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金高懸,空氣帶著懶洋洋的暖意。
稅務家屬院里排列著一棟棟二十年房齡以上的舊樓,飽經風雨洗禮,依然干凈清爽。四下植茂,藤蔓纏繞,別有一番韻味。
林婳坐在臺的按椅上,端著手機看下屬發過來的最新版畫展策劃。居家辦公雖然自由,但也沒閑著,該完的任務,該催的進度,一樣都不能落下。昨晚還熬夜跟部門下屬一起討論年底活方案。這會兒沐浴在暖中,哈欠連天,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林芝在廚房里弄好水果拼,端出來,放到按椅旁的小茶幾上,一看林婳綁著繃帶的腳就鬧心,“值個夜班,居然把自己的腳弄瘸了,我真想去問問你們領導,在酒店上班是上刀山嗎?”一邊碎碎念,一邊坐在林婳旁,把的撈起來,給舒筋活。
“欸,我沒事,馬上就能活蹦跳了,不用按。”
“我這是老中醫手法,兩百塊一次,記得轉賬。”
林婳被媽逗樂,“發工資轉給你吧你不要,喜歡搞這些名堂。”
“工資是你自己掙的,我要來干嘛。”林芝滿臉不屑,眼見林婳又打了個哈欠,催促道:“昨晚又熬夜了?還看什麼手機,水果吃了去補個覺。”
林婳放下手機,叉起一塊紅心獼猴桃送口中,香甜的水溢滿口腔。
林芝突然問:“不是說把男朋友帶回來給我看嗎?怎麼又沒靜了?”
林婳心頭一梗,水果不香了。
半個月前,的確跟媽說過。因為媽一直為的人生大事著急,到托人給介紹對象,而跟許周行了一年,覺得穩定了,可以帶回來見家長,一方面讓媽放心,一方面也是進一步推進關系。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
“你不是誆我吧?”林芝心生疑,大膽推測,“其實本就沒有男朋友?你都27了,奔三的人了,你……”
“當然不是!”林婳趕忙截斷林芝的話頭,“哎喲,輕點,痛……”
如果讓媽以為是編個男朋友出來搪塞,以后只會更加瘋狂的給介紹對象安排去相親。但要如實代男朋友劈分手了,媽又得心疼,順便把自己失敗的婚姻翻出來,訴不盡自己在男人那里的傷吃的苦,然后母倆一起抱頭痛哭,對男人無差別攻擊。
林婳想想還是算了,媽年紀大了,心平氣和才能健康。
“你別疑神疑鬼了,他就是最近很忙,沒空過來,再等等嘛,過年前一定讓你見著。”
“現在才十月底,離過年還好幾個月,不行,最遲下個月。”
“聽你的。”林婳一口答應下來,為了防止媽提出更多要求,此地不宜久留,忙出,起道,“我先回房間睡一覺,困得不行。”
林婳這一覺睡到天邊火燒流云,突然醒過來時,外面斜西下,暮沉沉,恍惚間有種世界末日的空虛無助。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催人抑郁的氛圍,林婳拿起手機接通。
“林林,下班沒?需要我去接你嗎?”好友維爽朗的聲音響起。
林婳想起來,前幾天維跟約了飯。
“我在家里,你過來不順路。”林婳看了眼時間,六點了,“咱們七點半見。”
“好嘞!”
林婳跟維的友從大一開始,到如今快十年了,依然比金堅。維父母都是老師,一畢業也進了學校,為市重點小學的語文老師。除了教書,人生最大樂趣就是到找好吃的,名副其實的吃貨。林婳能經常被酒店行政總廚去試菜,并點評的頭頭是道,全靠維的栽培。
這一次維約林婳吃飯,一方面是對一家新開的火鍋店蠢蠢,一方面也是想安安林婳。是唯一知道林婳男朋友的人,也是幫林婳捉的人。
“誰知道呢,我在外地流學習的空當,去商場找吃的,就看到許周行跟一個人親親我我,真是瞎了我的卡姿蘭大眼睛!”維往鍋里涮了一片肚,鍋紅油沸騰,熱氣不斷往上翻涌,邊吃邊對許周行罵罵咧咧。
維當時就拍了幾張現場照發給林婳。后來冷靜下來,想起在論壇上看到的那些八卦,提醒朋友被綠,結果朋友沒分手,反而友的小船翻了,還是有點擔心。
幸好,姐妹不是那種豬油蒙心的傻人。
維慨:“我還以為你跟他撕破臉后會離職呢,沒想到你穩如泰山。”
“是他劈,憑什麼我走?”林婳輕哼一聲,一雙眼睛正殺氣騰騰的盯著鍋里涮著的羊卷,仿佛那是許周行上的,被塞進沸騰的鍋里反復烹煮,直到徹底煮爛,化渣渣。
維眼見出逐漸變態的表,趕忙把剩下的半盤羊羔挪到自己跟前,“不尷尬嗎?”怕做的太明顯,又把涮好的肚送林婳碗里。
“他傍富婆不尷尬,我更不可能尷尬。”林婳給肚裹上一層香油,沾著蔥末和蒜末,一口下去。味讓郁悶消解了許多,繼續道:“年底有個議題就是把我提到市場總監的位置。我經營了五年的事業,不可能因為一個渣男前功盡棄。安瀾酒店是謝氏家族的,不是許周行的,他區區一個打工仔罷了。”
“嗯,說不定你哪天還能吊打許周行!”維重重點頭,繼續唾棄,“誰會想到,看著穩重人模狗樣的,還是個功人士,居然是想吃飯的渣男,呸!富婆能看上他也是瞎了眼!”
