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話音一落,斗室默然。
“無妨,回來也好。”姨父安肅最先開口,笑著對凌青菀道。
他知道凌青菀的母親景氏要道歉,就不給開口的機會,直接對小景氏道:“時辰不早,擺飯吧,我下午還要出去一趟。”
寫信讓安楓回來的話題,算是揭過去了。
姨父不想怪凌青菀。
安棟暗中舒了口氣,給凌青菀遞了個激的眼。
凌青菀笑笑。
“姨父,我想吃荔枝幹,不知城裡餞鋪子可有?”凌青菀卻走到了安肅邊,細聲道。
安棟剛剛松下的心,又是一提:妹妹,你太得寸進尺了,這個時候就不要開口啊!
回頭父親想起貿然給軍中去信的事,咱們倆豈不是倒黴?
不要黴頭,不要害我啊。
安棟重重咳了聲。
凌青菀沒理他。
姨父卻笑了,道:“有,讓你姨母派人去買。”
小景氏也笑了,喊了個丫鬟,讓去給凌青菀買荔枝幹。
這點小要求,本不算什麼。
“西市還沒有閉市,有家脯香苑的鋪子,餞做得最好了,讓管事去西市買。”姨父又道。
他對這件事,還是上心的,沒有半點敷衍凌青菀。
小景氏頷首。
大家吃了飯,荔枝幹就買回來了。
姨父還有事,就先出去了。
等姨父一走,母親不得數落凌青菀。
“......也是擔心表嫂,心是好的。”姨母連忙阻止了景氏,“況且,我這些日子整夜夢到楓兒,甚是想念他。他能趕過來,我很高興。”
“你們都寵著,這孩子越發不像話了。”景氏仍有愧。
兒從前不這樣的。
小景氏和安肅一直很疼凌青菀,凌青菀心裡明白,卻從來不恃寵而驕。
公然嗆聲老郎中、讓表兄急匆匆回京、還讓姨母派人去買點心,這些事,不像凌青菀的做派。
如今,都做了。
景氏有點擔心這孩子。
“這沒什麼。”小景氏笑道,“是你太管束孩子了,把孩子都養得慫了。那也不好。”
小景氏回眸,對凌青菀他們道,“菀兒,你跟著兄長們出去玩,我和你娘有話說。”
們姊妹已經半個月沒見面,總有些私話。
凌青菀、安檐、安棟三人就從正院出來。
一株株梅樹,綻放蕊,細風捲過,寒香浮。冬天冷,連照在上稀薄的日,都帶著稀疏寒意。
凌青菀袖底頓時一片冰涼。
“我去大表嫂那邊。”凌青菀對安棟和安檐兄弟道,“兩位兄長若是有事,也去忙吧,不用陪我。”
“我沒事,我沒事。”安棟立馬道。他粘著凌青菀,有很多話跟凌青菀說。
安檐則淡淡說了句:“我還有事。”就折往外院走,看都不看凌青菀一下。
安棟則拍著脯,跟著凌青菀,道:“嚇死我了!沒想到,我爹這麼輕易饒過了咱們。菀兒,還是有你好。”
“我說了幫你頂事,算頂住了嗎?”凌青菀轉頤問他。
安棟大笑,道:“算,算!”
他笑聲豪邁,爽朗大聲,不遠的安檐聽到了。
安檐腳步微頓,而後,闊步走了出去。
凌青菀跟著安棟,到了大表嫂的院子。大表兄安楓梳洗更,正在大表嫂裡臥的炕上小憩。
安楓睡得很。
“......這是姨父給我買的餞。我這幾日,牙口不舒服,給表嫂吃。”凌青菀把餞拿出來,對大表嫂道。
大表嫂微笑,道:“多謝妹妹。”
示意丫鬟接下。
凌青菀卻打開了紙包,親自捻出一顆,送到大表嫂脣邊。
大表嫂微訝。
最近吃什麼拉什麼,毫無胃口。這荔枝幹有點甜膩,大表嫂更是吃不下的。
只是,現在當著滿屋子丫鬟婆子,不吃凌青菀送過來的,怕凌青菀臉上下不來。
大表嫂素來會替人考慮,不好人難堪的。
故而,吃了。
剛嚥下去,想要道謝,卻見凌青菀又遞了一顆過來。
大表嫂只得又吃了。
一連吃了五顆,凌青菀才收起來,把紙包放到大表嫂枕邊,笑著對道:“表嫂若是了,讓丫鬟服侍你吃。”
“辛苦妹妹。”大表嫂道。
凌青菀見沒什麼神,起道:“表嫂,我們先去了,你休息吧,我改日來瞧你。”
大表嫂頷首。
送走凌青菀,大表嫂胃裡有些不舒服,讓丫鬟端了杯茶來。每每吃了東西,不過半個時辰就要泄瀉一回。
泄完了,倒也沒事。
“去淨房準備好......”大表嫂周氏對心腹丫鬟道。
丫鬟也知道周氏的病,曉得不管吃什麼,接下來就是腹瀉。故而,丫鬟道是。
淨房準備好了,熱水和乾淨的|也準備妥善,丫鬟回到周氏牀邊,又端茶給。
“表姑娘和從前不太一樣。”丫鬟對周氏道,“今日穿了件豆綠的瀾,那真豔。從前婢子們還說,表姑娘從來不穿豔的裳呢......”
