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劇組打來的？是不是我哥落選了？”葉盛宜張地問。

　崔姐言又止, 出一抹笑容說：“不是劇組打來的……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葉盛宜呼出一口氣來，拍了拍小口, “不是落選了就好！我心制作的造型，加上哥的神和演技, 怎麼可能落選！如果……如果落選了, 那也一定是有黑箱！”

　嶼看著崔姐的表，再結合上輩子的時間線, 猜想這個電話應該是薄文遠的書打來的。

　“崔姐，是不是薇薇跟你說朱雀傳不打算跟我續約了？”嶼拎著茶壺，給崔姐把熱茶續上。

　“你……你怎麼知道的？”崔姐抬頭看向嶼。

　此時的嶼神沒有變化, 一只手執茶壺，另一只手扶著袖子, 就像一幅畫一樣。

　這樣的條件這樣的氣質，朱雀傳竟然不要他了，這不僅僅是忘恩負義了，還是有眼無珠。

　“有什麼難知道的, 薄文遠的心思很難猜嗎？”嶼笑了一下。

　“我只是不明白薄文遠在想什麼。你之前沒什麼通告賺不到錢就算了，可最近上的熱搜那都是《反擊》劇組給你的正面評價。林鉞對你那麼看重，我不相信薄文遠沒有聽說。等到《反擊》一上映, 你就有熱度了！朱雀傳不要你，肯定還會有別的公司搶著要你的！”

　“但就算我終于有水花了，又能給薄文遠帶來多大的利潤呢？遠沒有跟帝俊傳合作的那幾個網絡劇值錢。相信我, 決定來跟我說不續約, 薄文遠也是猶豫了一下的。畢竟現在公司的藝人里, 能像我一樣被劇組帶著上熱搜的已經沒有了。”

　只是, 比起嶼不確定的未來, 薄文遠寧愿抓帝俊傳給予的實際利益。

　“那……我們怎麼辦？”崔姐想著還沒給嶼找好下家呢。

　就算要單打獨斗，在這個圈子里沒有一定的資金或者背景很容易熬不下去。

　嶼撐著下笑了，“什麼怎麼辦？我本來還擔心薄文遠不肯放我走，想要兩邊都通吃呢。他現在一心跟著帝俊傳混，哪怕《反擊》讓我的名氣有了起，以薄文遠的頭腦又能給我多大助力？到時候他像五年前一樣趁熱打鐵，塞一堆垃圾角過來，我又得滿垃圾菜了。我們能去試鏡《反擊》，能去試鏡《風暴》，還多謝薄文遠他不惦記我呢。”

　嶼的話說完，崔姐忽然覺得豁然開朗了。

　只要有好角演，就算不能大紅大紫，但在這個圈子里也能有口飯吃。

　總比被薄文遠好，這家伙只會把嶼碗里那一口新鮮飯倒掉，然后塞滿滿一碗讓人消化不良的剩飯剩菜。

　哦，現在連剩飯剩菜都不塞了。

　看著水煮魚不知道能不能筷子的葉盛宜也開口了，“雖然我不是朱雀傳的人，但我今天也是哥的專屬化妝師，我就覺得……自家的兒嫁錯了男人，好不容易渣男愿意離婚了，做父母的沒道理還想求著渣男別離婚吧？”

　“咳咳……這個比喻有點……呵呵……不過話糙理不糙。”

　嶼獎勵了葉盛宜一大勺水煮魚。

　崔姐點了點頭道：“也是。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著薄文遠早點我們去把流程走完。不然一會兒《風暴》通知我們你試鏡通過了，帝俊傳又想打你，就能讓薄文遠以公司名義替你回絕劇組。那才見了鬼！”

　正說著呢，崔姐的手機又響了，這一回真的是《風暴》劇組打來的，說霍皓言這個角確定給嶼了，明天就可以洽談片酬和相關合同了。

　崔姐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跳到桌子上和嶼擁抱。

　“這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讓薄文遠那個狗比后悔去吧！

　葉盛宜提醒道：“淡定啊，崔姐，淡定。在你們那個什麼解約合同走完之前，可別讓那個薄……薄郎知道哥拿下了這個角。不然他又得想些有的沒得了！”

　“薄郎是什麼鬼！”崔姐哭笑不得，“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好了，既然這些大事都有了定論，大家吃飯吧！”嶼朗聲道。

　他們正熱火朝天吃著晚飯，那邊的顧蕭惟剛完了今天的拍攝，回到了房間里。

　他有些疲憊地向后倒在床上，打開了手機，第一件事是點開微信，但是給他發私信的除了化妝師巖哥就是經紀人蒙鈺了。

　閉上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仿佛某種期待落空了。

　他先是點開了經紀人的信息，里面說的是接到的其他劇本，他回答自己還在拍《反擊》暫時先不看別的劇本了，然后他點開了巖哥的信息。

　[我徒弟給嶼做的試鏡造型。是不是很帥？]

