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走遠了的王人不甘心,只停住了腳步，扭頭朝那開滿了牡丹的亭里眺而去。

　看不清楚柯相爺手里拿著的是什麼花山圖，但是卻見著這三個人，不管是陛下還是他邊那條老狗,每一個人好像都十分不正常的樣子。

　好奇心驅使,忍不住轉回去,伺候的宮人們見了，嚇得不輕，連跪下求,“主子,咱回吧。”

　王人不甘心就這麼走了,遠遠地只約瞧著那了那畫,不是什麼花山圖，而好像是一幅畫像,只是始終離得太遠了,看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人。

　便皺著眉頭罵道：“這個老賊,必然記恨我提那樁婚事。”所以只怕在給陛下敬獻什麼人了。但也沒那膽子上去將畫搶過來撕碎了,更攔不住柯相爺。

　只將這一腔怒火都憋在心里，反正現在自己還得寵，一定要想個法子，趁著現在的好機會,將這柯老賊給除掉。

　又見腳下宮人跪了一片,“一群沒出息的蠢貨！”但也只能罵一罵,難道還能指這些人能幫自己做點什麼？倘若能指得上,此刻就不可能在這里，而是還在那牡丹花亭里。

　牡丹花亭里，柯相爺正回著李尚與老宮人的話,“是孟茯。”

　李尚拿接過了畫卷，如獲至寶一般捧在手心里，仔仔細細地看那眉那眼，卻是仍舊有些不敢相信，“你沒有騙朕？”

　柯相爺連忙跪下，俯面朝地，“陛下，微臣哪里有這樣天大的膽子？微臣也是前幾日得了小的話，說是自從聽到沈三夫人被陛下召進京城后，老臣的婿便寢食不安，晚上更是說些胡話，求老臣打發個大夫過去瞧一瞧，老臣有些擔心，讓犬子帶人去瞧了一回，覺得不對勁，細問之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今日犬子再去，就得了這圖捧著回來，他說看了圖，老臣就什麼都懂了。”

　“陛下！”老宮人聲音有些激，提醒著，“三殿下這個人，素來最是惜自己的羽翼，可是當初南海郡一役……”他只將自己那一羽都拔了個干凈。

　三殿下小時候養在玉妃娘娘的殿中，這些年里能得陛下高看一眼，甚至將柯相爺的兒指給他，都是因惦記著他曾經在玉妃手下養了一年的緣故。

　所以他怎麼可能忘記玉妃的模樣，當初在南海郡這幾近瘋狂的舉，只怕真真是因為見到了孟茯，猜到了孟茯的份，所以會做出那等不可理喻之事，甚至連家命都不要了。

　李尚如何不懂老宮人的意思？如今也想起了李琮的種種不正常行為，似乎都是從南海郡開始的。

　手指握著畫軸，“立刻，召老二進宮！”他的聲音很急促，似乎立刻馬上就要見到李琮，從李琮那里問清楚。

　只憑著一幅畫，他還是不管確定，他的小兒還活著。

　老宮人立即去傳口諭讓人召二殿下進宮。

　而柯相爺則還一直跪著，“陛下，當初您也讓人去查過這孟茯的世，如今老臣想來，咱們當時卻是掉了一樣。”

　聽到他的話，李尚才意識到柯相爺還跪著，當即立即手虛扶，“卿快快請起，卿這話的意思是？”

　柯相爺提醒著：“娘娘的父親，可是孟蘭陵啊！”

　李尚聞言，只覺得渾被五雷擊過一般，巍巍地跌坐在后的椅子上，滿臉懊惱，“是朕糊涂了，當初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天子怎麼能有錯呢？柯相爺連忙道：“這也怨不得哪個，咱們不是也沒有想到，到底還是娘娘從小就被蒙家收養了，很讓人想起，原是孟先生的兒。”

　是啊，李尚也總是忘記，因為玉簪是和自己在蒙家一起長大的，他們兩個一個是被收養的孤，一個是被宮里忘的皇子，在蒙家弱小又可憐，時常還要被囂張跋扈的蒙家子弟欺負。

　柯相爺也在一旁嘆著氣，似乎有些責怪李琮的意思。“這個傻婿，這樣大的事，卻一直瞞著，寧愿自己險些沒了命，也不愿意出來！”

　他這麼一說，李尚方想起這個兒子的好來。“是朕當時太過于憤怒，卻沒有好好查一查他為何要如此的緣故，倘若真查了，朕也不會糊涂到，讓的夫君去做這主帥。”李尚現在有些擔心，如果孟茯真是自己的兒，不認自己怎麼辦？責怪自己將的夫君送到前線戰場去怎麼辦？

　一面又想著李琮將這個一直瞞著的原因，“他只怕，還是不信朕，怕朕護不得那孩子。”

