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麻喇姑嘆氣：“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太妃們能出宮和兒子住。這不，已經開始暢想未來了。”

　太皇太后手一使勁，佛珠斷了。

　你都在暢想死丈夫了？！你是嫌自己命長，想現在就死嗎？！

　太皇太后面無表地轉：“哀家還是多和保待一會兒吧。”

　蘇麻喇姑苦笑：“是。”也想多和太子待一會兒。

　太皇太后轉回偏殿的時候，胤褆在屋里揮舞著小木劍唰唰唰練武，胤礽不知從哪找來了一把琴嘭嘭嘭彈著不調的曲子，胤祉則“啊啊啊”配樂。

　太皇太后板著的臉立刻冰雪消融，眼神溫慈祥得一塌糊涂。

　“烏庫媽媽！”胤礽停止待琴，對著太皇太后張開雙臂。

　太皇太后立刻上前幾步把胤礽懷里：“哎喲，乖保喲，你還會彈琴？”

　胤礽理直氣壯道：“不會！隨便彈！”

　太皇太后道：“隨便彈彈都好聽！保清劍也舞得好，有你汗阿瑪的氣勢。”

　就只是拿著小木劍胡揮舞的胤褆仰起頭：“那是！”

　胤祉偏頭鼓掌：“啊啊，媽媽……”

　胤礽糾正：“烏庫、媽媽。”

　胤祉又鼓了兩下小掌：“庫庫、媽媽。”

　胤礽再次糾正：“烏、庫、媽媽。”

　胤祉停下鼓掌，努力道：“烏！庫！媽媽！”

　“弟弟好乖好聰明！”胤礽仰頭，“烏庫媽媽，聽！弟弟會說話了！”

　太皇太后忙把胤祉也攬懷里：“對，對！小三太聰明了。”

　小三……噗，咳，糟糕，我被前世的網絡荼毒得思想不純潔了。胤礽忍住笑。

　胤褆往后挪了幾步。

　他可不想被老太太攬懷里，怪不舒服。

　太皇太后哄著三個小的玩了一會兒便力不濟，被蘇麻喇姑扶回去休息。

　胤礽又坐在琴前撥弄離自己最近的一弦嘭嘭嘭，胤褆丟掉小木劍改揮舞小鞭子，胤祉繼續啊啊啊。三個小孩接著奏樂接著舞。

　顧問行期待的眼神變得死寂。

　太皇太后啊，您都沒看出來，這把琴是萬歲爺最的唐代古琴嗎？萬歲爺自己都舍不得彈。

　算了。既然琴能到太子爺手中，估計萬歲爺是默認的吧。

　顧問行放下對唐代古琴的心疼，放松心看三只寶寶表演。

　這可是連萬歲爺都沒見過的表演。寫信給萬歲爺知道，萬歲爺肯定會打翻醋壇子。

　顧問行促狹地想。

　“呼。”接著奏樂接著舞了一會兒，胤礽累了。

　他泡了個熱水澡，把自己塞進了暖烘烘的被窩。

　然后胤礽意識到，今天他仍舊忘記了思考自己之前煩惱的事。

　呃……

　胤礽翻了個。算了，想不起來，大概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胤礽這樣“早上忘記”“晚上想起來”，連續過了幾日，到了康熙來信說已經返程。

　妃嬪們早就已經回來，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到了各自額娘邊。只康熙要裝足樣子，小住了幾日才回來。

　京城的天氣逐漸進隆冬，雖還沒有飄雪，花園也已經遍地凋零，一片蕭瑟，看得逛園子的妃嬪們臉上也多了一哀愁。

　一些文化素質較高的妃嬪手捻著枯葉，里誦著悲秋傷冬的詩詞，看得胤礽都想詩一首。

　可他想來想去，只想到一首《沁園春·雪》。

　咳，還是算了。他不配。

　哥哥弟弟回到了額娘邊，自有額娘去疼。只剩胤礽在花園的小角落里踢著小腳丫看著枯枝落葉發呆。

　顧問行心想，若萬歲爺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有多心疼。

　胤礽眼神放空，卻不是因為寂寞。

　邊沒了哥哥弟弟吵鬧，胤礽終于能靜下心來回想一些事。

　“十一月了吧？”胤礽問道。

　顧問行以為太子在思念康熙，忙回答道：“是，太子爺，萬歲爺馬上就回來。”

　胤礽深呼吸了一下。

　十一月。

　他終于想起來了。

　今年十一月，該是他出痘的時候了。

　他現在過了牛痘，就算再遇上天花也不懼怕。但大哥和三弟可還沒種痘呢。

　天花病毒是傳染病，不會憑空出現，通過接、飛沫傳播。他會得天花，便是從宮中接到了天花病毒。

　即使他已經提前得過天花，在他得天花的時間點，肯定宮中也會有天花染事件。

　胤礽心頭一凜，對顧問行出雙手：“趕抱我去見烏庫媽媽，我有很重要的事！”

