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黎子的好友申請, 姜未橙并沒有馬上通過。

陪著蘇桃吃過晚飯，又和一起去看了部新上映的大片，之后開車送回家, 這才在回去的路上通過了對方的申請。

黎子發消息的速度比想象中還快, 幾乎是這邊剛剛通過，那邊就直接發了過來：姐姐！你終于加我了！你等等，我換個地方和你說！

姜未橙看了一眼, 心里那纏了一晚上的悶氣不由自主加重了幾分。

把手機擱到一旁, 了眉心, 繼續專注開車。

五分鐘后，有人打來語音電話, 開了雙跳燈，把車停在路旁, 隨后接了電話。

“啊，姐姐, 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你，不過我也是好不容易從他手機里看到你的微信號的……你、你還記得我嗎？”

“三分神投手。”的記憶力一直都很好。

“啊，好高興啊，姐姐你居然還記得我！不好意思, 我跑題了, 長話短說，我得趕回去, 否則會被他發現, 是這樣的，我現在在醫院……”

結束和黎子的通話，姜未橙打開了霍曦塵的朋友圈, 上一條朋友圈還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那天發的。

容是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H城老宅外那條窄窄的步行街，陳舊的老街，兩旁古古香的墻黛瓦，還有老街上方湛藍的晴空。

照片配字是：我已經開始想念。

簡單七個字，卻似乎能看懂這背后的意思。

——我正在去見你的路上，明明尚未和你見面，可我已經開始想念。

姜未橙看著這條消息，淡淡勾了勾，隨即又落下笑意。

擱下手機，腦中卻全是剛才黎子帶來的消息。

過度的學習和復習加上三餐不定，導致低糖，那天他又有點低燒，回宿舍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直接摔下樓梯，左手骨折。

這件事就發生在四天前，高三課業同班同學大家都忙，所以每天給他送試卷和筆記的活就落在了籃球隊的黎子上。

但讓他奇怪的是，這四天除了醫護人員，他沒看到病房里出現過其他人。

“他家里人是不是很忙啊，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來醫院看看他。其實像他這種骨折，生活各方面肯定很不方便的，他又是那種個，本不肯讓不悉的醫護人員幫忙理個人生活方面的問題，我都不知道前四天他是怎麼撐下來的，反正我今天留下陪他了。

我之前問過班主任，說出事時第一時間就聯絡過他家人了，只是電話沒打通。這幾天我去看他，每次都會看見他對著你的微信怔怔出神，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很想發消息，可又偏偏不發，看得我都替他著急，所以我就想辦法私下聯絡你了，不過你到時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還有，我聽他班主任說，他這次這麼拼命好像是因為臨時改了要考的學校，據說是打算考到S城去，那家大學聽說超級超級難進！說真的，像我們這種私立學校，說好聽點貴族學校，難聽點就是混混學校，基本都是些家里有錢又沒時間管的……

一般來說，我們混完高中三年大方向都是出國，反正不差錢，未來的路早就安排好了，學習嘛真的也就這樣。

所以我真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突然這麼拼命，這陣子甚至連籃球都不打了，之前還搬進了學校宿舍，大概是為了節省路上時間可以多復習吧……”

姜未橙將車子駛公寓地下室的車位，車子停穩之后，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這個時間去打擾曲思恩不是太合適，但心里又被這件事卡著，很不舒服。

其實明白，已經四天了，最糟的時段應該已經過去，也知道，自己現在在這里想這些那些的，對事并沒有任何幫助。

理全部都知道，可覺并沒有辦法控制。

回到公寓洗漱完畢之后，調暗了燈，靠在客廳沙發上，.挲著手機陷了沉默。

這套公寓在二十二樓，餐廳客廳都在一起，島式廚房，低奢簡潔風，家不多，看著有點空曠。

朝南的整面墻都被做了落地窗，淡淡薄紗遮掩，晚春夜晚的風從半開的窗戶送進深夜的汽，空氣里似乎有雨的味道。

果然，后半夜開始下雨了，雨打在玻璃上，敲得玻璃噼啪一陣聲響。

姜未橙被雨聲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沙發上睡覺了。

起去關窗，玻璃前的地板上已經落進來不雨水。

看了看時間，六點不到，勉強到了可以打擾別人的時段。去刷牙洗了個臉，然后給曲思恩發了微.信，問他在不在H城。

消息沒有人回復，去跑步機上跑了大半個小時，淋浴換，吃了點谷牛和水果當早餐，對方依舊沒有回復消息。

姜未橙沒有忍住，拿過手機直接給霍曦塵發了消息：最近怎麼樣？

然而，直到在東翼服裝公司和設計部的人開完例會，對方也沒回復消息。

用指尖敲著手機屏幕，靠在辦公椅上眉頭微蹙。關雨晴正好進來給送咖啡，見這樣忙問是不是剛才的會議有什麼問題。

“不是，沒有問題。”

