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噠噠。

一輛馬車繞著仙泉山崎嶇的山路，艱難前行。

楚曦玉著窗外飛速的風景，眼中閃過一不安。

延和元年，攝政王出巡津縣，隨同而來的大橘子在仙泉山咬死兩個獵戶。

數百村民聯名請願，斬殺惡虎。

一紙狀，告到京城。

攝政王一護到底。

縱行兇惡名，就此，傳遍天下。

為他諸多劣跡之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鷹崖快到了嗎？」楚曦玉催促。

石虎揚起馬鞭，眺道，「小姐放心，前麵那山崖像個鷹，應該就是了。」

鷹崖。

傳聞中那兩個獵戶殞命之地。

當年這一樁案，流言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楚曦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相信，大橘子絕對不會輕易殺人！

此事，必有蹊蹺！

「咦！小姐，前方有人！好像還有一隻……」石虎倒吸了一口涼氣，「斑斕大虎！」

楚曦玉趕道，「快衝過去！」

……

「斧頭，樟腦草果真有用，你看它已經蒙了……」一個瘦小的年，握著一把自製的弓箭，瞄準。

「今日就殺了這隻惡虎，為民除害！那臣打斷村長的，我們就殺了他的虎！」另一個黝黑的年舉著一把斧頭，向著脖頸砍去。

而向來威風凜凜，十分警覺的大橘子，卻趴在一堆乾枯的青草裡，雙眼茫然無神，似乎在發獃。

對於劈頭砍下來的斧頭，和對準自己的鋒利箭頭，一無所知。

「嗖！」

箭先至，本是瞄的眼睛，但箭法不準……

著左前肢飛過去，劃破老大一個口子，鮮四濺。

大橘子頭昏腦漲，但被疼痛刺激，虎目泛紅，瞪著兩個年，發出一聲怒吼。

那舉起斧頭的年，狠狠砍了下來。

「阿武叔，攔下他！」楚曦玉看見這一幕，氣的睚眥裂。

石武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翻，把那拿斧頭的年，按在了地上，雙手一扭，卸了他的胳膊關節。

剩下那個人還在拿箭，石武一手一抓，把他也摜在了地上。

「大橘子！」楚曦玉看見它前肢霍霍流，心疼的不得了，趕手捂住它的傷口。

鮮從指溢位，本止不住……

「小姐，這口子太大了，得用草藥！」石虎說道。

楚曦玉看了那兩個獵戶一眼，「搜！他們出來打獵，不可能不帶點備用草藥。」

石虎立即把兩人背著的皮囊卸了下來，從裡麵倒出一些曬乾的枯草。

楚曦玉拿起來辨認了一下，找出一團小薊草，敷在大橘子的口子上，然後拿自己的巾，將傷口綁的嚴嚴實實。

這才止住。

楚曦玉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

前世這兩人之死，就是咎由自取！

剛才那斧頭，要不是自己趕來及時，已經砍下來了……

被一激，再溫的猛，也不會和你講道理。

楚曦玉低頭看了一眼，被人特意鋪一片的乾草。

樟腦草，別名貓薄荷。氣味清涼，會使貓科野陷幻覺，如同人吸食大麻。

他們就是用這個，讓大橘子放鬆警惕。

否則，這兩人也沒本事傷到它。

可惡。

真是心積慮！

前世那流言之中，本沒提大橘子被人所傷，所有人都隻當惡虎吃人，乃兇本……

人要殺虎，反被虎咬死。

活該！

憑什麼要大橘子給他們賠命？

「阿武叔，給我打！」楚曦玉拳頭的咯吱響，臉冰冷。

「是！」石武二話不說，立即把那兩人狠狠揍了一頓。

……

「嗚——」

大橘子低嗚了一聲，眼神漸漸恢復清明。

看著楚曦玉，似乎認出了，就像是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可憐地用大腦袋蹭的臉頰，又對著那兩個獵戶氣勢洶洶怒吼了一聲。

「大橘子，他們冒犯了你，但你不能咬死他們。否則，會給你主人帶來很大的麻煩。」楚曦玉手它的大腦袋，聲安。

知道大橘子聽不懂。

但那兩人在捱揍，它看得懂。

應該不會下了吧……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們！呸！和大臣一路的貨，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你這毒婦，要命一條。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兩個年骨頭倒是。一邊捱揍，一邊怒罵。

楚曦玉的眸落在兩人上。

大臣？說的是攝政王吧。

看來他們很清楚，這就是攝政王府的大橘子。

不是簡單地看上了一虎皮，才獵殺。

「大橘子並未傷害你們，是你們先要它的命，那我現在替它揍你們，天經地義。可別侮辱好漢二字，想死就自己去跳崖！殺你們，都嫌髒了我的手！」楚曦玉麵無表，字字鋒利。

「你你你你胡說！它是沒做什麼，但攝政王，打斷了我們村長的！」

楚曦玉挑眉，「攝政王不遠千裡，特意來打斷你們村長的，他閑得慌？」

「不對不對，是津縣縣令打的。但不是攝政王非要仙泉山這塊地，縣令又怎麼會把我們趕出山，的大家一個個沒了活路……他就是縣令的靠山！當然是他的債！」

這兩人，不過十七八歲，涉世未深，被楚曦玉一激，三言兩語就代的清清楚楚。

仙泉山，原有山民二十多戶，合計一百多人。

就靠荒山幾塊薄田和打獵，勉強餬口。生活十分拮據。

這兩兄弟都是獵戶，一個做斧頭，一個做箭頭。

父母死的早，吃百家飯長大，和村民們極深。

數日前，村長去縣城理論，被衙役打斷扔出來。

兩兄弟氣不過，又沒那個本事刺殺攝政王，就想殺了大橘子，出口惡氣。

「你們被遷出山，縣令沒給安置田嗎？」楚曦玉問道。

斧頭氣道，「給了！一人一畝地，那怎麼活啊，完賦稅，大家死算了！」

「據我所知，依大盛律均田令，凡遷徙百姓，男丁授田40畝，婦20畝。不可買賣，死歸府。另每丁再授永業田20畝，可世襲買賣，終不還。」

「徵用仙泉山，攝政王曾向朝廷進言，此事關係重大，所遷百姓皆有功勞，額外免賦十年。」

楚曦玉一字一頓，兩個獵戶都聽懵了。

什麼？

分這麼多地啊？還免賦？那誰不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