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開始, 包廂里知的老同學們在為祝溫書和尹越澤尷尬,腳趾工程悄悄工。
但當說出那句話,氣氛又悄然變化。有的人悄悄打量和令琛, 有的人則直接看過來, 就差把“你倆什麼關系”這個問題寫在臉上了。
但現在也不是解釋和令琛關系的時候。
向格菲的臉不太好,也不知是意識到自己多管閑事還是其他的,總之,盯著祝溫書,看起來心十分復雜。
“我和尹越澤……”祝溫書看著向格菲說,“我們現在是朋友。”
措辭很委婉,但意思很直接。
向格菲這要還是聽不懂就白長了這些歲數。
其實這些年雖然和老同學們沒什麼聯系,但在發現祝溫書和尹越澤沒有一同出席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測。只是當時的注意力被令琛搶走,急之下沒考慮那麼多,只想著自己千里迢迢回來參加這麼一個同學會, 不能什麼收獲都沒有。
好在祝溫書的回話沒有下的面子。
于是訕訕笑道:“噢……這樣啊……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 我還以為……”
沒等說完, 徐亮突然道:“那我讓服務員上菜吧,都點好了, 大家看看合不合胃口,想吃什麼隨便加,不用為我省錢哈。”
有他開這個口,其他人趕附和起來想打破此刻的僵局。
鐘婭也說道:“快上吧,我都要死了,一個個站著干什麼呢。”
“嗯, 吃飯吧,都是過去的事了。”
尹越澤笑了笑, 走到徐亮旁邊落座,“沒趕上你的婚禮,還要你破費,太不好意思了。”
徐亮:“這哪里破費了,你們都給了紅包,哈哈,我其實賺了一大筆。”
在對面的談笑聲中,令琛也拉開椅子坐下。
在這瞬息間,最尷尬的事算是解決了,但祝溫書明顯覺到好幾個同學的目都若有若無地往和令琛上瞟。
特別是旁邊的鐘婭,看了幾眼,想說什麼,卻又極力忍住。
而另一旁。
當令琛落座后,兩人之間明明有一臂的距離,祝溫書卻覺自己仿佛被他的溫和氣息包裹著,游離在這聚餐氛圍之外。
唉。
剛剛怎麼就,沒過腦子說出了那句話。
下意識就覺得令琛可能很在意這個位置是留給尹越澤的。
其實,人家可能只是順著向格菲的話問了一句而已。
思及此,祝溫書悄悄瞥向令琛。
令琛沒看,垂眼雙眼盯著面前的水杯不知在想些什麼,卻抿著,下頜線繃得很。
“……”
祝溫書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再抬頭,卻又猝不及防對上尹越澤的視線。
兩人也有七八年沒見了,相比令琛的判若兩人,尹越澤似乎沒什麼變化。
除了頭發長了些,廓稍顯朗,給人覺還和高中一樣。
可他的目像蒙了一層霧,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祝溫書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點點頭。
這時,祝溫書覺另一道視線也了過來。
一扭頭,見令琛正直勾勾盯著。
“干嘛。”
祝溫書莫名有一種跟前男友聯系然后被人抓包的心虛,生地嘀咕一句,把令琛面前的水杯推了下,“喝水,別看我。”
“哦。”
令琛端起水杯抿了口,下頜還是繃,角卻上揚著。
祝溫書發現,當令琛臉頰的很用力時,腮邊會形一道淺淺的凹陷。
沒到酒窩的程度,卻讓他整張臉都生了起來。
幾秒后。
祝溫書覺自己被許多道目注視著,注視令琛的行為。
“……”
莫名地,開始慶幸今天有尹越澤在場——
同學會才不會調侃。
-
但也因為尹越澤在場,令琛也不是和大家稔的關系,所以這頓飯吃得還蠻拘謹。
喝酒的人不多,徐亮只點了瓶紅酒。
大家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直到話題轉到高中回憶后,場面才稍微熱了起來。
可惜令琛在這一塊兒始終沒什麼參與度,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清水,聽大家回憶往昔。
“說起來,變化最大的除了令琛就是老向了吧。”
有個男生喝了幾杯酒,紅著臉說,“早知道你現在這麼漂亮,高中的時候我就追你這個潛力了。”
向格菲瞥他一眼,也笑著回話:“說得好像你高中就追得到我似的。”
“唉是是是,是我高攀了。”
男生沒把的話往心里去,畢竟向格菲現在確實很漂亮,“那你現在有男朋友嗎?不可能單吧?”
