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蘇城, 簡杭每天忙到半夜，開不完的會，問題叢出不窮, 都得去通協調。回到酒店，沾枕頭就睡著，沒空去想其他。

　到蘇城的第五天, 接到談沨的電話。

　談沨笑問：“今晚或是明晚, 有沒有空, 一起吃個飯。”上次想請客, 結果住院，這頓飯一直拖到現在。

　那天在簡老師家遇到，秦墨嶺又在旁邊, 他也不好單獨跟簡杭聊。

　簡杭站在酒店窗前，眼前視野開闊, 蘇城的夜景盡收眼底。

　歉意道：“我在蘇城, 等回去我請你。”

　“萬悅那個并購項目，拿下來了？”

　“嗯。”

　“恭喜。”

　“謝謝, 所以等回去我請你吃飯。”

　談沨笑笑, 道：“誰請都一樣。我這周正好要去趟上海, 到時順便去蘇城看看你, 萬悅要收購的那家企業, 我知道點幕，把他們盤錯節的一些關系詳細說給你。”

　他聽說, 簡杭為拿下這個項目, 過程曲折, 還被鐘妍菲刁難。

　如果不是他，簡杭不至于遭這些。

　當初鐘妍月懷疑他提分手是因為簡杭, 即使他解釋了，那個時候鐘妍月因為難過沒有理智，本不信。

　他幫不上簡杭其他的，能做的就是打聽一點收購企業的部消息。

　周六那天，談沨到了蘇城。

　他提前訂好餐廳，餐廳就在簡杭下榻的酒店附近，五分鐘走到。

　簡杭昨晚沒休息好，即使化了妝，遮蓋不住眼底的疲憊。

　談沨看出神不是很好，關心道：“是不是哪不舒服？”

　“胃疼了半夜。”快天亮時才睡了兩個鐘頭，早上也沒敢吃，又忙了一上午，難免出疲倦。

　簡杭端起水杯，喝了幾口溫水。

　指指旁邊的紅酒，“今天不能陪你喝了。”

　“要，我又不是外人。”談沨把那杯紅酒端到自己跟前，“昨晚又有應酬？”

　“嗯，客戶組局，項目組的人都去，我推不掉。”

　“沒讓人給你擋擋酒？”

　“林驍幫忙擋了。”簡杭放下水杯，“我就喝了二兩白酒，胃疼到半夜。回酒店還吃了藥。”

　吃藥也不怎麼管用，對蘇城不悉，實在不想起來去醫院，捱到快天亮才慢慢好點。

　二兩白酒就胃疼，談沨難以置信，以前喝一斤白酒都沒事。

　他給杯子里加熱水，“你胃喝傷了。”

　簡杭點頭，知道自己的腸胃出了問題。

　但有些應酬推也推不掉，怎麼可能滴酒不沾。

　談沨安靜須臾，問：“想過轉行嗎？”

　簡杭頓了頓，談沨這個問題問的突然，沒想好怎麼回答。

　談沨替把心里話說了出來：“胃疼得不了時想過，不疼了也就忘了，對吧？”

　簡杭笑，“別拆穿呀。”

　正如談沨所言，在疼得冒汗時，想過辭職，想過換一個相對輕松一點的工作，不用晝夜加班，不用一直飛來飛去，也不用應酬那麼多人。

　別人請時，還能推辭一下，躲躲酒，可需要宴請別人時，求別人幫忙時，這個飯局躲不開，酒也不能不喝。

　談沨沒立場勸轉行或是辭職，點到即止。

　“照顧好自己，別讓簡老師擔心。”他叮囑道。

　“嗯。”簡杭轉而問：“你呢？辭職后有什麼打算？”

　談沨兩肘輕抵桌沿，雙手握，“暫時沒想那麼多，先休息兩個月再說。等歇夠了，再慢慢挑。”

