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小康熙三歲,現在還只是個二十二歲的愣頭青，表控制很不到位。

　他見到康熙還算恭敬，看向太子的時候就有些眉不是眉,眼睛不是眼睛，把怪氣發揮到了極致。

　胤礽仗著自己年紀小,做出一副擔憂的表,心直口快道：“叔父是生病了嗎？叔父要注意呀，生病了要喝苦苦的藥,可難。”

　福全本來想在康熙訓斥常寧之前訓斥常寧，好替常寧擋一擋。胤礽這言稚語一出,他皺著眉閉上。

　這麼可這麼善良的小侄子，你怪氣個屁！活該你倒霉！

　康熙本就生氣，聽胤礽真意切關心常寧，就更氣了。

　他要保護胤礽純真善良無邪的小心靈，不會告訴胤礽常寧討厭他，自然怪氣了回去：“恭親王大概是被冷風吹久了,臉了，找醫在臉上扎幾針就好了。”

　胤礽乖巧道：“這就是醫說的中風嗎？”

　福全忍笑，常寧表更扭曲了。

　康熙氣定神閑道：“差不多吧。再吹一會兒風就真中風了。”

　胤礽皺起眉頭，上前幾步拉著常寧袖口道：“叔父趕請醫……哎喲！”

　常寧抬起被胤礽拉著袖子的手,從胤礽手中把袖子扯回來，本想對康熙行禮服個。

　他試探出康熙對太子的態度,也試探出太子如傳聞那樣是個善良的小傻子,連別人對其好歹都分不出來。目的既然已經達到,常寧自然見好就收，不繼續撥康熙的怒氣。

　常寧抬起手時，手肘和袖子輕輕拂過胤礽的。

　胤礽皺著眉頭大呼一聲,往后一倒，搖晃了一下后很快重新站直。

　他著常寧袖子接到的地方，小臉皺一團，好像痛到了的樣子。

　不過三個大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胤礽眉頭就松了開來，噠噠噠跑回了康熙邊。

　康熙牽著胤礽的手，皺眉頭道：“他打你？”

　胤礽睜大他水汪汪的眼睛：“沒有啊，只是不小心到啦。”

　不小心？

　康熙看向也皺起眉頭的常寧，不悅道：“保，疼嗎？”

　胤礽笑道：“不疼了。阿瑪，趕給叔父找醫呀。叔父去看醫，我們去逛街！”

　康熙一把將胤礽提起來，手了胤礽的肚肚。

　胤礽不安地扭了一下：“不痛了真的不痛了，保穿得可厚。去逛街去逛街。”

　“嗯。”康熙看著自家單純過頭的傻兒子，怒氣不由上涌。

　康熙當然知道常寧不至于蠢到當著他的面揍他的寶貝兒子。

　常寧只是在胤礽拉著他的袖口關心他的的時候，很不耐煩的把袖子出來，作太大打到了胤礽。

　胤礽每當對待家人時便心極其開闊，腦袋也會變得善良到蠢。他知道常寧不是故意的，便不會哭鬧委屈。

　自家蠢兒子是個喝苦藥扎針灸都不會哭的乖寶寶，除了被自己氣哭揍哭委屈哭，其他時候很看到他哭泣。

　康熙想到這，不由有些心虛。

　“常寧，你干什麼？”福全生氣了。

　他知道常寧對康熙立太子很不滿，但把不滿發泄在小孩子上也太下作了。

　再說了，康熙還在這呢！當著康熙欺負他的兒子，你是在京城待膩了想去給汗阿瑪守陵嗎？！

　“我什麼干什麼？”常寧看胤礽那一番作疑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打到了胤礽。

　他回憶自己手上的，確定自己只是輕輕了一下，絕對沒有打到胤礽。

　胤礽東倒西歪，肯定是自己沒站穩。

　“他自己沒站穩，怪我干什麼？難道你懷疑我故意打他？”常寧用懷疑的目看向胤礽，“他沒站穩就算了，為什麼肚子？搞得好像我打到他似的。”

