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街。
顧昭在籬笆墻外頭瞧了瞧,二更天已過,姚水娘的屋舍還點著燭火。
許是了大黑狗,里頭靜靜悄悄的。
“怪了,今兒怎麼還沒有歇下。”
顧昭當值了幾日,因為大黑的原因,對姚家多了幾分關注,往日這個時辰來翠竹街,姚水娘院子的燭火早已經熄滅。
也是,豆腐娘四更天便要起來磨豆腐,推磨磨豆子的活計可不輕松,干的也是力活,要是不早點歇息,就是鐵打的子都撐不住!
大黑繞在顧昭邊,時不時躍起,半人高的子拉著顧昭提燈的手。
“汪,汪汪!”
快呀,快送進去呀。
顧昭不理睬它,瞧著手中的犬牙面為難。
一會兒該怎麼說呢?
難道要說,你家的狗死了,它變狗靈纏著我,帶我翻了自個兒的狗尸,尋了這狗牙送你,想為你保平安……
顧昭搖頭:不行不行!
要是這樣說,不是被趕出來,就是被打出來!
說不定還會被懷疑是殺狗的惡賊。
屋子里。
姚水娘了臉,拖開凳子坐下,怔怔的瞧著桌上豆大的燭,面容憔悴,眼里有著疲憊。
七天了。
家大黑不見七天了,一并不見的,還有家相公林中吉,就連那團怪東西也不見蹤跡,不知道是不是被林中吉抱走,去尋那縹緲的林家富貴去了。
但是,大黑怎麼也不回來?
……
姚水娘心里空落落的。
雖然林中吉常常不在家,但有大黑在,家里添幾分人氣,平日里,做活賣豆腐,倒也不覺得孤單。
這幾日不見那繞前繞后的大黑狗,屋子里了那汪汪汪的聲,總覺得了點啥。
至于林中吉,姚水娘表示,他回不回來無所謂,那就是個混人,也習慣了。
……
時間不經意間悄悄溜走,燈盞的火也黯淡了幾分,姚水娘忽地回過神,瞧著桌上的燈臺,喃喃道。
“唉,一發呆就這麼長時間啊。”
摘了頭發上的細銀簪,撥了撥麻油燈里的燈芯,讓那豆大的更亮一些。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這些日子,總有些心慌,大黑,大黑不會是出事了吧
姚水娘不安的著心口,倏忽的耳朵了,隨即猛地一拍桌子,人一下就站了起來。
面上有驚喜之閃過。
“大黑!是大黑嗎?”
……
顧昭正在翻院子的籬笆墻,聽到這話,腳下一個打,差點摔了下來。
“呼!好險!”
對上大黑的眼睛,大黑無辜的回。
“汪!汪汪!”
說了你爬的,瞧你,差點摔了吧,不會翻墻就別翻,真是瘦驢拉屎,瞎逞能了唄!
聽懂狗語的顧昭,一張臉都氣綠了。
“閉!”
……
那廂,姚水娘推開屋門走了出來,一臉喜的喊道,“大黑,是大黑回來了嗎?”
“啊,是顧小郎啊。”瞧見是顧昭,姚水娘面上有失落之一閃而過。
顧昭若無其事的站好,“嬸子好。”
姚水娘瞧著顧昭手中的銅鑼和梆子,面上怔了怔,“啊,這是二更天了嗎?”
“是,二更天都過了,我今兒遲了一些。”
顧昭點了點頭,隨即在姚水娘的目下,著頭皮敲了敲梆子,一邊敲,一邊往前走。
“梆,梆梆!”
梆子的聲音傳得很遠。
“哎!顧小郎,等等。”姚水娘喊住顧昭,探頭四張了下,“忘記問了,你剛才瞧見一條狗了嗎?”
顧昭暗暗瞥了一眼大黑。
從姚水娘出來后,它便一直繞著姚水娘的腳邊躥來躥去,時不時的還要去咬的角……
人鬼殊途,自然是咬了一個空。
顧昭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沒呢。”
“這樣啊。”姚水娘有些失落,不甘心的又四探頭瞧了瞧,轉頭對上顧昭看來的眼神,強歡笑的解釋了一句。
“我家的大狗跑丟了,你也見過的,就是那條大黑狗,剛才有些晃神,還以為聽到了大黑在,嘿!白歡喜一場了!”
