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書籤罷,因遼國皇帝年,由聽政太后代爲祭天,楊浩和蕭綽各自手捧和約,緩緩登上土築高臺,高臺較大雄寶殿屋檐還高出一頭,左側一階階上肅立的是遼國侍衛,而左側臺階上站立的則是宋國侍衛,高臺上,鋪設香案,紅氈漫地,除了二人,空再無一人,兩國的文武大臣都在臺下恭立,只有兩國的起居舍人降三階侍立。
舞綽手捧和約,臉蒼白,悵著眼前可見的一切,很快,這裡就要姓宋了,得偃旗息鼓,帶領的臣民離開這兒,也許……再也無法回來。
楊浩輕咳一聲,說道:“太后……不念誓詞麼?”
舞綽冷笑一聲,道:“楊皓,你今日遂了心意,想必是快活的了?”
兩人手捧和約,肅立於香案前,神冷竣,目不斜視,看在臺下兩國文武眼中,倒似正莊重地向天地祈告一般。
楊浩沉默有頃,幽幽嘆道:“若宋遼易萎而,太后會怎麼做呢?”
蕭綽終是一代人傑,轉念一想,心中恚意便減輕了許多,只黯然道“:你攜乓乘危,泊我割地,中原人便該有好日午討,我的兒,便活該風餐宿,逐水草而居,世世代代、乎乎孫孫苦厄貧窮麼?”
楊浩目向大雄寶殿宏偉的殿宇,悵然道:“我能說什麼?衆生平等麼?便是口口聲聲衆生平等的佛祖眼中,也有天、人、阿修羅三善道;畜生、鬼、地獄三惡道,善惡之道中又有上中下三品,何況我一介凡間帝王?誰有大神通,顧得所有人?便是我宋國,南北之民、西東之民、城卓山村之民,同樣是大宋子民,又哪能做到盡居錦繡之地,盡榮華生活?”
楊浩輕籲一聲,又道:“我並不想……可是我知道,我今日不取幽燕,來日遼國決不會滿足於擁有幽燕,若無幽燕,宋國一馬平川,無險可據,縱然貧民冗兵,耗十倍之力,亦不足以自守。”
舞綽冷笑:“好理由,你奪我之食,濟你之口,倒是理直氣壯天經地義了?”
楊浩淡淡一笑:“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也沒有打算只顧自己。可契丹一族,一遇天災人?禍,生計無著,便思南侵中原,這是事實,居其位,謀其政,我得先爲自己打算。孟子有云,窮則獨善其,達則兼善天下,對一君子是如此,做爲帝王,我想也該如此。”
舞綽只是冷笑。
楊浩睨一眼,問道:“你……可曾聽過火宅的故事麼?”
舞綽微微出詫:“什麼火宅?”
楊浩悠然道:“這是佛祖釋迦牟尼講給他的弟子聽的一個故事,故事裡說,很久以前,有一個很大的國家,國都王城附近的村莊裡有一戶很富有的人家,人丁興旺,子衆多,田園寬廣,房舍衆多。有一天,宅子起了大火,可是宅子裡的孩子們渾然不覺,還在後院裡玩耍。
有個人跑去告訴他們著火了,可他們本不相信,只顧四奔跑玩耍。這個人不管怎麼說都沒有人相信他,於是他想了一個辦法,他告訴孩子們,村口有人帶來了很多奇異有趣的小,還有許多好玩的玩,如果不趕快去看,那個人就要帶走了。
孩子們聽了迫不及待地催他帶自己去,他們都跑出了莊園,整座莊院都燒了灰燼,但是孩子們一個也沒有燒死。村口當然沒有什麼奇異的小,也沒有好玩的玩,那個人騙了孩子們,但是孩子們的命卻保住了。”
蕭綽也著他,冷冷地道:“什麼意思?”
楊浩道:“我的意思是,手段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你不要只看到我的手段好不好,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舞綽黛眉蹙起:“井麼苦心?”
楊浩自顧自地道:“我只是一個凡人,凡人做不到衆生平等,對人總有親疏遠近之分,我沒有一個完的法子讓所有人都絕對滿意,但我會很努力……我要活,我也得讓人活……”
蕭綽的耐漸漸耗了,眸中泛起危險的火星,恨聲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楊浩回眸一笑,寶相莊嚴:“我現在說了你也不會相信……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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