　顧蕭惟好像忽然恢復了一點力，慢悠悠坐了起來，點開了那張照片。

　照片加載完畢，屏幕亮起的時候，整個房間仿佛也忽然明亮起來，屏幕上的人英俊儒雅，眉眼間著立于風口浪尖依然不倒的沉穩。

　顧蕭惟將照片放大，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眉眼，他的神，和白穎完全兩種氣質，讓人捉不——他到底有多面呢？

　“頭發剪掉了啊……好可惜……”

　顧蕭惟出自己的手，仿佛在虛空里起某人的發。

　與此同時，嶼參加試鏡的時候被某個同行的助理拍了照，這幾張照片也輾轉去到了歐俊韜的手上。

　他單獨坐在頂樓的辦公室里，深夜降臨，落地窗外一片燈火通明。

　今天下午經紀人郝翔帶著新人回來的時候，就跟他提到了嶼也去試鏡的事。

　郝翔為公司元老級別的經紀人，也知道歐俊韜對嶼的打，但還是委婉地表示在現場見到嶼的時候的真實——那就是心。

　來到歐俊韜的辦公室，郝翔匯報今天試鏡況的時候，直言不諱道：“歐董，我還是覺得就算我們能讓嶼失去一些角，但帝俊傳也有競爭對手啊，他們還是會給嶼機會！以嶼的條件和能力，紅還是遲早的事。”

　“廢話。我難道不知道他什麼長相嗎？”歐俊韜周的氣很低。

　郝翔看出了歐俊韜的不耐煩，在心里嘆了口氣，帝俊傳已經青黃不接了，有些話他不得不說：“歐董……這真不只是長相的問題。”

　話到這里，歐俊韜抬起了手，示意郝翔不用再說下去了。

　郝翔覺得很憾，哪怕是在半年前，如果帝俊傳肯再次向嶼出橄欖枝，對方也許都會愿意。

　但現在，對于嶼來說選擇遠景傳這種中型的經紀公司，都好過帝俊傳。

　更不用說林鉞可能已經去星漢影業推薦嶼了。

　當天晚上，歐俊韜的書去《風暴》的劇組打聽，確認了霍皓言這個角給了嶼。

　歐俊韜的書還暗示劇組，如果把嶼換掉，帝俊傳愿意派人零片酬出演。

　但沒想到劇組表示，導演許涵非常堅決，制片人和副導演也對嶼非常滿意，現在就是倒片酬，也很難換掉嶼了。

　也就是說除非嶼犯下原則的錯誤，不然他不可能被換掉。

　排第一的就是稅務問題……嶼這些年的片酬都沒有多，而且還是由朱雀傳代扣代繳，這樣一來哪怕有稅務問題也是朱雀傳的鍋。

　再要說緋聞……這兩年嶼唯一拍的有出鏡率的角，一個是下鄉大學生，灰頭土臉一心奉獻，連個搭戲的角都沒有，找不出由頭。

　再來就是《反擊》，就算說他片場對謝裳有想法？癩蛤蟆想吃天鵝？但把謝裳拉下水，誰知道紅河影視那邊要如何反擊。而且謝裳如果在微博里澄清，說嶼沒對自己有不尊重的行為，這黑水就潑不下去了。

　總不能再把他跟何慕的那些不愉快拿出來說吧？何慕都微博公開道歉承認他演技了，這會兒再炒那些黑料，很容易被何慕的黑攻擊。

　想來想去，在嶼上還真找不到原則的錯誤。

　書可以想象歐俊韜那極度不爽的表了，但也不知道什麼心理，覺得歐俊韜是該轉變一下觀念和想法了，想要馴服一個人，靠打哪里行？這人如果空有皮囊就算了，但凡有點本事，都是不好駕馭的啊。

　書眉梢一挑，把嶼試鏡時候被《風暴》劇組拍下的照片發給了歐俊韜。

　歐俊韜點開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他本以為留著長發的白穎帶來的驚艷只是曇花一現，可是照片上這個男人仿佛有將世俗的恨嗔癡都收割的俊。

　嶼變得更好了，他的和男無關，見慣了演藝圈里那些戴著脂面的男，歐俊韜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心就像從霧靄里連接天，哪怕只一眼就難以忘懷。

　嶼的心，也更加堅韌了。

　之前自己故意施給薄文遠，讓薄文遠迫嶼放棄一些角，都得逞了。

　他知道嶼和朱雀傳的合約就快到期了，在到期之前還能讓薄文遠以經紀公司的名義把霍皓言這個角拒掉。

　但這樣沒有意義了，因為《風暴》的導演許涵天生逆反，他只要知道這不是嶼本人拒絕的，他能干出等到嶼合約到期再和演員直接簽約的事來。所以為了這樣無意義的事，歐俊韜也懶得再跟薄文遠多說一句話。

　而且許涵不傻，任何一個經紀公司都不會給自家演員拒絕這麼好的角和機會，分析一下就知道是帝俊傳的迫。

　《風暴》是星漢影業的項目，許涵又是星漢影業旗下的三大導演之一，如果嶼拒演，很可能會被星漢影業誤會歐俊韜故意撬墻角使絆子。雖然不至于明面上鋒，但許涵心里必然不痛快，以后就絕不會給帝俊傳的藝人任何機會。

