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非一個剎車,停下后看著梁笑笑,戴著大口罩,目朝前。
周明非又開始不確定,似乎也沒事。
他說:“現在很晚了,先去酒店吧。”
梁笑笑側頭,平靜地說:“周明非,葉兆死了。”
周明非一愣,回頭,問:“葉兆?”是誰?
梁笑笑回頭看著車外,對面車子的遠燈晃眼,說:“是我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說好了很快回來的人,讓等他兩年的人,死了。
好像很平靜地接了這個現實。
周明非帶梁笑笑去見白錚。
一棟偏遠的二層小樓,全封閉的高墻圍欄,請了專業的醫師和護士。這些都是周明非安排的,他明明和他們一般大,卻已經能一人兜下這些事,安排好理好,這也是梁笑笑格外信任他的原因。
進門后,穿著白大褂的醫護走過來和周明非低聲談,梁笑笑站在一邊,聽到他們聊了一些太專業的、聽不懂的詞句,但有一句聽明白了。
“階段階段會非常痛苦,和神上的折磨,雖然這是病人需要自己熬過去的階段,我還是建議你找他悉的親人朋友過來,鼓勵陪伴讓他增強意志力。”
梁笑笑站在一邊麻木地想,痛苦嗎?是什麼覺,和現在一樣嗎?有心里疼嗎?
周明非和醫生流完,帶梁笑笑上樓,在一間朝北帶著大鐵門的屋子門口停住,隔著玻璃,梁笑笑一眼忘了進去。
什麼都沒有。
屋子里空的,只有一張擺在地上的墊,白錚呈大字仰躺在上面,閉著眼睛,口起起伏伏。
梁笑笑看到這一幕,突然抬手捂住眼睛,周明非側頭過去,看到眼淚從手心里流出來。
梁笑笑哭了。
周明非愣了下,以為在為白錚難過,連忙道:“笑笑,白錚會熬過去的。”
梁笑笑一手著牛皮紙袋,撐在鐵門上,一手捂著眼睛,額頭頂在門邊,靜靜地哭。曾經那麼不甘心,不甘心喜歡的人不喜歡,不甘心所謂的閨搶走他的男孩兒,不甘心就那麼放手,可現在那些所有的不甘心都化作了對自己的痛恨。
為什麼要不甘心,為什麼要對白錚執著不肯松手,憑什麼為了白錚去招惹葉兆,怎麼能怎麼做!
在車站,當著葉承的面打開牛皮紙袋,那一瞬間,看到了葉兆給的東西,那竟然是白錚吸毒欠下的一張張欠條,他想辦法弄到了,拿了回來,給。
他為做的最后一件事,不是在清晨的高校院墻外抱著,說他很快回來,而是幫理了白錚留在顧家的把柄。
為了白錚,葉兆為了,求他救白錚,他去了,是招惹了他,他卻在所不惜……
梁笑笑撐在門上,肩膀聳,眼淚下臉頰,落在地上,著手里的東西,突然抬起頭,用力拍鐵門,隔著那面明的鋼化玻璃,哭喊著:“白錚你憑什麼這樣?你起來!你憑什麼!”
周明非趕上前:“笑笑,你怎麼了?梁笑笑!”
梁笑笑抬手推開周明非,用力踢打鐵門:“白錚你起來!還給我!還給我!”
全封閉黑暗的屋子里,白錚睜開了眼睛,戒斷后,他的非常難,毒,汲取什麼,他覺得難,上的,神上的。
他在黑暗中聽到了大鐵門被拍打的聲音,睜開眼睛抬起脖子,意外看到了梁笑笑,他看到被周明非拉住,看到哭得滿臉是淚,看到對他喊什麼,屋子隔音,他什麼都聽不到。
他爬起來,走到門口,他的意識有些恍惚,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他的覺得疼,他知道門口是梁笑笑。
“笑笑……”他站在門的另外一邊,隔著玻璃,看梁笑笑扭曲痛哭的面孔,他憶起上一次見到是在一輛車里,他躺著,坐在邊,他看到側頭靜靜地看著一邊,他知道像過去很多次一樣,義無反顧,又把他拉了出來。
白錚其實很累,很疼,戒斷后,他的越來越虛弱。但這一刻,看到梁笑笑,他也能走到門邊,站在門后。
周明非驚愕的眼神投進來,他拽著梁笑笑,可看過來的眼神,白錚并不明白。
白錚只是站在靜謐封閉的屋子里,覺得外面似乎有,那是走廊里的,還有梁笑笑上的,打在他心口,落在他眼底。
梁笑笑最后哭暈了過去,醫護聽到聲音匆忙趕過來,白錚皺眉站在門這邊看著,抬手敲打鐵門,示意周明非。
周明非朝他搖搖頭,然后撿起了地上的牛皮袋,白錚沒注意那個袋子,視線一直落在梁笑笑上,眼里有關切、悔意和愧疚。
梁笑笑這一覺睡了足足一天半,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是問護士:“我在哪兒?”
