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窗外肖馳的目還在瞥進來， 與一臉尷尬正在狂笑的胡峰不同， 他平靜的好像大家只是在這友好敘舊。

林驚蟄覺得他一定是命中帶煞， 所以每次面，才都會克得自己一堆三災八難。

車後頭那閃爍的燈近了，警把警笛也拉了起來， 驟起的聲響讓所有人都瞥去了一眼，方文浩趴椅子上打了個嗝，胡鋒一聲臥槽。

林驚蟄嘆了口氣， 無奈地了把臉， 在那回憶無證駕駛當代是個什麼罰。窗外此時一道人影靠近，肖馳大概看出他面難， 微彎腰探頭問：「撞傷了？」

「沒。」林驚蟄橫了他一眼，非常不想， 但還是難起啓齒地說，「我沒駕照。」

肖馳愣了一下。

還在原地罵罵咧咧警怎麼這麼眼尖大半夜還在這鳥不拉屎的街道巡邏的胡峰肩上猛然襲來一大力， 他茫然地隨波逐流著，聲音戛然而止，肖馳迅速將駕駛座車門打開把林驚蟄拽了出來同時將一臉懵的他推了進去。

胡峰咚的一下跌倒在駕駛座里， 後頭傳來方文浩醉醺醺的打嗝聲， 嗚啦啦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

他：「？？？」

夜下這一幕看起來有點像是肢衝突，原本還有段距離的警見狀猛然加快了速度，停下托車步快跑過來，著手制止：「哎！！哎！！幹什麼呢！都給我住手！」

肖馳順手將林驚蟄朝後面一撥，指著還沒來得及關閉的車門裡的胡峰一臉認真朝警道：「他撞了我車。」

胡峰：「！！！」

林驚蟄：「……」

方文浩：「嗝。」

肖馳朝車面無表投以視線， 胡峰收回目，複雜地抹了把臉：「啊，我撞的。」

「嘎嘎。」方文浩爛醉著拍了他肩膀一下，「傻。」

警分開兩撥人，神凝重地後退看了眼車撞擊的位置，發現並不嚴重，松了口氣。

只是兩輛車都價格不菲，他也不敢懈怠，便拿出小本本一邊抄錄現場況一邊道：「前車誰開的？」

肖馳平靜背鍋：「我。」

「都把駕駛證拿出來！」

肖馳好脾氣地回去開越野門，胡峰木然片刻，也邁步下車，警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我拿駕照！」

胡峰沒好氣地回答完，快跑了幾步，打開越野駕駛室的門將駕照翻出來了。

警：「？？？」

這會兒他也清醒過來了，並肖馳一起把駕照給警後，便恢復了往常嬉皮笑臉的模樣：「您別當真，這都自家哥們鬧著玩的，沒什麼糾紛，我們私了就行。」

確認過證件無誤，人員也沒傷亡，警心說這這幫年輕人是不是有病啊，那麼貴的車開路上互相撞。不過他也樂見大事化小，聽胡峰這樣說，便將徵詢的目投給肖馳。

肖馳微微點頭：「我沒意見。」

「行，那你們自己妥善解決，別堵路上了，趕開走！」

肖馳給了胡峰一個眼神，然後朝自己後看了一眼，拽著林驚蟄的胳膊拖回越野，塞副駕駛，關門。

警在原地虎視眈眈看著他們，最後還朝同樣發汽車的胡峰重點叮囑了一聲：「下次一定要保持安全距離，你們這種行為太危險了！是對自己和他人的不負責任！」

「哎！」胡峰看前頭自己車居然真的就這麼若無其事地開走了，車屁上的保險槓還一晃一晃的，他苦地握著方向盤點頭，「我記著了，一輩子都不忘。」

然後在警盯著他吊兒郎當模樣的很不放心的眼神里憋屈地踩下了油門。

肖馳朝後視鏡看了一眼，胡峰不服氣拼命閃燈，他平靜地忽略了發小的憤怒，朝副駕靠著車窗休息的林驚蟄道：「不好意思。」

車里長久的寂靜終於被打破，林驚蟄斜去目，這道的是哪回的歉？

肖馳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英的五沈在朦朧的夜下，捉不。

「胡峰有病，他開始以為開車的是方文浩。」肖馳道，「方文浩的車他會拉去修的，你以後習慣就好。」

誰他媽想習慣神經病啊我天，林驚蟄嘆了口氣，疲憊地了鼻梁：「行了，靠邊停吧，他燈閃得我眼睛疼。」

肖馳皺著眉頭朝後視鏡看了一眼，降下車窗迅速了個放在駕駛臺上的BP機朝後丟去。

後頭跟車閃爍的燈停了，夜風裡傳來一聲：「肖馳我艸你大爺！」

肖馳搖回車窗，一臉平靜：「你去哪？我送你。」

林驚蟄：「……」

林驚蟄腦袋疼：「……到燕大金融學院就好。」

車停下後他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一直尾隨的胡峰也分毫不差地停了車，林驚蟄看到前擋風上已經裂開了如同蜘網一般的裂紋，但這些遠沒有胡峰撕心裂肺的嚎驚人。

