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
謝明儀狼狽地側躲過,襟都被鮮染紅,余瞥見居然還要掀桌子,半是吃驚,半是惱怒地呵道:“住……住手!”
一把將桌子掀翻,趙泠抬將板凳踹倒,手里攥著碎瓷片指著他道:“喊我郡主!不要覺得我沒一刀捅死你,就算是原諒你了!娶仇家的兒當正頭娘子?你是怎麼想的?!”
一拍桌面,無視謝明儀的滿臉驚愕,“我要是你,絕對不會娶仇家的兒!別說是同在一個屋檐下,就是同在一片土地上站著,我都覺得惡心!你居然還娶我?你惡心自己不夠,你還惡心我!”
謝明儀眸子充,聲音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沙啞:“好,郡主,本有話要說,你先別沖,冷靜一下,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放下!”
他飛撲過去,將那瓷片奪下,傷口又崩裂開來,趙泠怒道:“滾開!”
“阿瑤沒有死!沒有死!”
“什……什麼?”
趙泠原本心灰意冷,聽到最后一句,眸子突然亮了起來,謝明儀愣了一下,才將手松開,隨即就被趙泠推開,還被狠踹了一腳。
“趙泠!!!”
“大膽!本郡主的名諱豈是你隨意的?”趙泠起,離謝明儀遠遠地,警惕道:“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你要怎麼樣才肯放人?”
謝明儀拂了一把袖,冷聲道:“還真是聰明。明人不說暗話,太后娘娘想要見你。”
“什麼時候?”
“明日。”謝明儀隨意瞥了眼前的傷,暗罵趙泠下手沒個輕重,明面上卻道:“你要是不想看著阿瑤死,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不必本多言了罷。”
趙泠頜首:“只要你把阿瑤平平安安地還回來,我自然會在外保全你的面。”
“不是保全本的面,而是你我的面。”謝明儀嗤笑,“你是堂堂郡主,又是皇室中人,總不能在謝府了委屈。”
“謝明儀,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的混蛋?”
謝明儀起,回眸冷冷瞥:“沒有,但敢這麼當面罵本的,你是第一個。”
“那你可得做好準備了,我相信以后不僅是我一個人這麼罵你。”
趙泠得知阿瑤平安后,心里大松口氣,余瞥見謝明儀行至屏風后面,可見是在服。當即便怒道:“你干什麼?”
“如你所見,在服。”
謝明儀將染的裳掛在屏風上,赤著上半出現在趙泠眼前,“明日太后娘娘定然會問起你我同房的事。新婚之夜,我讓你獨守空房的事,宮里已經知道了。”
趙泠驚了一聲,雙手捂臉:“快把服穿上!”
謝明儀瞥了一眼,徑直走至柜前翻找,隨后才坐至桌前,后猛然一道勁風襲來,手一抓,竟是一條薄毯。
“趙泠!你干什麼?!”
“是你在我的房間里不穿服,你還問我干什麼?”
謝明儀眉心蹙,脖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一把將毯子丟在地上,沉聲道:“誰包扎傷口,還穿服的?”
趙泠無言以對,索不去看他,屋里彌漫著淡淡的腥味,熏得頭疼,遂下床要去開窗戶氣。
謝明儀厲聲呵斥道:“你又做什麼?”
“開窗戶!屋里的味道這麼大,你沒有鼻子麼?”趙泠一把將窗戶推開,就看見妙妙蹲在窗臺上,昂著圓圓的大臉,探頭探腦的。
趙泠驚了一下,趕推了下妙妙,示意它趕離開,謝明儀又斥責道:“開個窗戶開那麼久,你到底在做什麼?”
生怕謝明儀發現妙妙,趕轉過來,正要開口,目忽然一凝,瞥見謝明儀手里扯著的白衫,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抬手就拽。
謝明儀愣了一下,冷哼道:“別虛假意,這會兒才知道過來賠罪,未免也太晚了些,本還當你有多大的骨……趙泠!”
“你居然拿我的服包扎傷口?”
趙泠一把將裳奪了回來,滿臉心疼地看著上面染的跡,“這是我阿娘親手給我做的服,我自己都舍不得穿,誰讓你的!”
謝明儀眸子著幾分薄怒,低聲道:“本如何知道?這屋里又沒有紗布,難不讓本撕扯自己的裳?”
“不問自取是為賊也,你長這麼大,你爹沒有教過你麼?”
晉長公主逝世前,已經病得很重了,除了妙妙之外,還親手給趙泠做了這件裳,一針一線都未假手他人,即便那會兒已經病得雙手發抖,趙泠著上面繡的蘭花,眼眶都氣紅了,“你竟然翻我的箱,拿我的東西,你無恥!”