　柯相爺心說，陛下還真是猜對了。但他哪里敢直接說出來？只垂著頭不言語。

　而這里王人原本陪著陛下賞花賞得好端端的，柯相爺來獻了什麼圖后，便被趕了下去。

　好宮里各的妃嬪們都好不痛快。又派人去打聽，卻是得了兩個消息，一個是柯相爺給陛下看的不是什麼花山圖，而是一幅丹青人圖。

　還有，陛下忽然讓人傳口諭，將那被貶為庶人的李琮進宮。

　頭一件事還不足以驚大家，畢竟時常有大人們給陛下敬獻人。

　可現在陛下卻忽然要召李琮進宮，顯然不是他做錯了什麼事，還要親自到跟前來教訓，所以這也就意味著，李琮要得勢了？

　這讓眾嬪妃不由得好奇起來，柯相爺到底給陛下敬獻了什麼人圖？居然能讓陛下忽然改了心意，讓李琮進宮。

　旁人的妃嬪雖好奇，但還不似這令妃一般著急。

　放眼這些個皇子里，唯獨的兒子一脈得勢，如今朝堂呼聲更是高高不下，而自己這兒子又聰明，從來不曾出半點野心，也不手朝政之事，就算是陛下對他有什麼不滿，想要挑病也找不得半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這儲君之位，必然是出不了差錯的，最終都會落到兒子覺得上，那這麼多年自己所的那些委屈，也就都值得了。

　但李琮忽然要進宮，不免是讓有些著急起來。

　正當時，外頭傳來嬤嬤的話，“公主來給娘娘您請安了。”

　隨后便是李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也不曉得是誰得罪了，怒氣沖沖地，進殿里，也不行禮，只氣呼呼地在令妃旁的椅上坐下，“方才聽說，父皇讓人去傳李琮進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令妃本正因為這件事焦急的，忽然見兒來了，想著在宮外的種種風流快活，不由得皺起眉頭來，“你管這閑事作甚？想最遲后日，駙馬就要回來了，那公主府里的閑雜人，你可都有趕走？”

　李蓉今日進宮，為的就是這些面首的事，聽到令妃問起可否趕走，便起到跟前撒，“母妃，兒好歹要留一兩個，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謝淳風是個不中用的東西，兒正值青春，難道就真要白白給他謝淳風守著活寡麼？”

　話到這里，的臉盤上，嘟著涂抹得殷紅的瓣，“再說了，母妃是曉得的，這些人都是兒費了千辛萬苦尋來的，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給放走了？何況母妃用得不是也很……”

　不過還沒說完，就被臉忽然一變，猛地將推開，只將這話打斷：“放肆！”

　這殿里，除了心腹嬤嬤之外，還有一兩個小宮。

　李蓉被令妃這麼一責斥，才想起來這殿里還有兩個小宮，眉頭不由得蹙起，“還不趕滾出去！”

　那倆小宮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剛才李蓉沒說完的話，此刻臉蒼白一片，可見是嚇得不輕，早已經跪倒在地上，得了聽這話可謂是連滾帶爬出去。

　令妃卻始終不放心，只給了心腹嬤嬤一個眼神，那嬤嬤便隨即跟著出了去。

　顯然那倆小宮，不管聽到沒聽到，都是留不得了的。

　這宮里掉湖里的落井里的宮太多了，了那麼一兩個，也沒人去追究。

　而見們都出去了，李蓉這才放開膽子，“反正兒不可能將他們都送走的。”

　令妃著額頭，心說兒送來的那兩人著實不錯，一輩子鎖在宮里，年輕時候還能借著家里的勢和這張臉，爭一爭罷了。

　但要說像是個人一樣被男人所疼，卻是從來沒有過那樣的覺。

　所以有一次訓斥著李蓉的時候，難免是出了些羨慕之心。

　可謂是母連心，那李蓉便找了兩個自己最為喜歡的小面首，費了不小的勁兒，打通了各關節，將這兩個小面首做閹人一般送了進來。

　如今就在令妃的殿里伺候。

　這伺候也不單只是端茶遞水了。

　而是床榻間伺候。

　所以令妃能會兒的難，所以到底是心疼，“還不知道那姓柯的到底是怎麼個打算的？竟然還有辦法讓李琮進宮來，哪個曉得他會不會為你皇兄的阻礙，所以啊蓉兒，這個時候咱才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斷然是不能給任何人留下任何話柄。

　李蓉這才想起此事，連問道：“母妃可曉得，父皇怎麼忽然他進宮？”

　令妃搖著頭，哪里曉得：“提說柯相爺給你父皇獻了人。”今日送圖，想來那人明日也該進宮來了。

　可是令妃想起這人二字，就覺得諷刺不已，們這些被陛下漠視的，才算是真正的人。卻只能用來平衡朝堂各家勢力。

　所以這哪里有什麼難猜的？必然是那柯相爺看到與玉簪那賤人不過相似三四分的王人如此得寵，所以便效仿，找了個更像是玉簪那賤人的人罷了。

　不過想想這王人進宮后的種種舉，仗著得陛下寵，便不將們這些娘娘放在眼里，早就該收拾了。

　現在柯家要另外送一個人進來，這是好事。

　們且坐山觀虎斗便是了。

　如此一想，心里似乎也就不是那麼張了。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李琮既然可能因為一個人進宮，指不定哪一日還會因為那個人能丟了命呢！