「啊啊啊啊啊！！」胡峰一邊下車一邊瘋狂抖同時迅速解開花襯衫的鈕扣，「丫吐我一！！！」

方文浩跌跌撞撞拉開車門奔了出來，歪歪斜斜他上：「嘔——」

林驚蟄眉頭一跳，趕忙繞到副駕駛打開門尋找，所幸那個信封被撞擊的慣拋到了最側，安然無恙，他撿回來關閉車門，便聽那邊已經吵了起來。

胡峰一邊拼命推方文浩賣力湊過來眼看還想吐的臉一邊質問肖馳：「這車明明不是我開的！」

肖馳倚著越野拋鑰匙：「事兒是不是你惹的？」

「……」胡峰掛著滿的嘔吐陷了深深的自我質疑，「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肖馳不理他，目在林驚蟄拿手裡的文件袋上掃了一眼，他取下繞在手腕上的串珠，在手裡盤玩。

這個點鐘的學院大門外十分安靜，只有數路過的學生，在看到開著車燈撞得七八糟的紅轎車後也都多一事不如一事地躲開了。

林驚蟄朝方文浩走去，對胡峰道：「給我吧。」

胡峰沒鬆手，朝後退了一步，吐完之後方文浩整個人都安靜地趴在他肩膀上：「乾嘛？」

「方文浩不住宿舍，讓胡峰送他回家就行，車就停這我們明天會拉去修，你進去吧。」肖馳在後頭說。

林驚蟄有點不放心，但又知道方文浩和胡峰發小的關係，這倆人現在看來關係好像也沒壞到方文浩說的你死我活的份上，燕市大學宿舍樓的條件比較糟心，林驚蟄想了一下：「那我明天去看他。」

胡峰扶著已經陷昏睡的方文浩，肖馳站直看了眼手錶：「我送你。」

「不用了。」林驚蟄回絕後迅速朝大門走去，但背後肖馳還是跟了上來。

學院圍牆有大片的綠化和樹叢，夜後十分安靜，跑道上稀稀拉拉有幾對約會，但越往里越幽靜。

肖馳個高長，迅速追了上來，在後背兩手一，那串佛珠就跟套索似的套住了林驚蟄的脖子。

林驚蟄抓著串珠，才發現那些珠子表面有些凹凸的痕跡，他轉朝後頭這個全然看不出上次酒店面時的氣度的神經病投以鋒利的視線。

肖馳把串珠疊了兩疊，稚地在手上了下他的臉：「我都沒生氣了，你氣到現在，不至於吧？」

林驚蟄對他的理直氣壯瞠目結舌：「你生氣？！你還生氣？」

「啊！」肖馳額頭上維持了一天造型的卷又落了幾縷下來，形容和雙方第一次面時頗有些相似，「你那一腳踢得有多重自己有數麼？」

他可有數極了，為這一腳又是看病又是吃藥的還特出國了好幾趟！

「還有！」他又抬手展示出自己的手背來，「這塊還青的，你看。」

當時被掐完真是可疼可疼了！

林驚蟄下意識順著他的展示看去，可惜昏暗的夜下他實在沒法從那那雙修長的大手上看出什麼創傷，不過他確實記得上次握手的時候自己狠狠掐了對方一把，因此無語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這也算恩怨兩清了，你掐了我一把又踢了我一腳，不吃虧吧？大家沒必要這樣殺氣騰騰。」肖馳垂首看他，「而且我也不喜歡男的。」

林驚蟄對上他在夜中亮晶晶的目，氣不打一來：「你當我喜歡嗎？你是不是有病啊？！」

肖馳面疑，沈默的樣子看起來可靠極了，林驚蟄終於意識到了他和胡峰為什麼會是朋友，放棄流轉就走。

後頭嘩啦啦一陣響，頭頂一晃，肖馳又用套珠子的方式阻止他離開，林驚蟄第二次被套，幾乎要氣死，今晚他是跟兩個神經槓上了嗎？！

又是開車被撞又是前仇宿怨，正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就勢抓住佛珠用力一拽，同時抬手掐住肖馳的手腕狠狠一扭，在對方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將珠子奪到手裡，然後後退一步，肘擊！

手肘一聲悶響撞在肖馳的肚子上，肖馳悶哼一聲，被擊退的同時下意識手抓住了他，後退兩步，踩進草地裡，後背撞上一顆大樹。

林驚蟄被帶著跌倒進他的懷裡，又嗅到那似曾相識的沈香味兒，舉拳又要揍，這次被肖馳眼疾手快攔住了。

肖馳抓著他的手腕，另一隻胳膊扣在他的腰上，兩人相，僵持了兩秒，都有些火氣，眼見戰爭又要發——

「啊！！！！」

樹叢里突然傳來一聲驚，才響起就被急促地掐斷了，一對狼狽地從裡頭鑽了出來，裳還有些凌。面含春的姑娘顯然被嚇得不輕，驚過後一臉的憤怒，男友正想譴責肖馳這種不按照校園默認公約條例出牌的行為，定睛一看，頓時愣住。

