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醫生包扎好,宋眉帶趙亦樹回酒店。
沒管他,急匆匆地走在前面,也不車,就一直像個瘋子地往前走。
走得很快,趙亦樹都快有些追不上,追著追著,趙亦樹看著母親越來越遠的背影,突然有些害怕,媽媽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已經有個不認他的爸,不能再沒有媽媽了,不然,他真的什麼親人都沒有。
小妹和他玩得再好,也是鄧怡安的妹妹,阿姨的兒,不屬于他,只有媽媽是他的媽媽,他的親人。
他追過去,著氣,帶著哭腔小聲說:“媽,我錯了。”
他向母親道歉,雖然他并不覺得他有什麼錯,他就想不讓媽媽那麼生氣。
宋眉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是一臉怒容。
趙亦樹大著膽子去拉的手,媽媽的手很涼很冷,他小心翼翼地牽著,跟得很吃力。
宋眉放慢了腳步,趙亦樹握著媽媽冰涼的手,心里難過極了。他傷口的麻藥退了,開始疼了,鉆心的疼,一波一波地襲來。趙亦樹覺得委屈,很傷,他疼得有些想哭,脆弱不安,哽咽地問:“媽媽,我手疼,你抱抱我好嗎?”
宋眉停下來,四周很黑,可還是能看清兒子傷心的臉,眼里全是淚。
宋眉心一,幾乎要俯下來,但驀地有束照了過來,照在趙亦樹臉上,眉清目秀,悲傷不已,他真的是個很好看的小孩。就在這一刻,宋眉不知想到什麼,一把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前走。
“媽——”
宋眉沒有回頭,趙亦樹站在原地,看著媽媽越走越遠,他哭了,他只想媽媽抱抱他而已,他的手真的很疼,他真的只想抱一抱他,他真的很傷心。
那晚,趙亦樹自己走回去。
宋眉先到酒店,給他開的門,看著他,冷冷地說:“知道錯了嗎?你都不惜自己,別人哪會在意你?”
趙亦樹點頭,服都沒,爬到床上去,他可能覺得委屈,傳來他躲在被子里嗚嗚的哭聲,斷斷續續,哭了很久。
那是趙亦樹最后一次像小孩的時候,后來,他徹底變阿姨口中說的“早的怪”。這次之后,他沒在宋眉面前哭過,也沒再問過他生父的事。
宋眉第二天就走了。
或許,也覺得昨晚對兒子太過分了,臨走前,帶趙亦樹去寵店,給他買了只貓,很小,通烏黑,綠的眼睛。
宋眉說:“媽媽不能常來,讓它陪陪你。”
語氣如常,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大人最擅長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宋眉舉著貓:“亦樹,你看,的。”
趙亦樹提著籠子,面無表地說:“媽媽再見。”
他再也不會像以前每次離別那樣,抱著,有點撒地說“媽,你什麼時候來看我,我好想你”這樣的話了。
趙亦樹把貓帶回鄧家,丟在一旁,理不理。小妹很喜歡,問貓咪什麼名字,阿姨又開始碎碎念,說把這里當什麼了,養了一群鴿子吵死了,害一天到晚被鄰居投訴,現在又弄只貓,到掉,還不是都得來打掃。
趙亦樹用力地合上琴蓋,發出好大的聲響。
阿姨嚇了一跳,趙亦樹微笑地說:“阿姨,小妹不是還缺架鋼琴嗎,我以后不練了,這架給小妹。”
“這孩子說什麼話?”
“真的,我不練了,功課太多。”
“這,這怎麼好意思?”
趙亦樹笑笑,去抱貓,貓一點都不怕生,蹭蹭他的手心,又又暖,他有點喜歡它了。
他帶貓去頂樓,小妹跟在他邊,皺著小臉:“二哥,你是不是不開心?”
趙亦樹抱著貓,的,他問:“小妹,我們它,好不好?”
“好啊!”小妹高興地點頭。
除了養鴿子,趙亦樹又多了項活,遛貓。
他帶去長留公園,不能去頂樓,總想撲鴿子,他怕它不小心掉下去。
他去長留公園,不是因為景好,而是因為它的名字,長留。
他想,這一定是一個傷心人取的,只有留不住才會取這樣的名字。
他在公園遇見一個許諾的孩,爸媽在鬧離婚,媽媽和丈夫吵完總打出氣。
趙亦樹看著上的傷,那一年,他清楚地發現,他變得越來越像個怪,只有痛苦能到他,他憎恨所有人的幸福,而許諾,和他一樣,是不快樂的。
他告訴許諾,你要習慣,習慣世間給你的傷害。
他們了不怎麼說話卻互相陪伴的朋友,許諾問過他的名字,趙亦樹不告訴,云淡風輕地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只有心里清楚,他恨這個名字!
他有很多的恨,有很多的怨,可他不知道怪誰,怨誰,最后只能恨自己,恨他的出生,恨他的臉,恨他的名字,恨到連告訴別人他的名字都不愿意。
趙亦樹不懂怎麼去釋放他的恨,只能抑著,抑出一個外表鐘靈毓秀心扭曲不安的怪來。
當然,沒人發現他是個怪。
當他拖著拖鞋,穿著襯衫,肩上趴著一只綠眼睛的小黑貓,慢慢地走在路上,別人只看到一個眼神溫和笑容和煦的俊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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