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更）

木寒夏微微愣住。

那天雖然跟他呆了一段時間，但夜燈朦朧，看著他也像隔了層薄薄的暗暗的紗。現在不同了，他站在超市明亮的燈下，短發一不，西裝筆利落。裏麵是件黑襯衫，沒打領帶。

他的雙手在西裝裏，下微微抬起，那雙眼睛，如同那晚般，冷凜而靜深地打量著。

而木寒夏對他的第二印象，也跟第一次一樣：這個男人，渾上下都寫滿了一個“傲”字。筆墨也許很淡，但寫進了骨子裏。

“木小姐。”他緩緩開口。

木寒夏出疑的表：“你是……”

他的臉微微變了一下。

不知為何，木寒夏覺得略略有點爽。這才恍然大悟出笑容：“呀，是你，我想起來了，傷全好了？”

他這才輕輕地“哼”了一聲。

木寒夏是真心實意地笑了，著他的眼睛說：“恭喜你。”

他掃一眼，又看了眼周圍環境，然後說：“找個地方，坐下聊。”

“我走不開呢。”木寒夏說，“你還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他靜了幾秒鍾，忽地笑了：“營業員？”

“嗯，說了我沒騙你。”木寒夏背著雙手著他，“別忘了加前綴——漂亮又機靈的營業員。”

他看了一眼，也沒有因為的幽默和厚臉皮而發笑，而是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櫃臺裏做的那些餅幹。居然好像在評判的手藝似的。

木寒夏大方地取出幾塊，遞到他麵前：“嚐嚐，算我的。”

他拿起一塊，放進裏。木寒夏無法不注意到他的手，因為跟邊的男同事們太不一樣了。他手指很長，白皙，骨節削瘦，沒什麽。

“味道怎麽樣？”問。

他沒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答：“都包了。”

木寒夏一怔，還真是闊範兒啊，承包了一籃子5塊5一斤的餅幹呢！一笑說：“那不行，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包了，最多給你半斤。”

手腳麻利地給他稱了包了，他就站在櫃臺外，靜靜地看著的作。

木寒夏把餅幹遞給他。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木寒夏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麽。腦子裏倏地冒出個念頭——他不會要給開張支票，謝的恩吧？

好囧，但是又有點忐忑激……

結果他真的把手進了口袋裏。木寒夏眼角餘瞟著他的作，臉居然慢慢燙了起來。

然後他掏出了……一張卡片？遞到了麵前。

木寒夏微怔，是張名片。

薄而的淡金紙，沒有香味，也沒有任何花紋。上麵用黑簡潔的新宋印著兩行字：

風臣商貿有限公司。

總經理，林莫臣。

公司的名字沒聽過。而林莫臣這個名字，三個字都瘦瘦長長，有力，卻讓人覺得，就該是他的名字。

頭頂的燈，依舊瑩亮而潔白的照耀著，糕點的香味熱烘烘地圍繞在空氣裏。木寒夏的雙手在圍上輕輕了一下，去油膩，才接過他的名片。

“來我的公司，做行政助理。”他說。

木寒夏愣住了。

萬萬沒想到，他要給的，是一份工作。

“你……”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心中湧起陣陣的暖流。

像是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淡淡笑了：“慢慢考慮。”

“不……”木寒夏打斷了他，臉上是抑不住的甜暖的笑，頭卻搖了搖，“謝謝你林莫臣，看得起我。但是不用了，我還是想留在樂雅這裏，謝了。”

林莫臣沒說話。

木寒夏原本還在自己開心，心想要不要再送點餅幹給他，忽然察覺他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

他又用那冷冽而沉靜的目看著，整個人的氣場，似乎又漸漸冷下來。

“你說你更願意留在超市，做業務員？”他問。

木寒夏笑了，心想我馬上要調到管理部門去啦，上卻嚴肅地答：“嗯，我最喜歡做業務員了。”

他又不說話了。但是木寒夏明顯也能覺到，氣氛似乎變得有點僵了。心想這人的脾氣還真夠拽的，他不是來表達謝的嗎？婉拒了他也沒什麽，他黑什麽臉啊。

但是向來大人有大量，正想說點什麽緩和氣氛，卻見他從口袋裏掏出墨鏡戴上，看樣子是準備走了。

木寒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戴著墨鏡，隻出鼻梁和下，臉上沒有笑。明明那麽清峻的一個人，卻立刻有了幾分冷酷的味道。

然而木寒夏更沒想到的是，他又說了幾句話。

“三個月，我會打垮這家店。在那之前，你都可以來投靠我。這就是我對欠你的人的報答。”

