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我要見陸玉恒！”

陸元風追到晚汀苑大敲院門。

一個小廝半打開門對他說道：“大爺，您別喊了，二爺吩咐過了，不許您進來。”

“放屁！我要進來誰攔得住我！？”

說完，陸玉恒大力把門一推，那小廝便被震到兩米開外，還險些站不穩摔到地上。

陸元風見此大步走上前去，還沒等他繼續走遠，前面忽然出現五六個下人，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想要干嘛！？”陸元風了拳頭。

“二爺吩咐，要是您闖進來就不必對您客氣。”

“那就看看究竟是誰不客氣！”

他掄圓了拳頭想要一一打退眾人，誰知還沒出手就被一道聲音喝住。

“大爺！且慢！”

陸元風順著聲音看向來人，正是晚汀苑的歐管事。他松了松胳膊，問道：“歐叔，我要見我二弟，他人呢？”

“我正想告訴你呢。”歐管事抬手揮退幾個下人：“二爺他不在苑。”

“他去哪兒呢？！”

“你想要找的人也不在苑。”

“你說什麼！？”陸元風青筋起。

歐管事卻似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自顧自說道：“他帶著人直接回景泰茶莊了。”

陸玉恒早料著會有這麼一出，所以他離開河心苑之后就直接將丫頭帶到了景泰茶莊。

陸元風將信將疑。

“你要是不信，大可將整個晚汀苑翻過來，若是把人找著了，我歐名字倒過來寫。”

“哼！”陸大爺袖子一甩，轉就往外走。

丫頭自出了河心苑，就一直跟著陸玉恒。他先是在陸府門外等來兩臺轎子，隨后丫頭鉆轎，自己也坐上另一臺轎子。

一路顛簸，丫頭時不時掀開簾子往外看，卻也只看到黑漆漆的景——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街邊屋檐下掛著幾盞燈籠，亮澄澄的，卻照不亮偌大一條空寂的街道。轎子行至湖邊的時候，湖面偶爾飄過幾盞何燈，借著微弱的線，丫頭約能看見含苞待放的荷花。

所謂煙雨江南，加上如今是梅雨時節，夜里不止寒涼，還帶著點纏人的氣。

丫頭沖著外面哈了口氣，還能見到空氣中凝結的水霧。湖中忽然傳來“咕咚”一聲，估計是青蛙水了，這微小的聲音更襯得夜寂寥。

仿佛是亙古恒遠，丫頭一眨眼就經歷了兩個世紀。

重新掀開轎門簾子的時候，更是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到了。”陸玉恒從轎子上面下來：“跟我走吧。”

丫頭不問他要帶自己到哪兒，只是安靜跟著，仿佛將命運完全給了對方。

陸玉恒很是喜歡會審時度勢這一點，他之所以一直放著任自生自滅，是因為他想看看究竟能熬過幾時。現在看來，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如果就這麼弄死，他的人生將會很多樂趣吧。

想到這里，他又不知不覺勾一笑——不知道自己把接下來的置告訴時，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茶莊。

里面有人出來迎接，陸玉恒隨手將上的披風給他，然后吩咐道：“去泡一壺廬山云霧。”

“是。”小廝領了吩咐往茶柜走去。

“坐吧。”

丫頭四周看了看，隨即在他旁邊坐下。

“知道我帶你來這里是想做什麼嗎？”

丫頭老實地搖了搖頭。

“你就不能猜一猜？”

“猜什麼？二爺要是想弄死丫頭，怎麼死又如何？丫頭不介意。”

“哈哈，瞧你說的，在你看來，我真有那麼心狠手辣麼？”

丫頭出乎意料地瞪大雙眼：“啊？你難道不是想要……”

“想要什麼？”陸玉恒笑彎了眼睛。

“可你之前……”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你知道我要暗中喂你吃斷腸草。”

丫頭沒想到他會把話挑明——這是不給自己留后路了吧？他究竟想干嘛？

“那是我一開始的想法。你不覺得很妙嗎？一來不用費力查清究竟誰是真兇，二來干干凈凈地解決了你這個丫鬟。”

“你說得不錯，那現在二爺是怎麼想的呢？”

“留在茶莊吧，我會人給你準備一間廂房，從雜役做起怎麼樣？”

二爺商量的語氣令丫頭百思不得其解。

他費盡心機把自己從河心苑里帶出來就為了讓自己到茶莊做事？趙清說得對，這個男人真是捉不。

不過自己不用送死了，怎麼說也是件好事。保住了小命一切好說，至于他要打什麼算盤，來日方長嘛，可以慢慢觀察。

“二爺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丫頭豈敢不答應？”