火鍋店里人聲鼎沸,林婳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突然問:“做富婆是不是很快樂?”
“那當然。”維想起那天看到許周行的場景,他跟林婳一起時端著架子,而跟那個富婆一起,鞍前馬后,渾上下都著諂勁兒,就是一大寫加的狗。維由衷慨,“富婆的快樂,你想象不到。”
這天晚上,林婳做了一個夢,夢里帶著一個極品帥哥招搖過市,走到許周行跟前時,把他的鼻子都氣歪了。夢里可太快樂了,以至于被鬧鐘醒時角還是咧開的,隨即又因為夢的突然中斷而懊喪。
林婳躺在床上仔細回味夢里的帥哥,好像是……頭天晚上在酒店見到的那個?
林婳有點后悔,當時怎麼就沒有要聯系方式。
畢竟,夢里許周行被氣到的樣子,太爽了!
為了早日為富婆,林婳只能更加兢兢業業的工作。在家待了兩三天,腳好的差不多,馬不停蹄的出門跑業務。
計程車在S大校園外停下,自從疫后,學校已經不是社會人士能隨便進出的地方,林婳說明來意,又打了個電話,亮出健康碼,才被門衛放行。
天公作,藍天白云,一碧萬頃,微風慵懶的徜徉著。
校園道路兩旁的梧桐樹高大筆直,金燦燦的落葉在半空飄飛,悠然墜地。
林婳看著一對對從旁走過,不由得嘆,大學真是圣地。自己當初怎麼就錯過了好時,都沒過小鮮的好。
林婳穿著小香風的套,淡格子將的氣質襯的格外溫婉。黑長發垂落肩頭,亮澤又順,一邊長發別在耳后,出小巧圓潤的耳垂和致的珍珠耳墜。勾勒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腳下是的羊皮單鞋,肩上背著香奈兒經典款菱格包。
抬手撥一下被風吹的發,路過的男生看直了眼。有個人與肩而過后,頻頻回頭,差點撞到人。
林婳過來談工作,上自帶職場人士端莊穩重的氣場,一眼就能與大多數象牙塔里的學生區別開來,連生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是哪來的仙姐姐?連頭發都著致!”
“又又有氣質,看著就很有錢。”
“誒,我好像認識?”
“林經理!”秦可馨主上前,跟林婳打招呼。
秦可馨對林婳印象很好,那晚多虧了配合,而且關鍵時刻反應敏捷舍己救人。昨天還聽鄒棋說,這位經理帶上品鮮花和果籃專程去醫院看了,而且一點不敷衍,陪聊了快一個小時,簡直是春風化雨暖心窩。兩人一致慨,奢華五星酒店的服務真不是吹的,接著又嘆,渣男算個屁還是搞錢最香!有錢能嘗盡人間溫暖!
“秦可馨同學,好巧。”林婳準確的出的名字。
秦可馨笑容更燦爛了,“是啊,你怎麼來我們學校了?”
“我來拜訪院的陳慶松教授,談一些工作上的事。”
秦可馨瞬間明白,“陳老啊,是不是關于他的畫展?我聽說是在安瀾酒店舉辦。”
林婳點頭。通過另外一位客戶結識這位業泰斗,并順利拿下了他的國畫展和研討會。活策劃幾經修改部終于通過,等跟老教授敲定后,就能著手布置場地了。
“陳老就是我老師,不過他今天上午有節公開課,這會兒還在上課。”
林婳正想說我去他辦公室等他,秦可馨熱的引導,“我帶你過去。”
盛難卻,林婳跟著秦可馨走了。
階梯教室,人滿為患。
林婳跟秦可馨站在教室后門外,看向講臺上正在講理論課的陳教授,再看看教室里滿滿當當的小腦袋,有些訝異,“國畫這麼歡迎。”
秦可馨嘁了聲,“大多是沖著謝羲沅去的。”
“嗯?”