“怎麼不可能,這幾年忙著打拼事業,哪兒有空啊。”
向格菲說話的時候沒看那個男生,捧著手機回了條消息。
期間尹越澤出去接電話,目送他出去后,又轉頭看向祝溫書,“你呢?趁著尹越澤不在咱們八卦一下,聽說你是小學老師,應該很好找男朋友吧?”
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在說是事業,沒空談。
而祝溫書當了個小學老師,就應該早早嫁人生孩子似的。
從來都被人尊稱一聲“老師”的祝溫書第一次覺到了自己的職業竟然也會被看不起。
“沒。”
說,“在當班主任,很忙。”
“啊……”
向格菲語氣還憾,“唉不過也是,老師這職業以前是很吃香,但現在很多人都更傾向于各方面的實力匹配。”
“……”
一直悶頭吃飯的鐘婭想開口反駁兩句,但還沒想好怎麼說,思路就被旁邊一道不輕不重的脆響打斷。
令琛雖然一直沒怎麼說話,但他的存在卻是全場最重的。所以當他冷著臉把水杯往桌上一擱的時候,包廂里的氣氛忽然張起來。
就連向格菲,心也懸了一下。
沒想到令琛會在這個時候有反應。
令琛:“確實。”
聽到這兩個字,向格菲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松完,又聽令琛說。
“祝老師名校研究生,又在最好的學校教書。”
“要不是怕嫌棄我就一個爛二本——”
他慢悠悠轉頭,看向祝溫書,“我都想追祝老師。”
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包廂又陷沉寂。
氣氛非常微妙,沒一個人說話,卻又像有千言萬語飄在空氣中。
只有祝溫書的腦子轟然一白,怔怔地看著令琛。
不知他說這話是在為解圍。
還是心里話。
這個問題除了令琛,誰都不知道答案。
祝溫書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快。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越澤?你——”
那人聲音有點慌,“你、你打完電話了?快來吃飯,剛剛上的烏湯,都要涼了。”
祝溫書猛地回頭,發現出去接電話的尹越澤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令琛也和眾人一同朝門口看去。
但他只是瞥了一眼,隨后視線落到祝溫書那不自在的背影上,便沉沉地垂下眼。
“剛過來。”
尹越澤神很正常,笑地說,“都顧著吃飯嗎,這麼安靜。”
看來他沒聽見令琛的話。
主人家徐亮松了口氣,“說學校呢。”
“唉。”
他又重重嘆了口氣,“現在孩子讀書真的太卷了,我看家里那些親戚各個都破了頭想把孩子往好學校送。”
他又轉頭看祝溫書,“祝老師,你可能都不知道你們學校有多難進,媽的,上個小學跟高考似的,以后我孩子要是能去你們學校,還得麻煩你照顧照顧。”
“嗯。”
祝溫書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肯定的。”
“有你這句話,以后我累死都得把孩子送你們學校讓你來教,給別人我都不放心呢。”
徐亮把話題轉到這里,有人自然接了下去。
“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想把孩子往好學校送嗎?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些差的學校都是什麼人在當老師。”
一男生說道,“我那天看朋友圈,你們還記得劉浩毅不?他現在當初中育老師了,這種人也能當老師,不得教壞人家小孩?”
徐亮:“臥槽?他當老師?哪個初中啊,我防一下。”
他們里說的這個劉浩毅,大家都有點印象,是高中時期出了名的育班的混混刺頭。
逃課打架煙還算小事,大家不齒的是他換朋友像換服,還個個都哄去開房,完了還把細節拿出來炫耀。
這些事或許沒傳到老師耳朵里,但學生們多多都聽到過這些言論。
“這種人都能當老師……”
鐘婭正想評價幾句,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令琛,“對了,你以前是不是跟他打過架?”
此話一出,大家都想起來了。
這件事本來很多人都忘了,直到幾年前,令琛剛紅起來,營銷號們正指著他增流量,正好就有人來投稿,說他高中是個囂張的混混,當時跟人打架,差點鬧出任命,但也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什麼,老師是要包庇他。
當時令琛正于流量風口,任何一個黑料都會被放大。
徐亮記得很清楚,自己當時跟人大戰三百回合,說本就沒有鬧出人命這麼嚴重,他也不是混混,就打了那麼一次架而已,而且高中男生跟人打打架不是很正常?
但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畢竟徐亮自己也不知道令琛為什麼和他打架。
令琛也沒正面澄清過,喜歡他的人不在意,不喜歡他的人,到現在還把這事兒當黑料來說。
“是麼?”
令琛垂著眼,低聲說,“不記得了。”
“啊?你當時差點被退學誒,這也能忘?”
鐘婭追問,“你為什麼跟他打架啊?你們有什麼過節嗎?”
