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衛國還未說話先嘆一口氣，從兜里掏出一包被扁的散花煙，淡淡的煙草氣息很快瀰漫四周。

「人都給打這樣了，咱不能綁著不放，月明，我是怕到公安局壞了你的名聲。」

人言可畏，尤其宋月明還是待嫁的年紀，可以說自己毫不在乎別人說什麼，但在宋家撒可以，真正當家做主的還是宋衛國。

「那就說他來咱家東西，被二哥逮住打了一頓，看公安局給不給判。」

宋衛國吸一口煙，思索這個方法的可能，黃梔子低聲埋怨：「鋼子，你這什麼兄弟，都說不讓你再跟著姓楊的玩兒，非要把你妹妹害了你才甘心？」

「媽，我沒和他玩了。」

「行了，現在說這個沒用。」宋衛國眉頭皺的死。

黃梔子柳眉倒豎：「那總不能就這放過楊紅衛？我看還是打的輕！」

宋衛國擺手，自言自語的問：「咱說人家是小，那楊紅衛不認賬咋辦？」

「月明小姑父家不是在公安局裏有人？」

「……也對，我問問小妹，必須要給楊紅衛點看看。」

宋建鋼咽了一口唾沫，艱難的問：「那如果楊紅衛說咋辦？剛才那個男的是不是要來咱家相？」

除非他們能直接把人送到公安局把罪名按實，再判刑讓楊紅衛出不來，否則就有可能壞事。

「那我不管，我不出門兒也得讓楊紅衛進監獄！二哥，你想這想那的，不會是給楊紅衛說話的吧？」

「我沒有！」

宋衛國臉很難看，莊稼漢子狠狠唉一聲，蹲在地上吸煙不說話，眼睛都紅了，一個當爹的不能給閨出氣著實憋屈：「都怨我沒本事！」

黃梔子慌了，連忙拍著他的背：「他爸，你可別著急，咱月明還好好的，就算現在不能把楊紅衛告到公安局，咱也得好好治治他！」

宋月明心裏不忍，餘瞥見宋建鋼鬆一口氣的模樣，悄悄攥拳頭，這個仇，早晚一定要報的！

「爸，那楊紅衛暈過去了！」宋建兵慌裏慌張跑到門前。

真要是把人弄死，這事兒就鬧大了！

「咋回事？」

宋衛國邊說邊跑出去，宋建兵比他跑的快，奔過去麻利的解開楊紅衛上的麻繩，又拿掉他口中的尿布，本來眼睛閉的死的楊紅衛忽然睜開眼睛，猛地手推開宋建兵、讓他一屁坐在地上，楊紅衛從地上爬起來就朝門外跑。

宋建鋼就站在宋建兵旁，擋在門口的位置，楊紅衛拉開門就跑，他跟在後面追，一抬腳腳指頭上的傷口撞到門板，一，就趴在了地上，後頭跟過來的宋衛國和宋建兵眼睜睜看著楊紅衛從衚衕口拐彎跑掉。

「鋼子，沒事吧？」

「咦，那腳上的口子又開始流了。」

宋建鋼皺著眉：「沒事，先把楊紅衛追回來。」

宋建兵站起就要往外跑，宋月明開口住他：「別追了，咱慢慢找他算賬，現在去追肯定鬧的誰都知道了。」

還是滿臉的不高興，但宋家其他人都鬆一口氣，只要不往大了鬧，以後有的是機會跟姓楊的一家算賬！

「都怨我太笨，要是抓住他就好了。」宋建鋼一臉的懊惱。

宋月明眸子裏閃過一抹冷，什麼也沒說，轉回到東屋房裏，黃梔子跟過去看況，王娟和宋建兵收拾殘局。

唯有宋衛國深深看一眼坐在地上的二兒子，沉默著不說話。

「咋了，爸？」

宋衛國搖頭，應該是他想岔了，鋼子再孬也不會……

本就是大晌午的，宋衛民那裏還等著一家子過去吃飯，今天的事同樣不宜宣揚出去，一家人略作收拾就去了，吃完飯黃梔子也不去上工，在家守著宋月明。

到傍晚吃飯，楊紅衛被打的一傷回家的新聞就已經傳遍整個村子，但出乎意料的是，楊紅衛並未說是誰打的他，楊紅衛的娘在家門口一蹦三尺高的喚，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何況楊紅衛被打和他爹被打沒相隔幾天，誰能猜不出這父子倆是真的得罪人了？

因此，平時和楊家有些來往的人家也不敢再有什麼，楊家窮的叮噹響，連看病的錢都沒有，楊紅衛只能躺在家裏瞎哼哼。

宋建兵在飯桌上說著這些打聽來的消息，飯桌上的氛圍很低沉，只有大寶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月明，你放心，我肯定找個機會打他一頓，保準他再也不敢幹壞事！」宋建兵信誓旦旦的承諾。