　“常寧！你什麼意思？！太子故意構陷你不！”康熙被常寧懷疑的目激怒了。

　胤礽只要面無表并睜大表，就是一個最標準不過的傻寶寶疑表：“阿瑪，什麼構陷？你們在說什麼？”

　“皇上，太子難得出一次宮，別為常寧置氣。他的混勁，您還不知道？”福全見胤礽茫然的表，心里的怒氣也迅速增加。

　但先帝只剩下四位皇子，福全是個老好人，不忍心看弟弟被康熙罰，便打圓場道：“你不是不舒服嗎？快不快滾去看醫！”

　常寧還想再辯解幾句，但他了解康熙，看出康熙現在怒氣在發邊緣，忙打了個千，利索地溜了。

　他是康熙親弟弟，還有太皇太后護著。只要康熙怒氣沒當場發作，他就會無事。

　這種事他做過許多次了，非常練。

　見常寧惹了胤礽后練地溜走，康熙的氣沒發，只能踢了一腳鋪路的鵝卵石。

　胤礽繼續努力把眼睛睜大，并在眼睛睜大的同時使勁皺起他可的小眉：“阿瑪？你生氣了？怎麼了？”

　“沒什麼。”康熙把怒氣下，“準備馬車，我們換服上街。”

　胤礽皺著眉頭點點頭。

　康熙一手抱娃，一手了娃皺的眉頭：“眉頭松開，別皺，像個小老頭。”

　胤礽雙手捂住眉頭：“保不是小老頭。阿瑪才經常皺眉，阿瑪是大老……哎喲。”

　胤礽癟：“阿瑪你能不能別老敲我的腦袋，敲笨了怎麼辦？”

　“你已經夠笨了。”連常寧在欺負你你都笨到覺不到！康熙被胤礽蠢樂了。

　福全看著傻乎乎的胤礽，板著的臉也不由出無奈和縱容的笑容。

　雖然太子太單純很不好，但有這麼一個可善良的傻晚輩，誰會忍住不去寵？

　太子還小，現在傻一點也沒關系。

　福全慈祥道：“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換完服咱們立刻出發。皇上，咱們先去哪？”

　康熙道：“看廟會。”

　他專門選這個日子，就是帶太子來看都城隍廟會。

　都城隍廟廟會正月最熱鬧的廟會。都城隍廟廟會開市之日匯集了世界各地的奇珍異寶，不止琳瑯滿目的珠寶，甚至各個朝代的古董都應有盡有。

　康熙正好給太子炫耀一下自己鑒寶的眼力，收獲兒子滿滿的崇拜。

　換好服后，康熙抱著胤礽和福全上了同一架馬車，三人氣氛都有些沉默。

　常寧的事給這愉快的出宮之旅蒙上一層影，康熙余怒未消，福全也在心中嘆氣。

　胤礽的眉頭又皺了。

　他拉了拉康熙的袖子，小聲道：“阿瑪，我是不是惹叔父不高興了？”

　康熙板著臉道：“沒有。你為何要這麼說？”

　胤礽道：“叔父見到我時臉不好看，我以為叔父生病。但叔父離開的時候臉又好看了。病哪能好得這麼快？叔父不是生病，是不喜歡保嗎？”

　康熙狠狠了一下胤礽的小腦袋。

　兒子不蠢，只是一時沒有想到從未在私下場合見到的叔父會討厭他。

　胤礽聲音越來越低，快被馬車晃的聲音淹沒：“叔父之前說的話，是說我構陷他嗎？我只是沒站穩，不是構陷……”

　“別說了。”康熙把胤礽攬懷里，“他腦子有病。”

　福全也板著臉道：“沒錯，是他腦子有病。以后別理睬他。如果單獨遇到他，就趕立刻離開，去找皇上或者來找我，在宮里就去找太皇太后，不用給他打招呼。”