　顧問行雖疑，但立刻聽令。

　他抱著胤礽不顧宮中禮儀，一路疾跑跑進了慈寧宮。

　太皇太后疑：“何事如此急躁？有人欺負太子？”

　胤礽對太皇太后勾勾小手：“烏庫媽媽，低頭低頭，我有話只能跟烏庫媽媽說！”

　太皇太后讓人把胤礽抱到懷里，讓胤礽趴在耳邊說悄悄話。

　“烏庫媽媽，詛咒加強了，瑪法說，宮中恐有疫病橫行。”胤礽搬出萬能的背鍋俠順治。

　太皇太后抱胤礽：“此話可當真？”

　胤礽道：“不知道。瑪法是這麼說的。”

　我不保真，要不，您去瑪法牌位前問問？

　太皇太后抱著胤礽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正好宮中剛死了一個皇后，又臨近年底，可以借清掃晦氣的理由，對宮中上下做個大掃除。

　胤礽點頭。

　的確，不急這一時。

　可人算不如天算。康熙回程時遇到冬日難得的降雨山崩阻斷了道路，太皇太后也因為康熙離開后連日勞病倒。

　詛咒的事不能告訴嬪妃們，即使嬪妃們已經猜到。這宮中防疫病的事居然無人主持。

　胤礽心急如火，日日往哥哥弟弟那里跑，看誰都像帶著天花病毒，急得都起了泡。

　太皇太后強撐著神，下懿旨讓惠嬪和榮嬪把孩子送到慈寧宮偏殿。

　“你來做！哀家知道你會！”太皇太后咳嗽著道，“你瑪法肯定也會教你！”

　太皇太后現在已經完全相信順治在夢中教導胤礽了。

　經過觀察，懷疑胤礽不在夢中也能和順治說話。

　防疫病的事，正好證實的猜測。

　胤礽猶豫了一會兒。他擔心暴得過多。

　若暴得過多，他年時，康熙肯定會對他生出更多的期待，給予他更多展現自我的機會；

　而等他年紀大了，康熙對他的忌憚會更加深厚，他們父子之更加岌岌可危。

　那裝傻糊弄過去？

　胤礽想起現在天天弟弟長弟弟短的大哥，想起牙牙學語的三弟，攥的小拳頭松開。

　“好。”胤礽抬起頭，出和他年齡不相符合的。

　太皇太后恍然看到了康熙的影子。

　不，這應該是、難道是……

　太皇太后心中有猜測，卻不敢說出來。害怕一說出來，的幻想就會消失。

　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下，胤礽開始以的名義發號施令。

　胤礽先讓用生石灰水和有殺菌效果的中藥熏蒸對慈寧宮偏殿進行消殺，然后一間屋住他和大阿哥、三弟弟，另一間房讓兩位孕婦住一起。

　“德嬪、宣嬪，抱歉，委屈你們一陣子。”胤礽親自道歉道，“原因孤無法說明，請暫時忍過這段時間。”

　“妾相信太子。”德嬪著大肚子，神堅毅道，“妾會照顧好宣嬪妹妹，太子不用擔心。”

　宣嬪現在神好多了，幾乎不再孕吐。笑著道：“我知道你厲害，我聽你的。放心，我現在力氣回來了，不會給你添。德嬪姐姐，我月份比你短，該我照顧你。”

　胤礽松了一口氣。兩個懷孕的嬪妃不鬧，事就解決了大半。

　胤礽讓兩位阿哥和兩位懷孕嬪妃搬完家之后，立刻梳理他們伺候的人。

　把脈、測溫、觀察面部是否有起痘、詢問接了什麼人……任何稍稍有疑點的人都暫時調離慈寧宮。

　梳理完之后，又派醫在慈寧宮外小房子候著。慈寧宮封閉，任何人不能隨意出。

　幾位高位嬪妃想要去慈寧宮打探消息，都被太皇太后派人攔在了宮外。

　胤礽如此做派，讓后宮人心惶惶，前朝都有人聽到了風聲。

　但太皇太后積威甚重，強之下，沒人敢抱怨。

　佟貴妃沒孩子，見這些事都圍繞著皇子和懷孕的妃嬪，便灑放手不再理這件事，閉門不出過自己的小日子，等康熙回來。

　惠嬪心急如焚，去找榮嬪商議。

　榮嬪卻跟榆木菩薩似的不急不躁，好像被帶走的不是兒子。

　“這究竟什麼事啊！太皇太后究竟要做什麼！”惠嬪急得失去了理智。

　榮嬪放下手中佛珠，道：“你急也沒用，不如待在宮里等皇帝回來。”