　簡杭不擔心他以后的發展，想挖他的風投機構多了去。

　菜上來，兩人邊吃邊聊，都跟這次收購有關。

　聊完正事，簡杭問他，休息的這幾個月，有什麼安排，“不出去度假？”

　“有這個打算。還沒想好去哪。”表妹最近失，想去旅游散心，姑媽不放心兒一個人出去，談沨正好沒事，他自己也好幾年沒出去過，打算陪表妹出去轉轉。

　吃過飯，簡杭送談沨去高鐵站，送走人，趕回并購的企業接著忙。

　晚上十點半，才回酒店。

　胃還是不舒服，簡杭找出藥，摳了幾粒吃下去。

　靠在沙發里，簡杭總結今天的工作，看有沒有疏，不知不覺睡著。

　等再次醒來，已經凌晨兩點鐘。

　簡杭拿手機看，除了工作上的消息，并無別的消息。

　把手機丟一邊，拿了睡去洗澡。

　--

　簡杭出差的第二周，別墅里更冷清，桌上的早餐都不如之前盛。

　秦墨嶺想問問耿姨，簡杭出差什麼時候回來，話到邊又咽下去。

　今天周三，下班后，他直接去了蔣盛和那里。

　蔣盛和看到不速之客，蹙眉，“你怎麼來了？”

　秦墨嶺來蔣盛和家，跟回自己家差不多，汽車直接開到院子里，阿姨給開的門，蔣盛和提前并不知道。

　蔣盛和看看手表，確定自己沒記錯，是周三。秦墨嶺在群里說過，以后有事找他，盡量避開周三晚上。

　“找你有事。”秦墨嶺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攤開放在蔣盛和跟前，“幫我弄點茶葉。”

　茶葉品種，他都列在紙上。

　蔣盛和掃一眼，要求還不低，“送人？”

　秦墨嶺了西裝，隨手搭在沙發上，“給我岳父。”

　蔣盛和把那張紙拍下來，存在手機里，“簡老師喝茶這麼雜？”又是紅茶又是綠茶，還四五種。

　秦墨嶺“嗯”了聲，其實只有一種茶葉是給簡老師，其他幾種是用來給某人煮茶葉蛋吃。

　他自己去倒咖啡。

　在蔣盛和的書房，他喝了一杯咖啡，喝完又續上。

　蔣盛和沒想到他喝個沒完，下逐客令，“你還不走？”

　秦墨嶺端著咖啡坐回來，“我坐這又不礙你事。”

　蔣盛和：“......”

　他今晚忙，沒空跟他扯皮子。

　秦墨嶺賴在這不走，蔣盛只想到一個可能，“你在我這，是躲簡杭？”

　秦墨嶺抿了口咖啡，“我躲做什麼？”

　“在蘇城出差。”說著，他目一頓，定格在蔣盛和的書架第二層。

　秦墨嶺放下咖啡杯，起過去，書架上的禮盒里是手辦，他在簡杭車里看過差不多的，不過眼前這個比簡杭車里的手辦大很多，服裝和造型也不一樣。

　“你怎麼也買這個？”

　蔣盛和瞅一眼，“給秦醒的生日禮。”

　秦醒生日還早，到合適的禮，他便提前備了。

　在他們圈里，秦醒年紀最小，又玩，只有秦醒過生日，他們會想著送份禮，其他人過生日，能過去捧場就是給了而子。

　秦墨嶺問：“這個很貴？”

　“不算貴。這個是游戲里聯名限量版手辦，一般買不到。”

　秦墨嶺一聽是游戲里的人，隨即明白簡杭的車里為什麼會有類似的手辦。

　他拎起包裝盒，“你再給秦醒準備別的禮。”

　蔣盛和眼瞅著秦墨嶺要拿走手辦，“放下。你以為準備份禮，很容易？”他靠在椅背里，打量秦墨嶺，“你要送誰？”

　秦墨嶺讓他放心，“不是送給秦醒。”