　胤礽就像是霜打的小白菜一樣蔫噠噠。

　他癟著想要說什麼，了，又安靜的閉上什麼都沒說，看得兩位長輩心疼極了。

　福全這個老好人的怒氣都快突破警戒值了。

　之前的事全是常寧一個人在無理取鬧，先是給太子甩臉，太子拉著他袖子關心他的時候，他嫌棄地出袖子差點把太子推倒。

　太子自己晃了晃便站直了，皺著眉頭了肚子連疼都沒喊，還繼續關心他。

　太子做錯了什麼？錯在沒意識到常寧討厭他嗎？

　太子聰慧。之前沒意識到，現在想明白了，看把孩子委屈的！

　于公說，太子是國之儲君，除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就連皇太后都不能給太子委屈，說嚴重了就是不忠；

　于私說，太子是常寧親侄子，常寧欺負兄長唯一的嫡子，這是不慈。

　即便不提這些大道理，太子還未滿四歲，常寧欺負一個未滿四歲的小孩子，還污蔑太子構陷他，簡直不是人干的事！

　“對不起。”胤礽低下頭，癟的能掛上小葫蘆，“阿瑪，我哪里做錯了，叔父才那麼討厭我？叔父是除了太皇太后和阿瑪之外，我最親的親人。他那麼討厭我，肯定是我哪里做錯了吧？”

　康熙住太子癟起的：“你沒錯。朕都說了，是他腦子有病！朕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說他有病就是有病，明白了嗎？別遇到點事就從自己上找原因。你是太子！給朕霸道點！”

　胤礽揮舞著小短手像只螃蟹一樣“嗚嗚嗚”了許久，康熙才松開手。

　胤礽捂著，埋怨道：“痛！阿瑪壞，壞阿瑪。什麼遇到點事？我就只有兩個叔叔伯伯！這很重要！”

　福全聽到胤礽這句話心里暖洋洋的同時，也更氣了。

　太子是個好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就一直念著親伯伯親叔叔，說他們是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帝之外與他最親近的人。

　這樣的太子繼承大統后，至能保他們兩代后代富貴無憂。常寧還有什麼不滿？難道常寧還奢恢復八王議政，甚至像多爾袞那樣當攝政王，和皇帝分持大權嗎？

　常寧就是欠守陵了吧？！

　小孩子忘大。胤礽被康熙逗弄了一會兒，又聽福全繪聲繪講述了廟會盛景之后，便把疑似犯病的常寧拋到了腦后。

　出門在外時胤礽試圖保持穩重的好孩子樣，但被康熙逗著逗著就固態萌發，要阿瑪抱要和阿瑪鬧。

　福全在康熙的默許下，也加了和胤礽玩鬧的行列。

　胤礽左手一個阿瑪，右手一個伯伯，小一，吊在他們中秋千。

　康熙被醫提醒過，忙把胤礽放下來，叮囑他不準秋千。

　“這樣你的小胳膊會臼！”康熙點著胤礽的腦殼道。

　胤礽：“嗷！”

　他剛剛答應，一會兒又了起來。

　康熙繼續點他的腦殼。

　福全笑得合不攏。

　他從未見過自登基的弟弟如此生活化的一面，比他當初剛當阿瑪還要焦頭爛額。

　他的孩子有人帶，自己不過是逗弄一下。看弟弟和保相，顯然弟弟說自己親自帶孩子，居然不是說著玩。

　福全腦海中浮現出大逆不道的比較——弟弟帶孩子，和他后院的人帶孩子時的表現差不多了，那一個練。

　福全不由也起了玩樂的子。

　“保，要不要騎脖子？”福全笑呵呵道，“廟會人多，騎伯伯脖子上好不好？”

　胤礽轉頭看向康熙。

　康熙笑罵道：“你還想騎我脖子上不？！”