關雨晴放下咖啡，要出去的時候，被姜未橙住了：“明天你自己去亞仁，就照周一開會的進程盯一下，有什麼況打給我，我要請假一天。”

“啊？哦，好的，我明白了。”關雨晴顯然愣了一下，雖然跟著姜未橙沒多久，但知道對方在工作方面的態度非常認真，從“秋”正式啟開始，基本每天都在加班。

雖然不是個八卦的人，但這時也有點好奇姜總監為了什麼請假。

東翼服飾這邊的況比亞仁要好很多，部人員管理不像亞仁那麼松散，只是公司規模沒有亞仁大，所以設計部本就沒有設計總監一職。

之前設計部最高的職位是總設計師，對方章微，是位三十出頭的男士，留長發，左耳帶耳環，上班會化眼妝，著講究，每天都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

他對東翼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歸屬，公司被收購之后，對他來說就是換個老板罷了。

他直接進了“秋”設計組，工作起來異常積極，也沒有因為姜未橙這個空降的設計總監比他年輕而有所怨懟。

可以說，三家公司里面，東翼這邊的力是最小的。

關雨晴出去后，了章微以及另外一位主設計師，三個人在辦公室開了個小會，定了之后一個月的任務目標。

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提前完工作，再次囑咐完關雨晴，離開了公司。

沒回公寓，直接上了高架直奔高速，準備親自回一趟H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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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H城高速路口的時候，曲思恩來了電話。

對方的來電顯示有點奇怪，是在接聽后才知道電話是曲思恩打的。

反應過來：“你在國外？”

“對，之前來這里進行學流，怎麼了未橙，是有事找我嗎？我這陣子恐怕一時還回不去。”

曲思恩看到消息時其實有點意外，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去年圣誕夜，之后他雖然也借著這樣那樣的理由，主發消息給，但的回復一般都很公式化，也經常會出現尊稱，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這次，是半年來第一次主發消息給他，還是這樣類似私事的詢問語氣，他幾乎是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直接打來了電話。

“不是我的事，你不知道？”覺得奇怪，哪怕他人不在國，但以曲思恩的條件，給霍曦塵請個護工之類的還是可以的。可他現在怎麼會連霍曦塵出事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他不解，“抱歉，我這陣子太忙了，有好幾個地方要跑，所以可能忽略了一些事，你真的沒事嗎？如果有需要你隨口開口，我一定會幫的。”

言語之間，本沒想過打電話的目的會和霍曦塵有關，一心一意關心的全是。

姜未橙知道，沒什麼立場生氣。曲思恩和霍曦塵之間的關系怎麼樣，都是別人家的家事，只是突然就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了。

再次表示了沒事，也無暇顧及對方的疑，直接掛了電話。

姜未橙出發之前已經從黎子那里知道了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特意早早出發，高速一路開的飛快，抵達醫院時才六點半剛過。

在醫院停車場停了車，又步行到醫院門口附近的水果店挑了些適合病人吃的水果，之后經過花店又買了一束花。

病房在走廊最底那間，黎子和表示過，雖然是雙人間，但近來醫院病人，隔壁的床位是空的，讓到了直接敲門就好。

來開門的人是黎子，見到一襲正裝搭配高跟鞋，驚艷的了一聲：“哇！姐姐你怎麼一次比一次啊！”

病床上，原本靠在那里做試卷的霍曦塵抬起頭來，那雙狹長深黑的眼睛落在上，讓的心微微了一下。

他瘦了好多，穿著病號服覺空落落的，領口，鎖.骨看起來愈發明顯，他左手打著石膏吊在那里，右手卻依然在小桌板的試卷上努力做題。

黎子說他不明白為什麼他這麼拼命努力，可是明白。

眼前這年，哪怕在徹底說出拒絕之后，依然固執而沉默的想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直到這一刻，姜未橙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會對他不忍心——哪怕這一次，分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在某方面劃清界限，可一聽到他出事，無論還是心，都不控制。