陸玉恒嚴肅地搖了搖頭：“答不答應隨你，我不會強求，但只有一點，你是絕對不能做的。”

“什麼？”

“不能回河心苑。”

丫頭眼神一暗，隨即點頭道：“二爺放心，我不會回去了。”

“那好，既然答應了，你從明日起便開始打掃茶莊。這莊里只有你一個人，要是覺得不方便，你可以向我提出來，我再給你想想辦法。”

話音剛落，方才那名小廝已經泡好了一壺上好的廬山云霧。

端上來時，陸玉恒親自給倒了杯茶。

“廬山云霧，香濃味甘，湯清澈，最是適合你們這些姑娘家喝。”

丫頭寵若驚地接過茶杯：“謝謝，二爺，我來就行了。”

“對了，你若是愿意，我還可以教你泡茶，畢竟整日待在茶莊，斟茶倒水是免不了的。”

“二爺會嗎？”

“豈止，二爺泡茶的技整個蘇州恐怕無人能及，我也是他教的！”不等陸玉恒開口，小廝便沾沾自喜地搶過了話頭，他得意的神仿佛夸贊的人就是自己。

丫頭更是沒想到，心里不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二爺愿意教，丫頭就愿意學。”

“但不是沒有要求的。”

“什麼要求？”

“我說過，先做好了分事，等你什麼時候做好了，我教你便是。”

丫頭放下茶杯乖乖地點了點頭。

由小廝帶著，丫頭被領到了二爺所說的那間廂房。

“你和二爺是什麼關系？”

“啊？”

那名小廝繼續厚著臉皮問道：“我說，你和二爺是什麼關系？我很見他對一個下人這麼上心。”

“你說二爺嗎？我只是陸府一個丫鬟而已，之前還犯了大錯。”

“啊？”這下到小廝懵了：“只是陸府一個丫鬟？那二爺為什麼偏偏選中你呢？”

丫頭面無表地看著那位小廝：“誰知道呢？二爺的心思向來難以猜測。”

“哎……”小廝晃了晃腦袋：“不怕跟你說，等你悉這個茶莊之后，我就要被調到其他茶莊去了。”

“什麼？”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二爺估計是想讓你接替我的位置，哎，我有哪里做得不好麼？我真希能留在景泰茶莊。”

小廝說著，默默地轉為丫頭打開廂房的門。

門開之后，他做了個“請”的作，隨即給丫頭一串鑰匙。

“這是你廂房的鑰匙，這是各個茶柜的鑰匙，都有標志，你小心看著，不要開錯了。”

“哦。”

“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早公打鳴就要起床了。”

吩咐完之后，他便走了。

丫頭走進廂房，并隨手關上兩扇木門。

雖然里面沒有點上蠟燭，但借著月也能看清屋子的擺設。如果說之前丫鬟所住的屋舍是普通旅館，那這里就是四星級酒店。床鋪、金被、蚊帳、用膳的桌椅，還有一個木制柜，一應俱全。

雕花鏤刻的窗邊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栽著一盆蘭花，此時正垂桿收葉，在夜里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丫頭是第一次有種穿越到了古代的真實，一切都是古古香，就連腳下站著的木塌，似乎也是來自千年的古樹，留了上百個世紀，正等著踏出腳步，開啟一段未知的、新鮮的旅程。

丫頭取了一支蠟燭點上，房間瞬間亮堂起來。忽然想起自己什麼東西都沒帶，包括服、鞋子，用慣的巾，本來跟著二爺走就沒想過能夠活下來，誰知道最后竟到了這種地方。

托著下靜靜著窗外得月，忽然無比想念“家鄉”的娘親，還有陪渡過陸府那段時的各個好心人。

不知這次離開，還有沒有機會回到陸府呢？大爺會不會在走之后又四闖江湖？

對了！

丫頭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曉月的事呢！？還擔著“殺人兇手”的份呢！二爺都沒給一個說法，難道就這麼輕易放過自己？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丫頭在房里走來走去，心里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去找二爺問個清楚。但一想到夜已深了，再出去找實在不是一件穩妥之事，干脆還是等到明早起來再問吧。

想好之后，丫頭掉鞋子躺倒床上。被子的讓暫時忘了一切煩惱，丫頭左右蹭了蹭，隨即閉上雙眼進夢鄉。

在看來，什麼都不及吃飯、睡覺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