這麼一說,周氏也想起了。
凌青菀最近的穿著打扮,的確比從前華麗了很多。不僅僅是著,臉上也有淡淡紅潤,神抖擻。
“......凌家妹妹,眼睛裡都有幾分喜悅。從前,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如今倒沒有了。”周氏道。
丫鬟點點頭,同意周氏的話。
景氏和小景氏姊妹倆非常好,所以凌青菀常到安家,安家的下人都瞭解了。
們主僕二人說話,安楓就醒了。
丫鬟退了出去。
周氏問安楓:“上次傷,聽說躺了半個月?傷口在哪裡,我要瞧瞧......”
安楓上次傷得重的。
周氏聽說之後,整日整夜的想,一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打那之後,漸漸不對勁,人也無打采。
沒過多久,開始泄瀉,一直至今。
安楓當即解了外,把自己的傷口給瞧。
周氏哭了一場,安楓不停的安,親吻。兩人濃意,依偎著說了半晌的話,互訴相思之苦。
而後,安楓子的孃,把孩子抱了過來。
安楓甚是想念兒子,抱著孩子親熱個不停。
這麼一來,淨房準備好的熱水,都變得冰涼。
周氏的丫鬟覺得不對勁,就進來看一眼。
自從生病,周氏哪怕吃小半口糕點,都要泄一回。這次,吃了好幾顆餞,怎麼還不如廁?
一進門,丫鬟就見安楓正在逗孩子,周氏在一旁眉開眼笑的,看著他們父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神很好。
丫鬟又不著痕跡退了出去。
他們夫妻帶著孩子,嬉鬧了一下午,聲細語了一下午,周氏提也沒提如廁之事。
丫鬟心裡大喜過。
這是好了嗎?
因爲什麼?
直到晚膳時分,宣平侯回府,派人請安楓去外院說話,孩子也困了,被孃抱回去,屋子裡安靜下來。
周氏也昏昏睡,有點乏了。
心腹丫鬟上前,聲問:“,您嗎?”
周氏倏然覺有點了。中午吃了五顆荔枝幹的餞,把胃口吃開了,現在的確有點。
“有點.....”周氏道。
說罷,腦子突然一激,整個人愣了下。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我方纔沒有如廁,是嗎?”周氏抑著自己的狂喜,問丫鬟。
丫鬟重重點頭,眼淚都下來了:“,您這是大好了!”
大好了?
周氏的喜悅,再也控制不住,脣角揚起,笑出聲來。
“,這是表姑孃的祝由符咒保佑了您?”心腹丫鬟大喜之餘,著牀上的符咒,道。
上午請來的大夫,開的方子還沒有用,因爲老方子還有兩藥,明天才吃完。
周氏吩咐吃完了之前的藥,再用新藥。
周氏對藥已經不指了,甚至很牴,覺得沒用。故而,他們本沒有改變方子。
唯一做過的,就是凌青菀在牀頭了道祝由符。
“只怕是了......”周氏又驚又喜,同時心頭震驚,凌青菀居然真的有巫醫之?
“表姑娘不是送了餞嗎?”周氏又道,“再拿來,我再吃幾顆。興許這餞也有效呢。”
餞被丫鬟放到了一旁。
丫鬟連忙去拿了。
這次,周氏吃了一大半,幾乎吃完了。
胃裡填得滿滿的。荔枝幹很甜,有點膩,讓丫鬟那些鹹菜給。
“,您還不能吃東西。”丫鬟道。
但是,周氏覺得沒事。
丫鬟只得拿了。
周氏和丫鬟也不太清楚況,故而暫時不好張揚。若是誤以爲好了,回頭又復發,惹得公婆和丈夫失。
這晚,周氏睡了個好覺。
次日起來,神清氣爽,沒有之前的昏沉、發暈。周氏甚至自己下牀了,能走幾步路。
肚子裡也是很平靜,沒有往常那種的疼痛和墜漲。
“我這是大好了?”周氏大喜。
沒有再瞞著,自己先告訴了丈夫,再派丫鬟去告訴了公婆。
公公上朝去了,婆婆小景氏當即趕到了周氏的院子裡。
一番詢問,小景氏確定周氏九是痊癒了,也是大喜不已,連聲念阿彌陀佛。
“登州的張大夫,還是有些醫的。”小景氏嘆道,“不枉千里迢迢請他來。他還在客棧,回頭請他複診,我讓侯爺重謝他。”
“娘,張大夫的藥,我還沒吃呢。”周氏道,“我昨日只早起吃了一次藥,還是從前的,不與張大夫相關。是表妹的祝由符。”
小景氏驚愕。
“你沒吃張大夫的藥?”小景氏難以置信,反問道,“就......就好了?”
“就好了,娘!”周氏恬笑道,“娘,表妹的祝由符,救了我的命!”
小景氏擡頭,瞧見在牀頭上的祝由符,驚愣了半晌,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去姨太太家裡,把姨太太和表姑娘請過來。”小景氏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立馬就派人去晉國公府。
祝由符到底怎麼回事,誰給凌青菀的,小景氏要問清楚。
這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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