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聞言,猶如遭了一擊晴天霹靂:
太子死了!
正當李然在曲阜那條狹窄巷子被追殺時,太子野居然死在了魯宮!
兩個地方的刺殺行幾乎是同時進行的。但唯一不同的是,魯宮的刺殺功了,而李然卻是仰賴孫武開掛似的神威,才得以逃出生天。
伴隨著太子野的死訊,所有人都看到了李然的憤怒。
但他並沒有大發雷霆,也沒用怒髮衝冠,更沒有咆哮問天。
他只是默默的沉著那張原本頗為的臉旁,一雙眸子中閃爍著的星逐漸變了火,氤氳的復仇火焰在他心間緩緩燃燒,只是看上去相當忍而已。
「主公,那現在如何是好?」
據叔孫的家臣來報,更為糟糕的是,太子野死後,季孫宿當即串聯了一眾朝臣,已將叔孫豹在了宅邸。因為魯宮的防衛乃是叔孫豹親手安排的,因此太子野被害,叔孫豹正好有了失職之過,甚至由此為了第一嫌疑人。
因此,現如今叔孫豹的宅邸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顯而易見的是,刺殺太子野的幕後真兇肯定是不希李然繼續活著的,定會在宅邸周圍再布一局,以便於斬草除。
所以當下放在李然面前最為要的,自然就了該如何保住自己的命。
一如當初在周王畿,李然再度面臨到這個問題。
「主公!為今之計,看來只能先逃出曲阜再行商議!」
聽得孫驟如此說,李然卻並不慌張,也本不準備逃走,他選擇留在曲阜!
「主公?曲阜之於主公已然兇險萬分,若是不走,恐怕命難保啊!」
孫驟如此說也自有他的道理,畢竟他的使命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李然。
「此距離叔孫府上不遠,尚且這般兇險。那季氏派來的刺客又豈能沒有二手的準備?曲阜城外,只怕更是兇險異常。更何況,如若我等就此逃出城去,屆時那豈不正好給了季氏以口實?」
一旁的祭樂見上前一步,也勸。可誰知李然卻忽的抬頭看向了孫武:
「孫武兄弟,你武藝高強,可否再幫在下一個忙。」
想著孫武剛剛救了自己的命,李然口之時多顯得有些勉強,他擔心孫武會拒絕。
然而孫武畢竟是出牛犢不怕虎,非但沒有拒絕,反而頗為義正詞嚴的道:
「先生莫不是想查出真兇?若是如此,武義不容辭。武雖非魯人,但既遇此不義之事,又豈有退之理。還請先生直言,武必定無有不應!」
李然聞聲,自是激不已,頻頻點頭道:
「甚好!叔孫大夫如今被,我們在魯國朝堂已無立錐之地,若要掀起風浪,必須鬧出一番靜!」
「而我此時正被追殺,若一旦現,只怕也是兇多吉。然雖不畏死,可若此時枉死,太子之仇便無人可報,叔孫大夫之冤只怕也再無真相大白之日,所以請孫武兄弟.......」
李然安排妥當,孫武當即領命去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然臉上的沉之逐漸好轉,但嚴肅的面容卻仍舊讓人覺到了張。
祭樂有些懷疑的看著他問道:
「如此,當真可行麼?」
雖對李然的謀略毫不加懷疑,可心裡也清楚,此次他們要對付的不是別人,正是季氏與孟氏。
之前他們可以借用晉國的力量對付這兩大勢力,那是因為晉國如此龐然大,
無論是對於季氏還是孟氏,都只有而生畏的份。
可眼下他們卻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對付這場危局。且實力懸殊,幾乎無有功之可能?
「太子祭天即位,若得叔孫大夫相助,日後振興公室,收回實權必是指日可待。」
「可叔孫大夫有如此襟,季氏與孟氏卻不曾有,他們殺害太子,為的便是要將魯國牢牢掌握在他們手中,以臣制君,擅斷君事。」
「此事大逆不道,必是不可明言的。因此,若一旦我們將此事鬧大,人盡皆知,季氏與孟氏必定會出破綻!而今無論與不,我都要試上一試!」
李然的態度極為堅決。
他不是一個喜歡權謀的人,可當他踏這個戰場,就意味著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特別是在經歷過周王室之后,他對在魯國的太子野,這位與太子晉十分相似的朋友,已然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誼。
他仍然記得太子野在叔孫豹家宅中說要完他父君志時的義憤填膺。
他依然記得太子野在聽到他說要安分守己時的憤慨難當,他依然記得太子野心中懷揣著的宏圖大志。
可惜,這些隨著太子野之死都為了往事。
現在,李然唯一能做的,便是完太子野的願。
祭樂看著李然臉上堅定不移的表,一時到疑。
並不能理解李然與太子野的這種友。在眼中,李然與太子不過是僅僅數面之,甚至還不及與太子的誼。李然何至於為了太子野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
但也仍然選擇相信李然,因為從李然的話里覺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過的東西。
「那接下來呢?」
祭樂想了想,抬頭問道。
「去找公子稠。」
李然的眼睛里閃爍著異樣芒。
......