宋月明點點頭，吃過晚飯一家人很快散開，整個村子也陷沉默，到都是黑漆漆的。

洗過澡，洗過頭髮，宋月明坐在黑夜裏慢慢給自己頭髮，靜靜聽自家院子裏的靜，除去遠偶爾的狗吠聲，並無別的靜，也是，就算宋建鋼今天出去，也見不到楊紅衛。

自己這個二哥，真的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若是穿越到古代、民國，說不定宋建鋼會為了自利益，把這個還有點用的妹妹直接提腳賣掉。

但宋建鋼今天的表現幾乎沒有人會懷疑他和楊紅衛做的事有關。

宋建鋼的破綻是他從家裏衝出來打楊紅衛時說的那句流氓罪，宋月明當初說起這個罪名就是為了嚇唬宋建鋼，看過報紙，直到今年上半年還沒什麼關於流氓罪的說辭，記得當律師的爺爺說過這個年代的流氓罪，似乎要等到明年才會正式施行，農村裏消息閉塞，就算現在嚇唬宋建鋼，明年也有消息傳來為證實。

但宋月明萬萬沒想到宋建鋼會舉一反三，把這個罪名用到楊紅衛上來算計。

楊紅衛的爹才被宋衛國父子打過，他們最近都在盯著楊紅衛何時出門，要找機會揍一頓狠的，但聽說楊紅衛的媽不敢讓楊紅衛出門，人都說是怕獨苗苗再被人打，所以他們父子一直找不到機會。

楊紅衛就算遊手好閒，白天也要上工，晚上不能出門，他不會知道的行軌跡，能夠給他傳遞消息的人只剩下宋建鋼，宋建鋼的腳傷大概是故意弄傷，那樣他就有機會留在家裏，萬一事發，他能夠及時趕過來控制局面。

宋建鋼只是沒算到兩件事，一是楊紅衛沒功還被打了，二是衛雲開從衚衕口路過並要商討和的婚事，只要事沒功，宋建鋼所有的計劃都會為反噬，所以他暗示楊紅衛不要吵、裝作摔倒幫著楊紅衛逃跑。

如果宋月明沒有反抗之力、衛雲開沒有路過，楊紅衛得手了，宋建鋼守在家裏聽到靜出來，事已定局，宋建鋼再來一個流氓罪的說辭，楊家肯定捨不得讓楊紅衛進監獄，而宋月明在外人眼裏必定要嫁給楊紅衛的，否則再挑選對象，要麼婚對象有限、要麼嫁的遠遠地不人知道這件事。

若想解決這個尷尬的局面，還有一條路，讓宋月明嫁給楊紅衛，這件事爛在自家人肚子裏，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楊家要為此事付出另外的代價，而楊家對宋建鋼來說最有價值的不過一個即將定親的楊敏，換親的事還會被擺在明面上。

宋建鋼打人的態度那麼堅決，應當就是為了坐實楊紅衛的罪名來威脅楊家。

其實一開始，宋月明懷疑宋建鋼是想用流氓罪的罪名把楊紅衛除掉，後來一想，宋建鋼要除掉楊紅衛本用不到費這麼大功夫。

原文裏楊紅衛和宋建鋼蛇鼠一窩，宋建鋼和『宋月明』作死，跟楊紅衛也沒幹壞事，二人分贓不均時楊紅衛又用當年的事威脅宋建鋼，宋建鋼一怒之下將其殺死。

宋建鋼殺人之後潛逃，是宋柏恆親手將人逮住，衛雲開施迅速結案判了宋建鋼死刑，存在於楊敏年時的影人自此全部消失在人世間。

……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回顧整件事，宋月明不得不佩服宋建鋼的急智，僅僅數天，他就能想出這個點子來圓夢，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宋月明可以想明白事的前因後果，據宋建鋼細微的作來證實自己的猜測，有一瞬間猶豫要把事揭穿，但沒有證據，憑藉的全是猜測，先不論宋衛國夫妻倆會不會信，而是以原來的格本想不到這件事的真相，說出來只會引來懷疑。

即便宋衛國夫妻倆相信，楊紅衛被送公安局，宋建鋼也逃不掉，毫髮未損，宋建鋼卻要進監獄，宋衛國夫妻倆捨得？

再者，要是宋建鋼沒有被判刑，那他會怎麼對付？

思來想去，宋月明打算以靜制，宋建鋼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卻知道宋建鋼要做什麼。

宋月明想過離宋家去城裏找份工作慢慢離開眾人視線，就算以後有什麼出也好解釋，但這是個出門都需要介紹信的時代，宋衛國夫妻倆不捨得放手讓兒離開，而恰好，衛雲開竟然願意這門婚事，這是一個契機，衛雲開是能選擇範圍最好的對象。

如果繼續留在家裏，宋建鋼為了達目的，不知道會再對做什麼事。

宋月明不敢冒險，所有事都只能細細琢磨，慢慢想法子對付，好在，從不缺乏耐心。

只不過，宋建鋼怎麼就那麼肯定，宋月明會心甘願嫁給楊紅衛，威還是利？

頭髮早已經乾，額頭還有汗珠冒出來，宋月明索著找到扇給自己扇風，清風徐來，的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

臨睡前，宋月明忽然想到衛雲開，一連救了兩次，還真的欠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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