“趙泠,你胡說什麼?!”謝明儀霍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同對視,“你竟敢在本面前提本的父親!當年若不是你父親冤枉了我父親,我們謝家上下,如何會被流放幽州?又如何會遇見雪崩,上下幾十口人無一人幸免于難!”
趙泠道:“我說了,當年的事,我并不知,當年我也不在京城!誰也不能預先知曉,半路竟然會遇見雪崩,你就因為這個,才百般刁難我?”
“如若不然呢?”謝明儀反而冷靜下來,冷笑道:“元嘉郡主生來尊貴,可能從來都不知道挨冷凍是個什麼滋味。那年冬天格外嚴寒,且不說別的,我那年的妹妹才六歲,才六歲!我竟連的尸骨都沒找到!”
七年前謝拂便貶,跪行出京,連同謝府一家老小,包括一母同胞的妹謝明玉。彼時趙泠也才剛九歲,并未在京城,也不知其中原委。
只知曉謝明玉自小便有不全之癥,一直養在通州老家,很出來走,又遇見了雪崩,大人都活不下來,更何況是個六歲的孩子。
趙泠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是冷的,不知道該大聲斥責,還是應該揚手給謝明儀一耳。
謝明儀卻像是明白心中所想,一把擒住的手腕抬起,語氣冷冽:“我告訴你,再敢手打人,剁了你的爪子。別以為你是郡主,我便不敢你,你只管試一試。”
“你也盡管試一試!”趙泠毫不畏懼,大聲道:“雖然皇上將我下嫁于你,但我終究是一國郡主。我若死,你也不能茍活!”
謝明儀半瞇著眼睛看,似乎在考究什麼,須臾問道:“你真的是趙泠麼?”
“本郡主的名諱,豈是你可以隨意喚的?大膽!”
謝明儀松開了手,好整以暇地低笑,“你有點骨氣,你若是跪下求本饒了你,那才讓人惡心至極。”
趙泠不聲地了手腕,抱了懷里的服,瞥見謝明儀的傷口又崩裂開來,鮮汩汩往外流。非但沒覺得愧疚,反而十分痛快。若有機會,還會再一刀,以雪前恥。
“我說了,我乃一國郡主。生來尊貴,絕不自貶份,惹人恥笑。你若當真是恨我,就不該向皇上求娶于我。”
趙泠神冷冽,“我若是你,我絕不會娶仇家的兒。哪怕同一個屋檐,永不見面,那也不行。”
謝明儀蹙眉,面狐疑。他明明向皇上求娶的是武陵候府的嫡小姐趙玉致,可最終指婚的卻是元嘉郡主趙泠。
此前聽聞,趙泠對他傾慕良久。眼下又如此說,難道不是在玩|故縱之計?
“原來郡主喜歡通讀兵書。”謝明儀略一遲疑,上前一步,假意試探,“可是埋怨本冷落了你?既如此,今晚不如將房花燭夜未完的事補上?”
“滾開,離我遠點,看見你就煩!別以為我不拿匕首你,就算是原諒你了!”
趙泠一把將人推開,抱著裳就往門口走去,謝明儀以為要出去大喊大,若是驚了府里下人,傳揚出去,怕是惹人恥笑,當即從后面拉了一把。
一躲閃,謝明儀拉了個空,反而因為扯裂傷口,形不穩,踉蹌著倒了下去,趙泠無緣無故被謝明儀從后面襲擊,兩個人雙雙倒在地上。
謝明儀形寬大,被他一,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趙泠臉一白,手猛推一把,到了滿手潤。心里極爽,抬便踹:“你是不是快死了?”
“死不了,”謝明儀聲音嘶啞,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低沉,被三踹兩踹,渾都疼,“但若是再不止包扎,你很快就要當寡婦了。”
趙泠暗罵一句登徒子,好不容易才將人推開,拍了拍裳站了起來,忽然輕“啊”了一聲,彎下腰去,面焦急道:“怎麼把你給忘了……”
謝明儀一手捂住傷口,阻止流,見又來示好。原是暗暗生厭,可轉念想起明日還要一起宮,遂紆尊降貴地出了手。
兩個人的手即將握在一起,又生生肩而過,趙泠當著謝明儀的面,把那白衫抱了起來,低聲喃喃:“我的服,還好想起你了。”
謝明儀:“……”
他臉是前所未有的鐵青,帶著幾難以察覺的氣急敗壞,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一聲不吭地要走。
趙泠連正眼都不看他,冷冷道:“穿戴整齊再走,若是被旁人看見你這副模樣,還以為是我目中無人,仗勢欺你了。丟人現眼。”
“……”謝明儀咬牙,“趙泠,你不要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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