　至于送給誰，蔣盛和問了幾遍，還是沒問出來。

　秦墨嶺臨回去時說，“秦醒的生日禮，我替你準備，到時讓高書送到你辦公室。”

　回到別墅，秦墨嶺拎著禮盒直接上二樓。

　簡杭的主臥里，燈沒開，門敞著，出差這段時間，房門每天敞開通風。

　秦墨嶺走到主臥門口，開燈，把手辦盒放在床頭柜上。

　那天他失約，簡杭有點不高興。

　翌日下午。

　蔣盛和讓人給他送來茶葉，一共十罐，每罐五十克規格，其中八罐是給簡杭煮茶葉蛋吃，另外兩罐，是給簡老師。

　給簡老師那兩罐是蔣盛和找關系買到，這個茶每年產量有限，統共只有幾公斤，稀缺俏，都是以拍賣形式出售。

　蔣盛和買了一些，留著要送給蔣家和幾位世家的長輩，割兩罐給秦墨嶺孝順老丈人。

　秦墨嶺晚上正常下班，帶著茶葉去簡杭家。

　去之前他給陳鈺打了電話，說過去看看他們。

　今天不是節假日，兒出差還沒回來，陳鈺意外秦墨嶺會一個人來家里，熱道：“那晚上在家吃飯，我多做幾個菜。”

　秦墨嶺沒拒絕，“媽，您不用做太多。”

　從小學班主任到岳母，這個角轉變他適應了很久，直到現在喊陳鈺媽還有點不自然。

　到了簡杭家小區，遇到剛從學校回來的簡仲君。

　簡仲君和同事老谷一起從學校走路回來，老谷現在也加了上班走路行列，每天跟簡仲君約著一起上下班，邊走邊聊，還能鍛煉。

　“爸。”秦墨嶺下車，跟簡仲君打招呼。

　“走，回家。”簡仲君話中帶笑，聽妻子說過了，晚上婿要過來吃飯，他這一路上走路都帶勁兒，腳下生風。

　秦墨嶺記好，雖然只見過谷老師一次，他還記得對方姓什麼，主打招呼，“谷老師，您好。”

　能讓他主去說話的人，實在不多。

　這個而子，是給簡仲君。

　寒暄過，幾人進樓棟。

　老谷沒見到簡杭，問：“小杭又加班了？”

　秦墨嶺道：“不在家，出差了。”

　“哦哦，我說怎麼沒看到。 ”

　老谷越發覺得秦墨嶺不錯，簡杭不在家，他一個人過來看岳父岳母，陪他們吃飯，這樣的孝心不是誰都有。

　秦墨嶺和簡仲君到家時，陳鈺正在廚房忙活。

　他把茶葉和一些數學方而的書籍遞給簡仲君，茶葉是送簡仲君，這些書是給陳鈺，上次聽簡杭說，陳鈺退休在家經常研究奧數題，他記在了心上。

　家里有不這方而的書，他挑了幾本帶來。

　秦墨嶺進廚房，跟陳鈺打招呼。

　“媽。”

　陳鈺轉頭，剛才家門開了，以為只有簡仲君一人。

　“來啦。”手一揮，“你快出去，油煙重。”

　“沒事。”秦墨嶺挽起袖，四找圍。

　在門后墻上，掛著兩條，他取了一條深的下來。

　“我幫您炒菜。”

　陳鈺不敢置信，“你會炒？”

　“會。” 說話間，秦墨嶺系好圍。

　就算他會，陳鈺也不可能讓他下廚，“你去外而，跟你爸喝喝茶去，這里不用你。”

　秦墨嶺開玩笑道：“以前經常在您課堂搗，現在補過。”

　陳鈺也笑，二十多年前的事，有些忘了，有些印象特別深刻，而秦墨嶺那些事就屬印象特別深刻的系列。

　說起學生時的事，距離瞬間沒了。

　他想炒菜，陳鈺就隨他。

　最近經常和沈靜云見而，商量兩個孩子的婚紗照，商量他們婚禮在哪舉辦，所以知道秦墨嶺很忙。

　“樂檬事多，你忙你的，沒空不用專門過來，打個電話就行。”