四雙眼睛視線匯。

肖馳的狀態一瞬間轉變得高不可攀，去的鋒利視線有如刀劍。

林驚蟄被摟在他的懷裡，雙方一手相牽，軀相。

兩人雖然各自高有些差距，但即便相對矮些的林驚蟄都已經突破了一米七五的大關，居高臨下地著這對平均高一米六的。

「QAQ不好意思打擾了。」一米六幾的男方在心中罵了聲狗男男傷風敗俗，卻又生怕撞破對方的好事被打，匆匆認慫過後，拉著朋友飛也似的跑了。

著這一雙離開的背影，林驚蟄和肖馳一時都陷沈默，原本劍拔弩張的火藥味悄無聲息地消散了，遲滯片刻後，林驚蟄掙了一下。

肖馳順勢松開他，面對旁人時冷淡的表垮了下來，他捂著被林驚蟄肘擊到的腹部嘶了口氣。

林驚蟄想起剛才那句「不好意思打擾了」，頓時生出一無力，他將手上那串佛珠丟到肖馳懷中，指著道路的另一頭疲憊地驅趕：「你趕走。」

肖馳被揍得有點疼，他回憶著剛才抓在手中那細瘦得好像一折就斷的胳膊，實在想象不出裡頭哪裡有空間蘊含如此大的力量？

他倒不是真打不過林驚蟄，但還手的質就變了，肖馳莫名不想搞壞兩人的關係。

不過再次挨打他心裡還是有點窩火，更何況林驚蟄還那麼用力，一點都不給面子，好像是非常真心地想要打自己似的！還有剛才那對不像話的小，都快熄燈了還出來約什麼會！他很煩躁地遷怒了一下剛才那對毫無眼的野鴛鴦，接住佛珠，展開，抬手一拋，將這串珠子重新拋掛到了林驚蟄的脖子上。

手指朝面無表的林驚蟄點了點，他捂著肚子離開，臨走前為了表示自己很不高興，還放了句狠話：「你等著。」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林驚蟄簡直啼笑皆非。

他抬頭看了眼月，今天這是水逆吧？

又抬手摘下脖子上那串不短的佛珠，小顆粒的木球上每一刻都鐫刻了細若寒螞蟻大小的經卷，林驚蟄看不太懂，卻能從木頭散髮出的和肖馳相似的沈靜香氣以及上頭被把玩多年才會生出的油潤包漿到當中的價值不菲。

他喊了一聲：「你東西忘了！」

肖馳並不搭理，他生氣了！

出來後他格外嫌棄地看著扶著方文浩正背靠車門煙的胡峰。

胡峰趕忙把煙熄滅，又小心將死沈死沈的方文浩扛上高底盤越野車後座，讓他側躺著，自己繞了一圈跑到副駕駛。

肖馳探將他才打開的車門關上：「坐後頭去。」

胡峰有點害怕方文浩又吐他一，卻也心知自家發小的各種怪癖，只好聽從，上車後他把坐得不舒服到挪的方文浩的腦袋搬自己上，從車里的鏡子里小心打量肖馳越發冷的神。

他不敢多話，琢磨著對方這是不是真生氣了，剛才好像還沒有啊，還特有耐心地要送林驚蟄進校區呢，莫非是兩人起矛盾了？

這一晚上的破事兒全都是他給攪合出來的，胡峰十分心虛，不敢求證，一雙賊眼晃悠了半天才找到突破口。他盯著老友見空曠的手腕，錯愕出聲：「你那串珠子哪兒去了？」

莫非是掉了？這就能解釋對方的一邪火了，肖馳跟著他信佛，從小就念珠不離，最近帶著的這串是他的心頭好，頂級海黃，雖稱不上多麼貴重，但卻是家裡老人留下的東西，因為嫌棄他煙，肖馳連都沒讓他過。

這寶貝一丟，肖馳渾的戾氣就像是掙了鎮一般無孔不地冒了出來，胡峰思來想去，焦慮不安：「是不是弄丟了？我記得你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帶著呢，晚上外頭人不多，咱們就下車了這麼幾次，你趕掉頭咱們回去找……」

「閉。」肖馳喝斷他的喋喋不休，目視前方打了一圈方向盤，將後保險槓都被撞掉的大越野開出了和他日常氣質截然不同轟轟烈烈，額角落下的捲髮打在他高的鼻梁上，「你明天去查個公司，‘始於地產’。現在看好方文浩，他要是再吐，我就把你們倆一起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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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浩隔天活蹦跳地出現在了校園裡，像是對自己醉酒之後的一切毫無記憶，還特地來安林驚蟄：「不要擔心，撞壞的車我已經讓胡峰那個傻X拖去修了，讓他出錢！」

林驚蟄看著他樂得沒心沒肺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沒把他吐了胡峰一這種事說出來。

但開公司的事他還沒忘！說完車子，方文浩便轉移重點，開始一心一意勸告林驚蟄不要衝，貿然參加招標。

林驚蟄好言答應了，轉頭自己就開始發愁。看方文浩這個狀態，顯然是不可能和他合作的，更何況方文浩公司里那一堆烏煙瘴氣的東各懷心思，糾紛不斷，也不是談生意的好對象，現在公司開起來了，林驚蟄只缺一個能合作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