周明非過來后,梁笑笑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焦急地問:“白錚呢?”
周明非愣了愣,他看了一眼床頭上的牛皮紙袋子,眉頭擰了一下,說:“他在另外一個房間。”
然后,周明非看到,梁笑笑竟然欣喜地笑了一下,掀開被子跳下床,一副趕著去看白錚的樣子,和過去一模一樣,和一天前截然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44
梁笑笑和作家說的很,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回想,這一次回過神的時候,山里的天竟然已經蒙蒙亮了,作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里還握著那只筆,本子上多了一行字:新生與回歸。
梁笑笑沒,把自己的毯子給批上,起結賬走了。
出來后,順著青石板路走,拐過一個彎,看到記憶里悉的錯落而建的古樸民宅,只是天未大亮,跑碼頭上還沒有架起大大的曬扁。
又順著石階朝上,走過一段路,再拐彎,巷子里一直走,停在一家民宅客棧門口,門掩著,輕輕推門進去,看到木制柜臺后面趴著個穿著本地服飾的年輕孩兒。
孩兒睡得淺,被吵醒,了眼睛,坐起來,看到梁笑笑,覺得眼,知道是住這里的客人,問:“你剛剛回來嗎?夜里有些涼呢。”
梁笑笑見醒了,索走過去,看著小姑娘,說:“我想換間房。”
孩兒頓了頓,說:“什麼時候,今天嗎?可是今天房間都滿的,過兩天才能空出來一間,你現在的房間住得不滿意?”
梁笑笑搖搖頭:“不是,樓梯拐角,右邊,對門的兩間,都空著,那兩間,我訂下。”
孩兒這下徹底醒了,那兩件確實還空著,可是老板叮囑過,那兩間不能租出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不管景區里是不是游客滿一宿難求,那兩間都空著。
但其實他們不說,客人也不知道,可是面前這位小姐怎麼這麼清楚?
孩兒有些反應不過來,想了想,只說:“那我問問老板。”
梁笑笑靠著臺子,笑了笑:“葉老板很帥吧?”
孩兒張口回:“那是……咦,你怎麼知道我們老板姓葉?”
梁笑笑搖搖頭,離開上樓前對說:“可以換房間了告訴我,我現在住211那間。”
梁笑笑回房間,洗了個澡,躺會床上后一直沒有睡著,的手機擺在床頭柜上,暫時關機。
閉上眼睛,腦海里出現葉兆的面孔,六年前他離開那天的模樣,還有前幾天他和說話時的表,過去和現在,層層疊疊。
眼角潤了點眼淚,梁笑笑抬手了,也不知道哭什麼,大概是太高興了,這幾天,好像浮生一場大夢,過六年,夢醒了,當年的男人,竟然還活著。
葉兆還在。
梁笑笑睡了幾個小時,早上被敲門聲喚醒,睜開眼睛,聽著敲門的咚咚聲,又和記憶再一次重疊,好像同樣的敲門聲,幾天前剛剛聽過。
起,套了件服去開門,抬眼看到了葉承。
葉承面無表看著,然后側,抬起左手,手機放在耳邊,也不看,看著走廊的地板,對那邊說:“在這里。”
“好。”葉承應了一聲,又回把手機遞了出去,送到梁笑笑面前。
梁笑笑沒有立刻接,低頭看了一眼那手機,哆嗦了一下,那一下幾不可見,但葉承察覺到了,他像是也想起什麼,加了一句:“葉兆的電話。”
梁笑笑這才接過,手機放到耳邊,抬眼朝葉承抿笑了一下,像是回到現實里,隔著六年的春夏秋冬,對面前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接著曲靠著墻,對電話那頭道:“是我。”
葉兆的聲音平靜地傳來:“怎麼去山里了?”
梁笑笑著手機,一時沒有回,好半天,深吸一口氣,道:“葉兆,對不起啊,沒等你回來,我都忘了。”
電話那邊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后:“都想起來了?”
梁笑笑:“都想起來了。”
葉兆:“在葉承那邊住這別走,我很快過來。”
電話被葉兆飛速切斷,梁笑笑把手機還回去,葉承接過。
梁笑笑角揚了下,說:“現在還討厭我嗎?”
葉承回視:“沒有。”
時隔六年,原先那兩間小屋子原封不,什麼都沒變,不過葉承倒是變了,變了更的男人。梁笑笑記得他以前穿運鞋恤衫,現在他竟然穿西裝。
他幫梁笑笑搬完行李,梁笑笑看看他的西裝,嘖嘖說:“現在是不是該稱你葉老板了?”
葉承看著,挑眉說:“你不怕我了?”
梁笑笑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我以前怕你?”