——

林莫臣走後不久，就有人來木寒夏：“孟總召集市場部開會，你也去。”

木寒夏趕跑到廁所，換下滿是油味的製服，穿上t恤長。著鏡中素的、有些張的孩，仔細把頭發再次綁好，又整理了一下那廉價但是幹淨的服，這才走出去。

怕遲到，一路小跑，上了樓。到會議室門口時，停下腳步緩了緩，裝作特別鎮定沉穩的樣子，嚨卻已跑得有些發幹。門是開著的，裏頭已經坐滿了人，孟剛就坐在主位。像是若有所覺，他抬起頭，向門口。木寒夏恭敬地、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低著頭走了進來，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孟剛移開目。像是在他這兒，並不是什麽特別的存在。

有人在煙，有人在低聲談。木寒夏手裏拿著個本子和筆，低頭盯著空白的本子，覺還有點像在做夢。

人很快到齊了。

孟剛手輕叩桌麵：“開會。”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木寒夏屏氣凝神，也跟其他人一樣，抬頭直視著孟剛不怒自威的容。

孟剛沉聲說：“永正新店下個月開業，討論一下對策。”

——

林莫臣從樂雅超市離開後，直接駕車去了醫院。

程薇薇住在vip病房裏，還有程家的兩個傭人伺候著。林莫臣走進去，就揮了揮手，讓們先離開。

林莫臣在沙發坐了下來，程薇薇朝他咧了咧。隻是頭上還纏著繃帶，右也打著石膏，這個笑容得頗為費力。

“見到幫我們的那個孩了？”程薇薇問。

林莫臣長疊，雙手輕輕搭在膝蓋上，看著：“是的。”

“給了支票，也算不虧待了。”程薇薇說。

林莫臣不置可否。

程薇薇看他一西裝筆，雖然臉還有些重傷之後的蒼白，依然顯得英氣人。忍不住歎：“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我們明明是一起出車禍，你已經可以到走了，我還得住院一個月。”

林莫臣擰開瓶礦泉水，喝了一小口，淡道：“vivian（薇薇安），我們是合作關係，不是捆綁關係。你的意思是，合作方被你連累出了車禍，還要跟你傷得一樣重，才算公平？嗬……你有沒有合作的誠意？”

程薇薇其實也是故意調皮一下，抿笑了笑：“好了好了，jason，跟你開玩笑的。說正經事，本來我是請你來幫我出謀劃策。現在我還得一個月才能出院，你知道集團那幫老爺子，還有他們的小子們，還有我的那幾個姐夫，都盯我盯得。這家店投資很大，我一定不能讓其他人手。所以，師哥，我現在隻能靠你了。”

林莫臣不說話。

程薇薇目誠懇地直視著他：“你可不可以把手裏正在籌備的新公司，你的風臣放一放，全權代替我，管理一下新店？”

林莫臣笑了笑，目掃過還吊在半空中那條。程薇薇立刻輕輕“哎呦”一聲，裝可憐以顯示自己的傷還很痛。

林莫臣說：“我什麽時候，看起來像一個會為人赴湯蹈火的男人了？更何況你還不是我的人。”

程薇薇隻覺得一氣堵在口，盤旋了幾圈，才下去。一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知道了，師哥。說你的條件吧。”

林莫臣看著：“開局之後，我的產品進永正係統，利潤你再讓五個百分點。”

程薇薇一陣痛，咬牙道：“。”

林莫臣微微一笑。

此時正是傍晚，從窗戶進來，籠罩住他和。他的眉眼神都很淡，似乎從程薇薇在大學裏托人介紹認識他開始，這個男人無論在哪裏，無論後已搜刮了多財富，都是這樣孤傲而果決的姿態。

程薇薇的目，從他那深邃的雙眼皮過，到他微微勾起的角，再到他寬而削瘦的肩，最後移開。

“抬一下貴手。”程薇薇語帶調侃地說，“樂雅這幾個月的銷售數據報告，就在你旁邊的桌上。”

林莫臣拿過來，低頭翻看。

程薇薇說：“師哥，我知道這件事也不好做。你在國外狙擊的都是更新的、自由度更大的行業。可是我們超市行業，商業模式固定，利潤微薄。而且我隻有一家店給你，隻能打價格戰。但是可以向你保證，我已經向總部申請了最大限度的資金和政策支持，新店用的也是信得過的人。希你可以盡量放開手去做，不要有覺得為難的地方。”

這番話說得掏心掏肺又識大局，以為林莫臣多會有幾分讚許激。卻沒料到他連頭也沒抬，淡笑道：“我有什麽可為難的？價格戰，我閉著眼睛都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