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李文山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雖然心闊大,神經又到令人發指,卻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眼前這些人都是站在云端里的,他覺得熱鬧可喜,在他們眼里就是雜骯臟無法忍了。
“可是,象這樣開酒肆,得虧什麼樣?剛才我一路進來,除了你們,別的客人一個也沒看到,這不得虧死了?”這話,他知道不該說,可要是不說,實在憋的難。
這下,古玉衍瞪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秦王的扇子雖然擋住了臉,可笑的一一的肩膀卻擋不住,金拙言高挑著一眉,斜著李文山,他若是真憨也就罷了,若是裝瘋賣傻討王爺歡喜……這份心計可就該殺了!
陸儀猛咳了幾聲,掩飾住笑聲,“咳,咳,那個,五郎憂國憂民……”
話沒說完,秦王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直笑的手里的扇子都不住了,到地上,古玉衍也失聲大笑,“憂國憂民!老陸,沒想到你這麼……這麼……促狹,憂國憂民!”
“這家憑欄院生意極好,多數時候得提前三五天才能訂到地方,今天你之所以沒看到其它客人,是因為我把憑欄院包下來了。”金拙言看著李文山,慢吞吞解釋道。
李文山一只手按在后腦勺,總算是出了幾分尷尬,“我見識,讓大家笑話了,怪不得都說江南富庶清雅,連酒肆也能做這樣。”
“難道太原府沒有象憑欄院這樣的酒肆?我聽說太原留芳閣就以清雅著稱,比這里應該不差。”古玉衍奇怪問道,李文山沖古玉衍出五指頭,來回翻了好幾翻,“那個留芳閣一頓飯最最,二十兩銀子起價!二十兩!我哪去過那種地方。”
古玉衍被李文山的理直氣壯噎的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永寧伯府在京城伯府里算是數得著的富貴,你父親是永寧伯子,怎麼竟拮據這樣?”金拙言過來,捻了捻李文山上已經發白磨的長衫。
“這個……”李文山一下下著自己的長衫,遲疑了片刻,才抬頭看了眼眾人低聲道:“翁翁沒親之前,永寧伯府已經很窮了,沒多家底,如今的富貴,都是因為太婆的嫁妝,我阿爹是庶出,當年到太原府時,已經把該從伯府分得的銀錢全部帶上了。太婆的嫁妝是大伯和二伯的,跟阿爹沒關系。”
這些都是李夏告訴他的,之前,老太太總是不停的說:永寧伯夫人毒若蛇蝎,大伯二伯毒若蛇蝎,大伯娘二伯娘毒若蛇蝎,整個永寧伯府除了永寧伯是好人,其它全部是蛇蝎,人人都恨他們一家不死,對這些話,阿爹沉默不言,阿娘沉默不言……
這些話的真假,他現在已經很懷疑了,象阿夏說的那樣,永寧伯府如今吃的用的都是太婆的嫁妝,那大伯二伯富貴,他們家窮,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麼。
秦王神微凜,仿佛剛剛認識李文山一般上下打量著他。金拙言一臉意外的看著李文山,這份坦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永寧伯府的那段往事不是聞,稍稍一打聽就清清楚楚,他說的都是實話,既沒替永寧伯府掩飾,也沒替自己著,倒難得。
陸儀臉上看不出什麼表,古玉衍卻是一臉驚嘆連連擊掌,“這是明白話!你是明白人!錢算什麼東西!做人不愧于心才最要!”
李文山橫了他一眼,錢是不算什麼東西,可沒錢就什麼東西也沒有!
“不說這些,好沒意思,”秦王打著哈哈,“你上回說去縣學讀書?去了沒有?縣學的先生怎麼樣?”
“縣學還沒去,先生倒是見著了,”一提這個,李文山頓時苦惱起來,“這先生實在是……唉!提不起。阿爹說了,下個月初他去杭州府拜見羅帥司,看能不能求一求羅帥司,讓我到府學附學。”
“府學……”秦王折扇輕搖,“不錯倒是不錯,不過……”秦王一句一頓,“你既然要去杭州府,不如去萬松書院,至比府學強一點。”
“萬松書院?”李文山一怔,“文正公讀過書的那個書院?”
“嗯嗯嗯!”古玉衍點頭如搗蒜,“正是先祖讀過書的那個萬松書院,如今我們都在那里讀書,你也來吧,咱們一起!”
李文山這個土冒兒還知道文正公在萬松書院讀過書,這讓古玉衍對李文山的印象大大好轉。
“我竟然沒想起來萬松書院就在杭州城外!我真笨!怎麼忘了杭州有個萬松書院!我該去萬松書院,去什麼府學啊!”李文山最仰慕的就是文正公,頓時兩眼放手舞足蹈。
“萬松書院好是好,就怕不容易進。”陸儀在旁邊提醒了一句,秦王卻接道:“不就是考考詩文策論什麼的,別人想考進不大容易,五郎必定輕而易舉。”
“考試咱不怕!這回考不上,下回再考!大不了多考幾回!”李文山是個樂觀無比的樂天派,拳掌、躍躍試。
陸儀往后退了半步不說話了,金拙言無語的看著李文山,他知道秦王的份,古六又說了秦王如今就在萬松書院讀書,他難道真想不到萬松書院本不可能再招任何人嗎?現在的萬松書院,沒有太后發話,文曲星也考不進去!
只有古玉衍‘啪啪啪’鼓掌好:“說得好!”
他跟李文山一樣,心眼不夠使算不上,可就是想不到。
秦王等人還要趕回杭州城,不敢多耽擱,沒多大會兒就啟程往回返,李文山一直目送他們到看不見了,才轉往回走。
回到杭州城,陸儀和秦王一起進了明濤山莊二門,陸儀前半步,低聲問秦王道:“李文山進萬松書院的事,明天我去和山長打個招呼?”
“不用。”秦王手里的折扇抵著下,微微瞇著眼睛:“讓他自己想辦法,我總覺得……”秦王拖長尾音,“他不象看起來那麼憨,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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