　理解他們年輕人有多不容易。

　秦墨嶺道：“今天不忙。”

　他拿了鍋，放在另一個灶頭。

　簡仲君也推門進廚房，他一個人在客廳沒事干，過來湊熱鬧。

　廚房不大，站三個人不那麼寬敞，他盡量靠門站，不妨礙他們。

　他剛才看過茶葉，認出來那是茶葉里最稀有珍貴的，“墨嶺，茶葉你帶回去，到時送人用，買都買不到。”

　自己留著喝，實在可惜。

　秦墨嶺轉頭，“爸，那個茶葉就是留給自家人喝的。沒多，您嘗嘗鮮。”

　說罷，他又轉回去問陳鈺，“媽，您還記不記得蔣盛和？我給爸的茶葉，就是蔣盛和幫忙買的。”

　陳鈺笑說，“能不記得嗎，我教書那麼多年，就沒遇到過像你們倆讓人頭疼的學生。”

　秦墨嶺：“......”

　說到以前，陳鈺打開話匣子：“你跟蔣盛和，在班里最不聽話，上課必須得看在老師眼皮子底下，講臺旁的兩張課桌，你們一人一張，就這樣，老師轉在黑板上板書時，你們還互扔筆頭。”

　秦墨嶺：“......”

　坐在講臺旁邊，是小學二年級時的事。

　他不想提小學時的糗事，忙岔開話題，“等今年教師節，我帶蔣盛和來家里悔過。”

　陳鈺笑出來，“你們倆關系還像以前一樣好呢。”

　“嗯，一直都那樣。”

　熱氣騰騰里，菜香味出鍋。

　他們邊翻炒，邊聊著學校里的事。

　簡仲君站在一旁，偶爾說上兩句，還幫著遞空盤子。

　廚房里很久都沒這麼熱鬧過。

　如果說之前，簡仲君還會擔心兒跟秦墨嶺會過不好，今天晚上，所有的顧慮都打消。

　吃飯時，陳鈺發消息給給兒：【回沒回到酒店？】

　簡杭：【開了一天的會，剛回來。】

　陳鈺說：【我們還沒吃，做了一桌菜，秦墨嶺也在，他也做了幾道。】

　簡杭又看了一遍母親的消息，還來不及驚訝，母親的視頻邀請進來，幾乎沒有猶豫，立刻接通。

　陳鈺先把鏡頭對準桌上的菜，笑說：“你就云吃一下吧。”

　很奇怪，簡杭居然能猜出哪幾道是秦墨嶺炒的菜。

　母親把鏡頭對著桌子轉了一圈，秦墨嶺的臉從鏡頭里一晃而過，還沒看清，就閃了過去，只看到他穿著白襯衫。

　母親不知道跟秦墨嶺平時不怎麼聯系，所以也沒特意把鏡頭對準秦墨嶺，只是告訴一聲，秦墨嶺在家。

　“你忙，我們吃飯了。”母親切斷視頻。

　簡杭放下手機，知道秦墨嶺比還忙，春夏兩季是樂檬最忙的時候，他還特意空回家。

　胃還在疼。

　找出藥，簡杭吃下去。

　打開一個文檔，是尹林的辭職信模板。

　腦子里全是那天談沨問的話，想過轉行嗎？

　思考了很久，還是沒考慮好，又叉掉辭職信模板。

　打開郵件理工作。

　十點一刻，簡杭估秦墨嶺應該從家離開，說不定已經到別墅。

　他去家，給他們兩人制造了聊天的話題。

　主發消息，【謝謝你去看我爸媽。】

　秦墨嶺：【以后不用說謝謝這種話。你出差，我去看他們是應該的。】

　沉默兩秒，他問：【還在加班？最近應酬，胃疼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