因為，他很像。

十八歲的霍曦塵，很像二十歲的姜未橙，喜歡上一個人就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沒辦法對他下心腸，是因為從來不會否認曾經的姜未橙。

哪怕有時候有些經歷，再次回想起來并不那麼好。

霍曦塵的視線從上掠過，清冷的眸底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他收回目，重新把視線落在面前的試卷上，他微微蹙眉，抿著角，似乎這一刻在他眼底只看得到試卷。

黎子覺察到氣氛的尷尬，他這時也大概猜到這兩人估計是有了什麼矛盾，否則這件事也不到他去通知姜未橙。

他雖然想調節氣氛，但說實話他也有點怕霍曦塵——尤其怕他知道他私下加了姜未橙的微.信，但是讓姐姐這麼站著肯定也不像話，尤其對方還帶了水果和鮮花過來。

他立刻上前接過手里的東西，招呼人在病房的沙發坐，還殷切的去給倒水。

“沒事，不用忙。”下薄薄的小西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米白的短袖薄針織衫，這款針織衫的質地非常輕.薄..，腰間稍有一點贅穿著就不好看。

可是這件服穿在上，卻只將流暢的腰.線勾勒的愈發纖細，腰側那一點..的.曲.線，簡直讓人移不開目。

黎子長相優越邊也不乏孩子圍繞，可他才高一，邊那些孩子就算可漂亮，看著也青稚的很。

姜未橙這個年齡層的人，對他這個年紀的男孩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并不代表喜歡，只是視線一黏上就有些挪不開了。

他倒水的時候看，遞水給的時候看，拿零食給吃的時候還看。

霍曦塵了下后牙槽，擱下右手的筆，視線涼涼的掠過黎子，擰眉看向沙發上的人：“你來干什麼？”

姜未橙先是愣了下，但很快被這似曾相識的語氣逗笑了。

于是回道：“沒什麼，正好經過，就來看看你。”

“從S城經過到H城？”他才問完，就發現不對勁了，臉頓時冷下來，“很好玩嗎？”

黎子被病房里突然凝滯起來的氣氛給凍住了，他手里還拿著零食，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最后自己尋了個借口，拿著書包溜了。

溜之前向姜未橙表示，霍曦塵還沒吃晚飯，讓等會催促他趕吃了。

姜未橙笑著和他道謝，病房的門開了又關，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呼吸可聞。

看著他，沒接話，隔了片刻才聲問道：“怎麼這麼不小心，醫生說要多久才恢復？”

他重新拿起筆，并沒有理。

“你要住多久醫院，你爸也不在國，我幫你請個護工好不好？”

他握筆的手頓住，他皺了皺眉頭，果然，每次總是能順順利利聯絡上曲思恩。

姜未橙看了看擱在他床邊柜子上的晚飯，應該是黎子給他帶的盒飯，男孩子心大意也不太會買，都是油膩膩的炒菜，居然還帶辣。

“這幾天你都是怎麼吃飯的，你養傷不能吃這些。”把盒飯蓋上，看著他執拗對著自己的后腦勺和微黑發，差點忍不住想手去擼.。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你走吧。”

沒理他，取出手機快速下單，點了清淡營養的蔬菜粥，爽口配菜，還有蒸煮類的葷菜。那家店不算遠，又給了跑的騎士一個大紅包，讓對方快點送到。

半個小時后，對方送到了。

提著袋子走過去，手按住了他的試卷：“快七點半了，先吃晚飯，吃完再做。”

他低頭盯著擱在試卷上的手，蔥白細，纖細的指尖，淺橘的甲油，漂亮的像藝品。

他咬了下，單手將試卷出一點，繼續做：“我還不。”

“我也還沒吃飯，下午三點多開始開車的，當陪我吃吧。”這回，沒再等他同意，直接取走了試卷和復習資料，將小桌板清空，一樣樣從袋子里將東西擺出來。

“你什麼意思？”他還是沒忍住，緒從冷漠的殼里面泄了一點出來。

“吃飯，吃完再說。”坐在床沿，把勺子塞進他右手。

“我說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這里不需要你，我們也已經沒有關系了，你走吧。”

嘆了口氣：“怎麼傷的？你不是很會照顧自己嗎，幾個星期而已，就把自己弄這樣了？”

“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沒關系。”他別過頭，眼簾半落，濃修長的睫在鼻翼留下倒影，隨著呼吸微微晃，渾上下都散著拒人千里的冷漠。

抬手看了下手表，擱下勺子起：“那行，你先吃吧。”去取了包，很快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