　不得不說，令妃娘娘不但膽大包天，這腦也大。

　也因為這樣想，當下也就不著急，拉著兒在宮里留了飯，還屏退了宮人們，領著兒去自己的寢殿中。

　那寢殿里，兩個眉清目秀的俊小宮人正披頭散發地坐在床沿上……

　李蓉是一個多時辰后才從令妃娘娘的殿里出來的，離開的時候似乎約聽著有小宮哭啼，聽說是后院的井里，有兩個打水的小宮因為這幾天晚上總下雨，踩在了井邊的青苔上落了下去，當時又沒人，等著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聽到的時候，角不由得微微揚起，出一個放心的笑容，拖拽著那華麗的長擺，出了宮去。

　傍晚些的時候，被困在皇陵無數個日夜的李琮終于得以離開，再度踏進宮里來。

　李尚早早就在書房等著，柯相爺也一直沒有離去，就陪著心急如焚的李尚一直待在這里。

　孟茯的畫像就被李尚平鋪在書房的龍案上。

　這時，只見老宮人滿臉喜地進來，“陛下，二殿下來了。”李琮雖還是個庶人，可是若這畫里的人真是當初的小公主，李琮從復皇室份，那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了。

　果然，李尚也沒有去糾結他對李琮的稱呼是二殿下，只著急道：“快讓這逆子進來回話。”

　很快，李琮便進來了。

　似乎真瘦了不，穿著布裳，滿臉的胡渣，似乎在那皇陵里過得果然都是最清苦的日子。

　李尚看到的時候，有些愣住，顯然沒有想到李琮如今會如此落魄憔悴。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心里還是有些心疼的，嘟囔著說了一句，“怎麼就這樣進宮？”

　如此不面！

　李琮卻是跪下來，“庶民李琮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尚只覺得好生奇怪，兒子在自己面前如此生疏，讓他覺得很是不自在，抬了抬手，“起來說話。”然后迫不及待地指了指龍案上的畫面，示意他解釋清楚。

　李琮一臉愧疚，“此畫上的人，的確是沈夜瀾的妻子孟茯。”

　雖然柯相爺前面已經種種舉例，但李尚還是很擔心，可能是李琮不得皇陵的清貧日子，給自己刷什麼手段，畢竟這些個兒子里，他心機最是重的一個人。

　所以很是不安，生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一場。

　因此當下得了李琮的這句話，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是徹底落下來。

　這孟茯，就是他和玉簪的小兒，沒得錯了。

　此刻說不得心中是高興多一些，還是憤怒更多。高興的是他和玉簪的小兒還活著，憤怒的卻是李琮竟然將這樣天大的事瞞著自己。

　倘若不是這一次金國故意挑事，自己讓沈夜瀾做這主帥，按照管理將他的妻子召進京里來，豈不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他和玉簪的小兒還在這世上。

　他猛地拍了一下龍案，震得案上筆架上的各種珍筆搖搖晃晃，“既如此，為何不告知朕？難道你連朕都信不過？”

　李琮也十分配合地做出被他嚇到的樣子，‘噗通’一聲跪下，似乎急了，直接自稱兒臣。

　“兒臣不是信不過父皇，只是當時的況父皇是知道的，南海郡雖是贏了，但到底傷了元氣，兒臣又直接在南海郡被帶走。”

　他說到這里，口吻里出些委屈：“兒臣尚且還算是有些能力的皇子，可當時還不是一下就跌萬丈深淵里？這宮里的人，各懷其心，當年的事查了這麼多年，始終是撲朔迷離不得解，兒臣不敢冒險，上一次是妹妹的命不該絕，運氣好，可下一次呢？”

　是啊，當年的案子還沒查出個蛛馬跡。

　他的考慮似乎也不是不對，而且他當時都難以自保了，將孟茯的份全盤托出，的確是冒險。

　李尚這樣換位思考，尚且理解他幾分，但想到自己和兒相認因他的緣故，是拖到現在，仍舊還是有些惱怒，“即便如此，你也應該告訴朕。”

　李琮垂著頭，心里不知在想什麼，口中卻道：“是兒臣沒有出息，若是能早些查到當年的案子，能替娘娘們報仇雪恨，也不會如此委屈妹妹。”

　李尚聽得此話，皺著眉頭問：“沈夜瀾對不好？”

　李琮搖頭，“沈大人對妹妹很好。”這是毋庸置疑的，這天下他還沒見過幾個男人能像是沈夜瀾那般縱容著孟茯，任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曾束縛半分。

　然而李尚卻仍舊高興不起來。既然沈夜瀾對孟茯好，那麼孟茯只怕心里要責怪，自己將的夫君送到戰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