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室式微，朝外朝，全仰賴他這個攝政王，長公主自然應該向自己行禮。

「我以為你睡著了。」趙霜回手，背過去。

「本王也以為你不會醒了。」楊暄從後攬住的腰，「所以就讓林人管起了后宅中事。」

「就是剛才那個林人？」趙霜想起剛才那一聲哭嚎，覺得皮疙瘩掉了一地。

並不反王府里多幾個人，畢竟前世的大仇未報，還有重要的事，並不想這個攝政王整日盯著自己。

「嗯。」楊暄著背上順的，狀似無意道，「不過好像不適，依本王看，今後這王府的事……還是你來管吧。」

「我……我也不適。」趙霜可不想管什麼王府，最煩算賬管賬，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去磨刀子。

「嗯？」男子頭埋在肩上，淡淡道，「明日找個醫來瞧瞧。」

趙霜默不作聲，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姿態令楊暄有些不悅，蹙眉問道：「可是有心事？」

「沒有。」

「可是不喜歡我剛才那樣？」

「不是，」趙霜翻過來，一臉鄭重地看他的眼眸，「王爺，我……我不是你的王妃。」

這是個什麼理由？

男子覺得好笑，勾了勾角，「木已舟，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趙霜推開他，扯過外，「王爺傳飯吧。」

~~

西原道距上京城不足百里，是上京城的必經之路。

眼下剛剛開春，西原道的一間客棧里，也開始人頭攢，熱鬧起來。

戴著氈帽的說書老人一手拿著醒木，一手拿著摺扇，正在臺上說得唾沫飛濺。

「這攝政王妃趙霜可不簡單，出大周皇室，本是最寵的朝華公主。」

「誰知天妒紅，十五歲時遭妖道所害，命懸一線。」

「先皇后不舍，讓清無國師布下「雲香榻」的陣法，保公主安睡百年。」

臺下早已聚集了不來往客商，聽得津津有味。

一個穿灰綠錦袍的清秀公子一邊飲茶，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書。

說書先生又道：「當年先皇自知不久於人世，為保子順利登基，將昏睡中的朝華公主嫁給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委實讓楊家吃了個悶虧。」

「誰不知道這朝華公主與死人無異？攝政王眼看著妻，卻能看不能吃，心急如猴。」

老頭兒做了個猴子探頭的作，看臺下頓時發出一陣鬨笑聲，打賞的銅錢紛紛落面盆，發出一陣」叮叮咚咚」。

「攝政王的父親安國公更是有苦難言，王妃不醒，國公爺如何能抱孫子？既然不了王妃之位，他便乾脆給攝政王瘋狂納妾。」

「說來也怪，這十幾年來，王府中雖然添了不姬妾，卻始終不見有所出。」

客棧里的客商們都憧憬著進上京城后發家致富、妻妾群，聽著這上京城的花邊舊聞忽覺心難耐，彷彿那些王府里的姬近在眼前似的。

說書先生收了一波打賞，又敲了一下醒木：「安國公和國公夫人愁白了頭，天請名醫給王府里的鶯鶯燕燕們看診，還請了和尚道士來府中看風水、做法事，全都無濟於事。」

」論天下怪事，當數上京。就在兩日前，這攝政王妃趙霜居然醒了！……」

灰公子微微抬眼，見一個穿男裝的輕快地走了過來，出塵的臉上綻放出一個俊的笑容。

「侯爺，在聽故事？」

「隨便聽一聽。」灰公子招呼坐下，又給了角，「鴻鵠，你辛苦了。」

歪在他懷裏，「助侯爺奪取天下，鴻鵠在所不辭。」

~~

午後，繁霜殿中人聲嘈雜，氣氛融洽。

安國公夫人李氏忽然來了，帶了一車上好的藥材。

「妾聽說長公主醒了，別提有多高興。就連這頭上的白頭髮都黑了好幾。」李氏指了指自己頭上，又親切地挽起趙霜的手坐在榻上。

李氏今年已經六十多歲，楊暄是老來得子，因此寵非常。

趙霜還是第一次見婆母，也跟著賠笑道，「我見到母親也……也十分高興。」

「暄兒說長公主不適，妾特意託人遍尋了上京城，買了十多種藥材，」李氏見趙霜並沒有老態，笑得合不攏，又吩咐一旁的常嬤嬤道，「尤其是那『益子湯』，常嬤嬤，記得……有空就熬給你們王妃喝。」

來之前和安國公還擔心這長公主奔四的人了，恐怕無法孕，今日一見，趙霜保養得宜，艷如，別說看不出真實年齡，比起楊暄還要年輕。

果然雲香榻是個養人的寶。

常嬤嬤一邊應「是」，一邊想，這益子湯不是給懷孕婦人喝的麼？眼下王妃的八字都還沒一撇，國公夫人未免也太著急了吧？不過先收了總沒錯，王妃早晚也用得著。

「母親有心了，今後就我霜兒吧。」趙霜掃了一圈屋裏，也不知拿什麼還禮，忽然定睛在李氏臉上。

「霜兒，你怎麼……盯著母親看？」李氏了一下自己的下，也沒發現飯粒什麼的。

「母親，媳婦沒什麼可還禮的，不如……給您求一個平安卦吧？」

「你……還會起卦？」李氏面驚喜。

「媳婦昏睡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去了個海外仙山，學了十幾年的運籌與占易之。」趙霜輕輕一笑。

「哦？那好啊，」李氏笑瞇瞇地點頭，「那你幫母親起一卦。」

自從魂穿了這個，趙霜還未試過起卦，也不知與不。

只見從袖中取出四枚銅錢放在桌案上，又灑了些茶水，口中念念有詞，茶水竟然向著其中一枚銅錢而去。

「母親將這枚銅錢帶在上，」趙霜將那枚沾了茶水的銅錢隨手穿了紅繩掛好，「待這紅繩斷時，丟棄即可。」

李氏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銅錢，戴在手腕上，「那便多謝了，霜兒你真是……多才多藝。」

雖然不是十分相信，可這畢竟是長公主的賞賜。

二人又在繁霜殿中坐著喝了會兒茶，忽聽見殿外一陣喧嘩。

香冬進來通傳道，「王妃，林人在外求見。」

這個林人，不就是昨夜那個……

都怪攝政王，繁霜殿中這麼大，偏偏選了個靠窗的座位，讓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