葉承:“你會躲我。”
時隔六年,梁笑笑自然也有些變了,也不是當年什麼都無畏的孩兒了,搬完了房間,葉承看看時間,說:“走吧,去吃早飯。”
他們去了天街食府的一家餐飲店,看上去和外面的餐廳沒什麼不同,沒有地方特,吃的也是豆漿油條和米糕。
梁笑笑吃了兩口,覺得飽了,放下了筷子,葉承抬眼看,說:“你以前吃得多的。”
梁笑笑拿紙巾,直接道:“不怎麼好吃,沒胃口。”
葉承又擰了下眉頭。
梁笑笑發現葉承其實沒變,他似乎對還是滿心戒備,對這個外面的人依舊抱著抗拒疏離的態度。
“葉承,”梁笑笑想了想,說:“厚臉地說一句,我以后可是你嫂子,你不用這麼戒備我。”
葉承眉頭又擰了一下,他看著梁笑笑,說:“你不是結婚了嗎?”
梁笑笑一愣,有什麼在腦海里閃過,反問:“你哥告訴你的吧?是結了……”
話未說完,梁笑笑聽到葉承說了一句:“不是。”
梁笑笑一愣,葉承放下筷子,說:“五年前葉兆回來過,我陪他下山,那時候你快結婚了,和一個男的在一起。”
梁笑笑回視葉承,好像并沒有什麼值得瞞介意的,點點頭,說:“現在那是我前夫了。”
葉承一愣,說:“你離婚了?”
梁笑笑點頭。
葉承道:“難怪……”
梁笑笑沒關注難怪之后的容,靠在雕花木椅上,轉頭看著窗外,剛好看到外院蓋的小亭子,一大早,已經有游客過來拍照留念。
短短幾天,像是一瞬過去六年,那些被忘的、經歷的,通通縈繞在腦海里,葉承看著梁笑笑,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平穩地靠坐著,安安靜靜地,在等待。
但這個時候,梁笑笑又想起了一些事,些事其實并沒有忘,只是隔了這麼多年,連帶著過去那部分記憶重新被喚起,那些事,像是撕開了面紗,出了真相。
想起了陪白錚戒毒的那段時間。
忘記了葉兆,忘記了那部分折磨讓痛苦地記憶,然后,重新抓住了白錚,陪伴他,鼓勵他,像過去一樣,甚至比以前還要依賴他,一刻也不愿意離開,時時刻刻在他邊。
白錚了的救命稻草,也了忘記葉兆后的自我救贖,梁笑笑現在才明白,原來那時候,不是在幫白錚,是為了拯救自己,拼命拽著白錚。
只用了半天,梁笑笑等到了葉兆。
站在寫著天街二字的石碑前,看到葉兆的車緩緩朝他開來,停下。
然后是朝他走來的男人。
只不過隔了幾天而已,再看到葉兆,心境全變了,他了一直想要等待的男人。
梁笑笑朝葉兆出了胳膊。
葉兆看著梁笑笑,將拉進懷里,游客從他們邊經過,看著那輛不知為何能開進來的車和這對相擁的男,疑打量。
梁笑笑靠在葉兆懷里,閉著眼睛,輕輕地說:“葉兆,你終于回來了。”
葉兆摟著,吻的頭發,隔了六年,他竟然又抓住了。
他們回到當年的民宅小旅館,一切未變,只是前臺辦住收銀的變了一個年輕小丫頭,嘻嘻哈哈,看上去無憂無慮。
葉兆還住朝北的房間,而梁笑笑的東西都在朝南那間。
兩人挨著,靠在床頭,梁笑笑側看葉兆,用眼睛描摹他的五,說:“葉兆,我都忘了,這事你知道嗎?”
葉兆說:“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幾年前,你結婚的時候。”
梁笑笑有些記不起結婚時候的事了,想了想,疑道:“葉承說,那時候你回來過,你找我了,我們當時有見過?”
葉兆靠著床頭,憶起當年那一段,說:“沒有。”
他沒有見,因為當時快結婚了,很幸福,從孩兒變了小人,比以前還要彩照人,穿著長踩著高跟鞋,特別漂亮。
葉承說是山外的人,就應該是這樣。
他沒有現,在暗看著,直到婚車將從梁家接出來駛了白園,他才死心。
回到國外后,他就設法限制了顧茗,他想他的孩兒結婚了會有幸福的生活,他不能陪伴,也不能看到別人毀了。
直到多年后,直到半年前,梁笑笑決定離婚,他才放顧茗回來。
……
梁笑笑看著葉兆,他們隔了六年,都有各自才知道的回憶,靠過去,說:“葉兆,我離婚了。”什麼都沒問,不問過去發生了什麼,不問他怎麼活下來的,不問他有沒有回來,找兌現承諾。
因為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只能把握現在。
葉兆回過神,側頭看。
梁笑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