“就那個……”秦可馨指向教室末排某,悄聲道,“男大學生的值天花板。”
林婳只看到埋在桌子上睡覺的后腦勺和一截冷白的脖頸,那脖子倒是生的很好看。
秦可馨繼續八卦,“他不怎麼參加學校的活,一直很低調,直到有一次寫生時被人拍下來發到校園論壇才火了起來,再過半年就畢業了,大家都想抓機會多看看帥哥。”話音一轉,“不像我,一個班的,白嫖帥哥三年多,哪需要蹭公開課。”
秦可馨說完覺得自己好像用詞不當,畢竟這是位看起來很正經的姐姐,不知道懂不懂的意思。平常喜歡追星,愿意為喜歡的明星買各種代言產品。謝羲沅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卻沒為他花過一分錢,多看一眼就覺得是白嫖。
林婳笑了笑,溫隨和的笑容,讓秦可馨更有八卦了。還想說什麼,手機鈴聲響起,看一眼來電,說:“我還有點事哦,不能陪你了,再過二十分鐘就下課了。”
“嗯,你忙你的。”林婳笑道,“有時間來我們酒店喝下午茶。”
“有時間也沒錢啊。”
“我請你。”林婳那天晚上就想謝,給送點代金券什麼的,當時事多沒來得及。
如果不是心急火燎趕來,萬一真出了人命,網紅大學生死在安瀾酒店,能讓酒店很長一段時間陷在負面輿論里,競爭對手還會添油加醋的從風水、環境等各方面狠狠的踩。而是那晚的值班經理,負直接責任,在這提拔的關鍵當頭,什麼都涼了,吃不了兜著走。
“真的嗎?”秦可馨喜出外的問,像是怕反悔,抬起手掌,“說定了!”
林婳笑著跟輕輕擊掌。
秦可馨快樂的離開。
這是什麼神仙姐姐,溫漂亮又大方!
林婳站在教室后門外,看到一個男生從里面出來,心直呼謝老鐵,立馬進去坐下。總站著可太費腳了。
男生的位置在倒數第二排最外面,林婳輕輕坐過去,沒有引起注意。
前后左右都是人,不時有生往最后一排看去,林婳不由得也看了看那個“天花板”。
難怪回頭率那麼高,“天花板”醒過來了。
這不就是那晚在酒店細心發現腳崴了又發現膝蓋傷了的提出讓先去醫院,然后還在夢里幫在許周行跟前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的大帥比?
說他是男大學生值天花板,那就相當真實!
“天花板”坐在最后一排,今天穿了件白休閑襯,襯的第一顆紐扣敞著,出一雙鎖骨,清瘦,又。皮冷白,黑碎發下,眉眼低垂,濃的睫在眼窩拓下翳,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醒過神,臉上沒什麼緒,出一的冷清。
他漫不經心的靠著椅背,一只手垂著,一只手擱在桌子上,黑鉛筆在修長的手指間轉。
林婳嘖了聲,不知道多小生想為他手里的那支筆,由他把玩。
林婳拿起手機,在“天花板”抬頭的瞬間,快速抓拍一張。
“咔嚓”一聲,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林婳暗道糟糕,忘了關閃和音效。心虛的放下手機,正襟危坐,認真聽課。
下課時,陳慶松教授看向教室后方說:“謝羲沅,你先留下來。”
學生們陸續散去,謝羲沅走到講臺旁,陳教授在對他代什麼。不斷有人上前找陳教授討論問題,也有人借機近距離看帥哥。林婳坐在位置上耐心等待。
林婳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起去找陳教授。往前方講臺走時,謝羲沅往教室后走。
階梯教室一側的走廊上,兩人距離不斷拉近。
謝羲沅雙手抄兜,不疾不徐的踏著臺階而上。暖從窗外涌,被窗框切割的碎散落在男生肩頭發梢。下,他的白襯干干凈凈,整個人仿佛滴滴清澈的純凈水。
目匯的瞬間,林婳慨,怎麼會有這麼帥氣又干凈的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羲沅好像在朝走來?
眼看著兩人越來越近,林婳往一旁避了避,給他讓出路來。
男生卻隨之移到跟前,直直擋住的路。
林婳:“??”
突然就想到那個夢,莫名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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