　惠嬪急躁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

　“相信太子。”榮嬪見惠嬪急得上火，念著自己離宮的這段時間，大阿哥對三阿哥不錯，提點了一句，“太皇太后病著，皇太后沒有這個魄力。”

　惠嬪愣住了：“太子才幾歲？”

　榮嬪道：“太子是皇帝親自教出來的人。”

　惠嬪不語。

　“回去等消息吧。”榮嬪道，“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關系極好，不用擔心。”

　惠嬪嘆氣：“我知道。”

　知道還是急啊！懷疑有人對兒子不利，卻不知道任何消息，只能被地等待結果，實在太心焦。

　為何太子不把實說出來？其他妃嬪不提，和榮嬪肯定會為了保護兒子幫助太子啊。

　太子何苦一言不發，弄得人心惶惶？

　胤礽理好慈寧宮的事之后，開始了下一步作。

　首先，他封閉宮各個宮殿，讓健康的太監進行每日配送食運送垃圾和馬桶，不準宮人私自串門；

　然后，他借太皇太后懿旨，讓各宮主事嬪妃對邊伺候的人進行健康普查，并對宮殿消殺熏蒸；

　最后，他安排醫對健康可能有問題的宮人進行診斷，所有用藥費用都從他親爹的庫里拉。

　太皇太后本想開自己的庫房，胤礽道：“對宮中施恩的事，以阿瑪的名義正好為阿瑪積福。”

　太皇太后才作罷。

　胤礽命令所有宮人喝藥前，都面向乾清宮磕頭，謝康熙的恩賜。

　于是宮中有傳言，宮里的健康大普查都是康熙傷皇后的去世，給宮里人的恩賜。

　傳來傳去，消息傳到了宮外。老百姓們都稱贊康熙是仁慈的君王，康熙的仁名甚至被行商走卒帶去了外地。

　因為胤礽年紀還小，所有事都假借太皇太后和康熙的名義，除了德嬪、宣嬪兩個當事人，就只有惠嬪、榮嬪因為兒子經常和太子相，對太子較為了解，猜到了一些事。所以，所有仁名都被太皇太后和康熙收了去。

　胤礽藏在幕后，深藏功與名。

　“弟弟，你究竟在干什麼？是不是詛咒的事？”

　哦，除了德嬪、宣嬪、惠嬪和榮嬪，大阿哥也已經懂得一些事了。

　胤礽強撐著神每日保持著年人的理智，腦袋作疼，力力幾乎于耗盡的邊緣，全靠補藥和狂吃續命。

　“哥哥別擔心。”胤礽敷衍道，“很快就過去了。”

　“你知道你現在臉有多差嗎！”胤褆怒道，“你出門在臉上抹胭脂，不讓烏庫媽媽知曉。你也知道烏庫媽媽會擔心！什麼事比你還重要！”

　“我沒事，只是累。累過這段時間就好。”胤礽安道，“快了，快了，馬上就好。”

　“好什麼！告訴爺，什麼事！”胤褆一掀擺，坐在了胤礽面前，不準胤礽離開，“不告訴爺，爺不準你出門！”

　胤礽好聲好氣勸道：“真沒什麼事，信我，大哥。”

　胤褆冷冰冰道：“不信！”

　胤礽：“……”糟糕，大哥的倔脾氣起來了。

　“大約和你想的差不多了。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到。”胤礽只好敷衍道，“很快就過去了。我聽說路已經疏通，汗阿瑪馬上就回來了。”

　胤褆眼圈紅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胤礽氣的：“宮里有那麼多人，有太皇太后，有皇太后，有貴妃，有額娘，有很多嬪妃，有務府，有太醫院……你逞什麼能？”

　“哎呀，真的沒事。等事結束了，睡一覺就好……”胤礽話音未落，顧問行跌跌撞撞跑來。

　顧問行很有驚慌失措的時候，胤礽臉一沉，從胤褆邊垮了過去。

　胤褆忙站起來，拍了拍屁跟著胤礽出門。

　“太子、太子爺，天……”顧問行看見胤褆也跟著胤礽出來，話立刻收了回去。

　胤褆急道：“說！有什麼是爺不能聽的！”

　胤礽看了胤褆一眼，嘆氣道：“說吧。”

　顧問行了口氣，聲音抖道：“是天花。宮里發現了天花。”

　胤褆愣了一下，猛地轉頭看向胤礽。

　胤礽一手背在后，一手在前握，下微收，單薄的抿出冷笑：“查！”

　“折騰了這麼久才發現有人得了天花，絕對有人刻意瞞！”

　胤礽孩的聲音故意低后顯得不倫不類，可他的作、他的神、他的語氣，像極了康熙怒極的模樣，看得顧問行和胤褆背上居然都生出了冷汗。

　而得知天花消息，不顧病強撐著趕來的太皇太后看到這一幕，腦海里想起的卻不是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