這麼一問,大家都帶著好奇的目看向令琛。
其實當時發生這件事的時候,同學們都很震驚,沒想到平時沉默寡言的令琛會跟那種人起沖突。
可惜當時令琛沒說,也沒人問得出來。
事過了這麼多年,加上令琛的份有了變化,大家的好奇心又重新被勾起來。
就連尹越澤,也注視著令琛。
當年的令琛不會說出原因,如今和祝溫書還有尹越澤坐在一起,他更不會說。
但這件事,他沒忘過。
那是高三的事。
四月初春,學校舉辦春季運會。
這向來是高一高二的盛會,面臨高考的高三學生只是走個形式,參加一下開幕式的方隊。
大家連隊形都沒怎麼訓練過,更別說定制班服,直接套上了去年的服。
作為舉牌手的祝溫書也一樣,翻出了高二運會定制的白襯衫和黑短。
但不知道是長個子了,還是服水,那條子穿起來有點短。
開幕式結束后,高三生陸陸續續回了教室。
令琛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和同學們拉開了很長的距離。
而那時候的尹越澤和祝溫書在同學們眼里已是半公開的狀態,兩人并肩走在最前面,也沒人詫異。
“你說,尹越澤睡了祝溫書沒?”
春明的場,令琛突然聽見這麼一句話。
“你看那,又白又長,這他媽不睡還是個男人嗎?”
令琛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但劉浩毅的注意力全在祝溫書的上,本沒發現令琛在看他。
“純得一,是個吧。”
“那可不好說。”
“而且你懂得,這種看起來越是純的,在床上越,說不定什麼姿勢都會。”
“嘖,便宜了尹越澤,起來很帶勁兒吧。”
“你這說得我也心,聲音那麼甜,一邊口一邊哭的時候更好聽吧。”
他們越走越遠,令琛站在原地沒。
如果是尹越澤聽到了這些話,他會怎麼做?
或許他都不需要大干戈。
他的爸爸是市政府高,媽媽也出書香世家,學校領導見了他都恨不得當自己親兒子一樣寵。
他那麼護著祝溫書,可能只需要一句話,家里人給校長打個電話,劉浩毅就吃不了兜著走。
要是再狠一點,尋個由頭把他開除,也費不了多大力氣。
可令琛沒有能力這樣面地解決。
當天晚上,劉浩毅和他那兄弟照例逃了晚自習。
從后面圍墻翻出去時,他們正打火點煙,借著微弱的,看見了站在暗的令琛。
“你——”
話沒說出來,一子悶頭打下。
他們一開始以為令琛找錯人了,但兩人平時在學校稱王稱霸,這個時候也不會去解釋,打回去才是他們的格。
劉浩毅和他兄弟從初中開始就跟人打架,又是育生,跟人單挑就沒輸過。
何況他們面對的還是個瘦不拉幾的令琛。
但再怎麼樣,這兩人也架不住令琛不要命的勁兒。
一開始他們還占了上風,后來發現這人像是要他們的命,心里開始發虛。
恍神的瞬間,劉浩毅被滿臉的令琛摁在地上。
他單在劉浩毅肚子上,一只手掐著他脖子,另一只手掐著他的腮。
手指幾乎要撕破他的臉,眼神比摧城的黑云還沉。
他的嚨里嗆著,聲音啞得像殺人犯的低語。
“再賤,撕爛你這。”
-
那天晚上,令琛自始至終沒跟劉浩毅說過為什麼打他。
他也知道他們吞不下這口氣,當下的認慫只是暫時的。
這場惡斗令琛自己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直到他們被路過的老師發現,拎去了政教。
雖然劉浩毅這種人平時沒干壞事,但今天他們不是過錯方,加上有爸媽撐腰,語氣非常橫,一定要令琛退學。
而且政教主任不管怎麼吼,令琛只是認了自己是先手的一方,但就是不說原因,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看他們不順眼”。
按照這個發展,令琛知道自己退學是鐵板釘釘的事。
沒想到關鍵時候,他的班主任站了出來。
張老師是個五十歲的老教師,人送外號鬼見愁,平時別班的學生見到都要繞道走。
本以為這麼鐵面無私的老師定會嚴懲不貸,誰知全程沒怎麼說話,最后才跟政教主任說要單獨談談。
令琛不知道后來是怎麼跟校方斡旋的,只知道幾天后的周一,他沒等來退學通知,只是被全校通報批評,記了大過。
大多數知人都以為事就這麼結束了。
但沒過多久,咽不下這口氣的劉浩毅拎著木帶著人,又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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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后來找過你麻煩嗎?”
祝溫書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
令琛回神,扭頭看,淡聲道,“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遇到的時候起了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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