　幾番思考下來，歐俊韜發現自己竟然拿嶼無可奈何了。

　嶼已經沒有幾年前那麼天真了，不可能跟薄文遠續約，那麼歐俊韜也就不能借由薄文遠來打嶼了。

　甚至不需要等《反擊》播出，像是林鉞和許涵這樣業有分量的導演介紹一下，嶼就能簽約到更好的公司去。

　他這樣的，是星漢影業最喜歡的演員。

　歐俊韜的手指用力過屏幕上的照片，目逐漸郁而偏執。

　他想要擁有這只麗的云雀，先要將它籠中，讓它以為自己是自由的，隨時能從籠子里飛出去。

　等到它放松警惕，就能“啪嗒”一聲，把籠子關上了。

　歐俊韜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書，要法務部準備一個條件讓人拒絕不了的合同。

　晚上九點多，嶼他們吃完了晚飯，崔姐把葉盛宜送回了家。

　“小，你確定不要我送？”崔姐問。

　“我不用啊。我一個男人，走在晚上九點的大街上，是有人要劫我的財，還是劫我的啊？”嶼好笑地問。

　“你能不能有點……明星的自覺？”崔姐無奈道。

　“我算個什麼明星啊？”嶼笑了笑，從口袋里把口罩拿出來，“戴上口罩，六親不認。”

　崔姐想了想，就算有狗仔跟著嶼拍，又能拍出什麼來呢？

　黑嶼的容也就老三樣，校草人設、搶何慕通告、吃何慕的剩飯。

　問題現在嶼的形象跟校草沒半錢關系，《風暴》劇組也沒給何慕發過試鏡邀請，何慕的剩飯也就是些綜藝了，而嶼現在一門心思撲在《風暴》的角上，就算有綜藝節目恐怕都不會接。

　所以……嶼想要自己走一走，崔姐想著就縱容他一下吧。

　畢竟等以后真的紅了，這樣休閑的日子就了。

　“那你慢慢散步，到家了給我發條微信。OK？”

　“OK！”嶼笑著比了個手勢。

　B市的夜晚很熱鬧，九點多了，大街上仍然車水馬龍。

　商場的LED屏幕上放著各種廣告，明亮的線一遍又一遍掠過嶼的眉眼。

　他就像唯一清醒的人，揣著口袋，不不慢地在五十里流浪。

　而他的后，跟著一輛蘭博基尼。

　歐俊韜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搭在車門上，安靜地欣賞著嶼的背影。

　嶼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穿著白襯衫和牛仔的男生了。

　那抹青被時間磨礪，可哪怕他在霓虹花園里散著步，看在歐俊韜的眼里還是明凈純澈，纖塵不染。

　走到一個站臺的燈箱廣告下，嶼停了下來。

　燈箱里是何慕拍攝的飲料廣告，歐俊韜在那一刻張了起來，他想知道嶼對于現在何慕的風無限是不是有一丁點的羨慕。

　但是他失了。

　嶼沒有抬頭看那個廣告，只是拿出了手機不知道在回復誰的短信。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卻遮不住他那雙眼睛的神采。

　在與影中，像煙繞，如墨染，仿佛有千般姿態看不清虛實。

　直到嶼把手機放進了口袋里，轉繞去了廣告牌的另一側。

　失去了他的影，歐俊韜的心里一陣空虛，他驅車開了過去，可在車站的另一邊卻沒有見到嶼走出來。

　他去哪里了？

　難道自己跟丟了？

　歐俊韜前后看了看，真的沒有看到對方。

　他立刻下車，剛邁上人行道，后就傳來一聲輕笑。

　在夜風里尤為醒耳。

　歐俊韜轉，就看到嶼抱著胳膊靠著他的車，“歐總，您跟著我，有何貴干？”

　心臟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雖然歐俊韜的神沒有半點變化。

　“我想和你談一下。只是剛才看到有其他人在場，想等他們離開。”

　“哦。那不是其他人，是我的經紀人，也是我的自己人。”嶼走了過來，站在距離歐俊韜一臂的位置，淡聲道，“談什麼？”

　這是幾年來，歐俊韜距離嶼最近的一次。

　他終于可以看清楚嶼本人，而這個人遠比照片上的更讓人心。

　“我們一定要在這里公站臺上談嗎？”歐俊韜反問道。

　他以為嶼會帶他去那個正在還貸的小公寓，卻沒想到嶼指了指對面的快餐店說：“肯德基，可以嗎？”

　歐俊韜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肯德基？”

　“那就麥當勞，稍微遠一點，在路的那頭。”嶼說。

　“我想跟你談的是合作，不應該找一個更強的地方嗎？”

　歐俊韜出門之前已經向薄文遠確定朱雀傳不會跟嶼續約了，那麼此刻對于嶼來說簽約一個新的經紀公司將會非常重要。

　他也許因為運氣，得到了林鉞的賞識所以拿下了白穎這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