙家救援趙小將軍的證人,如今年歲已高,大不如前,他不敢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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