　胤礽居然大無畏地點頭。

　福全的笑容僵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算了，太子還小，太子什麼都不懂。

　福全剛想出手把太子抱起來，阻止太子大逆不道的行為。康熙居然率先把胤礽抱起來。

　“只能在宮外這樣，不能告訴其他人，包括你烏庫媽媽，知道嗎？”康熙把兒子扛肩膀上。

　胤礽兩只小短吊在康熙口，小短手穩穩抱住康熙的腦袋，整個腦子“轟”的一響，懵了。

　他只是開個玩笑，萬萬沒想到阿瑪居然真的同意了？

　這還是我那個死要面子的阿瑪嗎？阿瑪你還記得你是封建帝王嗎？我上上輩子的時候你沒有那麼寵孩子啊！胤礽在心底咆哮。

　不過我上上輩子的時候，阿瑪好像沒這麼帥。胤礽陷沉思。

　這輩子阿瑪許多表現都和上輩子截然不同，了帝王的威嚴和持重，多了許多親切隨和。

　胤礽抱住康熙的腦袋，在康熙的帽子上蹭了蹭自己乎乎的小臉。

　他剛因為“陷害”常寧而生出的源自于前前世的黑暗緒，被這個騎脖子打散。

　“阿瑪好高呀。”胤礽兩只暖呼呼的小手捂住康熙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臉，“保給阿瑪擋風。”

　到臉上綿綿的暖意，康熙笑得異常開心：“走！和阿瑪一起逛廟會！看到什麼喜歡的就說，阿瑪全買給你！”

　康熙頂著兒子大步進人群，福全忙提跟上。

　一溜的侍衛太監有的藏在人群中，有的裝作奴仆跟在三人后，他們臉上的表都有些繃不住了。

　皇上把太子頂肩膀上？

　太子騎皇上的脖子上？

　他們眼花了嗎？

　天家父子居然做出了和普通父子一樣的行為？

　廟會太過熱鬧，總有人販子渾水魚，還要預防擁和踩踏。許多健壯的父親為了保護子，都將子頂在了肩膀上。

　康熙并不是這人山人海中唯一一個這樣做的父親。他融了許多普普通通的父親中，和兒子好奇地逛來逛去。

　胤礽一會兒收回手暖暖，然后繼續給康熙遮風暖臉。他趴在康熙腦袋上輕言細語和康熙說話，放松，一不，盡可能給康熙減輕負擔，比其他在父親脖子上的孩子乖巧多了。

　福全看著這年輕的父子倆在人群中穿梭，不由有些眼熱。

　天家的孩子，誰沒有指過一份普通家庭的父？

　但他們懂事之后便知道，這份奢永遠不可能實現。

　福全分府另住之后，想過和孩子親近。但他院中也和康熙后宮一樣子嗣稀，后院人把唯一活著的孩子看得很，就跟母老虎護崽子似的，本不準他抱出去隨便玩。

　福全琢磨著，要不要和后院的人再商量商量。培養父子親也很重要啊。

　“三爺，你也累了，讓我抱抱保。”自己的孩子抱不著，福全盯上了大侄子。

　康熙回頭：“想要啊？”

　福全使勁點頭。

　康熙板著臉道：“不給。”

　說完，他頂著胤礽邁開大長，和福全拉開了距離。

　福全：“？？？”

　等等，這還是他那喜怒不顯于的皇帝弟弟嗎？我弟弟有這麼稚嗎？

　不過弟弟好像也才二十多歲？活潑點似乎也正常？

　福全了自己的禿腦門，覺頭有點疼。

　他是不是冷風吹多了，吹出幻覺了。

　為了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冷風吹出幻覺，福全再次問道：“給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康熙繼續加快腳步：“不給不給，一邊去。”

　“就一會兒，我們換著來。”

　“一邊去，沒聽到嗎？”

　“我也想讓侄子給我捂臉。”

　“你想屁。”……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仿佛尋常縱弟弟和寬厚老大哥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