曲阜,一間別院。
這間別院位於魯宮西側的王道旁,正東百丈便是魯宮,正南兩百丈便是下柳河,地理位置優渥。之前乃是叔孫豹的產業,後來為了祭氏在魯國的落腳點,一向用於祭氏在魯國的買賣經營。
當祭樂帶著李然來到這裡的時候,公子稠已然在這裡了。
「這裡的僕人都是我家在魯國的販夫,他們打理我們祭氏一族在曲阜的買賣已經很多年了,應該可靠。」
「另外,院子外有三十名護衛,不用擔心此間安全。」
李然聞言,不由往屋外撇了一眼。果見門外兩側各守著一排侍衛。材魁梧,手中的青銅劍鞘泛著金。
財大氣如祭氏,是這三十名銳護衛便足以媲曲阜三恆之中的任何一方勢力,就更別提這別院的僕人,還經營著曲阜的各種買賣。
祭樂帶李然來這裡,自是想保住李然的命。另外,也想看看李然到底要如何將叔孫豹救出來,以及替太子野找回公道。
公子稠仍舊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見得祭樂到來,當即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一把拉住祭樂傻笑道:
「姐姐......你來啦......」
若是放在以往,李然與祭樂或許只會在心中嘆息一聲,以示對這位公子的無奈。
可今日,李然再看到如此瘋癲不知事的公子稠,卻是一把將其拉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無論他如何掙扎,李然也不曾鬆手。
「你要幹嘛......放開本公子!本公子要去找姐姐玩!......」
公子稠手腕吃痛,看著眼前表嚴肅不已的李然,臉上寫滿了害怕,明亮五黑的眼睛里閃爍著恐懼。
「公子!今日之言,在下只說一次!」
李然看著他的眼睛,用近乎嘶吼的聲音道。
而後公子稠便愣在了原地,一不的看著他,弱小無助的表仍舊在臉上徘徊不定。
李然卻是全然不顧,只繼續言道:
「你的太子哥哥已經死了!他們如今的目標便是你!他們要扶你上位,讓你充當他們的傀儡。日後如果你再繼續裝瘋賣傻下去,總有被穿的一天。屆時終究也還是逃不過被他們暗害的結果!你兄長的死便是前車之鑒!」
「在下知道,其實公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活著,只有裝瘋賣傻!所以這些年公子你不敢表現出正常人的跡象,更不敢表現出你對魯國現狀的痛心疾首,以及對季氏,孟氏的深惡痛絕!」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既生在魯國公室,有些事便是你註定無法逃的使命。」
「在下與你兄長既是相,在下答應過他,一定會幫他奪回屬於魯國公室的權力,幫他重振魯國,一定會幫他掃清魯國的污垢!雖然他現在死了,可是我也不會放棄!」
李然的話音落下,-別院之中一下子死靜。
公子稠用疑的目看著李然,良久。
兩人的沉默像是極默契的配合,李然的沉默乃是給公子稠思考的時間,而公子稠的沉默則像是在思考李然這話里的種種。
但公子稠疑的目里卻還是出了一恐懼。
「你……你是怎麼看出來本公子是在裝傻?」
半晌后,公子稠忽的嘆了一口氣,接著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是的,公子稠的瘋傻乃是裝出來的。
他的恐懼,正是因為李然看穿了他的這種偽裝。因為李然能看穿,也就意味著將來季氏終有一天也會看穿。
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破綻,讓李然發現了端倪。但他可以斷定,李然既然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偽裝,便不會再任由自己繼續偽裝下去。
因為剛才李然的話可以說是十分的強。
態度強的人,總會一條路走到黑。
而這樣的人,也是危險的。
他想到自己的君父,死在楚宮的君父,帶著恨死在楚宮的君父。
他想到自己的兄長,剛剛慘死在了魯宮。
任何一個膽敢與季氏與孟氏做對的人,任何一個膽敢反抗他們的人,即便是國君,最終也難逃一死。
他們與李然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執著。
他知道,這樣的執著已經害死了他的君父與兄長,他不想再被這樣的執著給害死。
可執著的李然卻偏偏找上了他,並且拆穿了他賴以生存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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