那廂,好似終于接自己咬不到姚水娘的角,大黑死心的趴了下來。
它蹲在地上吐著舌頭,黝黑的眼里是和姚水娘一樣的落寞。
“汪嗚。”
主人,我在這呢,哪都沒去。
……
顧昭收回目,對姚水娘開口道。
“嬸子,夜寒天凍,早些歇著吧,狗兒家,會尋到回家的路的。”
姚水娘:“哎,但愿吧。”
“不知不覺都這個時辰了,我去歇著了,一會兒還得磨豆子呢,顧小郎當值的時候慢一些,嬸子進屋了。”
顧昭:“好。”
目送姚水娘進屋。
……
屋舍的木門被關上,大黑蹲在顧昭腳邊,沒什麼神的擺了擺尾。
顧昭想了想,從懷中翻出黃符,隨著元炁的注,朱砂的符文被一道道點亮,似流水一般蜿蜒匯聚。
所謂世人枉費朱與墨,一點靈即是符。
因為元炁,普通的黃紙和朱砂,頓時了一道靈符。
最后,靈符在顧昭指尖無火自燃,化為銀點點綻開,一道瑩亮的,倏忽的在大黑腳下亮起。
約莫肘寬,正好容納下大黑的量,一路指向翠竹街姚水娘的屋子。
就像是一條亮的小路,連接了大黑和姚水娘。
……
顧昭蹲了下來,手了大黑的發,又在脊背上了,聲道。
“去吧,想給的犬牙,大黑自己送去。”
的手拂過紅繩串著的狗牙,一道瑩一閃而過,隨即沒狗牙不見蹤跡。
做完這一切,顧昭再次將紅繩掛在大黑上,這次,它可以到了。
大黑汪汪的又了兩聲。
眼睛水汪汪似有水霧。
“不許哭!”顧昭故作生氣,將臉一板,“我最討厭哭哭啼啼的人了,大狗狗也不行!”
“沒出息模樣!”
大黑齜牙:“汪!”
顧昭噗嗤笑了一聲,“好啦好啦!”用力的往狗頭上一,一邊站起來,一邊笑道。
“我還是喜歡你說我瘦驢拉屎時候的臭屁樣。”
想了想,好笑不已,“神氣又機靈!”
“去吧,趙叔該趕來了,回頭瞧見該說我懶了,我先走了。”
顧昭提著六面絹燈,轉走進黑暗。
……
大黑聽著梆子聲傳遠,回頭看了眼悉的院子,腳踩著瑩一路往屋里跑,柵欄,屋門一切都不是屏障,它面前的愈發的亮,無數的景在后退
再一睜眼,大黑已經在姚水娘的夢里。
姚水娘睡得沉沉,這是許多年來,睡得最沉最舒適的一次了。
床榻上,的角還掛著一抹笑。
夢里,見到了不見了好幾天的大黑,還來不及數落,就被大黑親呢的撲到了。
姚水娘暢笑:“哈,哈哈,大黑,你這幾天跑哪里去啦?”
大黑不應人,只是熱的繞著人轉。
夢里,大黑小小只模樣,吃著拌的豆渣和兒一點點長大,越來越威風。
給它背肚子,帶著它曬太,它繞著自己腳邊轉呀轉,貪玩的去咬的角。
許是心有所,拍了拍大黑的腦袋,眉眼含笑,沒有不許。
暖暖,不大的院子,一人一狗相依看藍天飄過白云,迎面春風徐徐吹來。
清晨,屋外一縷照了進來,正好落在枕畔旁。
姚水娘閉著眼睛,眼角一粒淚劃過,晶瑩剔。
的手慢慢收攏握,里頭的犬牙有些硌手,卻舍不得松開。
再見了,我的狗狗……
……
這一日,翠竹街摳門又勤快的豆腐娘,十二歲開始磨豆子賣豆腐,十幾年來風雨無阻,不到年三十絕不歇的姚水娘,頭一次沒有出攤趕市集。
又是一日,天大亮。
顧昭醒來去灶間,掀開鍋蓋,只見里頭溫著一碗粥,一盤香椿炒蛋,還有一小碟鹵花生。
鹵是前些日子鹵剩下的醬,化在醬里,別有一香味,因此,即便是素菜,這盤鹵花生也格外的香。
顧昭瞧著那盤香椿炒蛋,驚喜道。
“哇,這個時候就有香椿芽吃了嗎?”
深吸一口氣。
唔,這味道……真香啊!
顧昭快手快腳的將菜從鍋灶中端出,往飯桌上一擱。
雖然在鍋灶中悶了一會兒,香椿炒蛋已經不及剛出鍋時的香味,但瞧著那金黃的蛋塊,的香椿頭……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金黃翠綠相間,香椿味兒撲鼻而來,簡直又鮮又香!
顧昭拿了筷子便吃了起來,吃到一半時候,老杜氏從外頭回來,瞧見顧昭愣了愣,“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顧昭:“不困就醒了。”
老杜氏不放心,“夜里沒睡,白日還是好好補眠才是,你還在長個子呢,睡不飽小心長不高,你阿爺,你爹,他們都是高個兒的,就連你姑母”
不經意間提到了自己的大閨,老杜氏怔了怔,舒了口氣,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道。
“反正咱們昭兒啊,以后也要長高高的個兒!”
“是是!”顧昭笑瞇瞇的應下,“阿放心,我一定好好長個。”
瞧著老杜氏將腰間的木盆擱在架子上,探頭瞧了瞧,里頭好些朵香椿芽,翠綠中帶著幾分的棕紅。
再加上老杜氏淋了一些水在上頭,瞧過去格外的新鮮。
顧昭跟在老杜氏后,“阿,這時候怎麼就有香椿芽了?”回憶了一番,往年約莫是清明節前才有呢。
老杜氏:“哪里知道呢,可能今年暖和得快吧,不過別的地方也沒有,就咱們河堤后頭的幾棵長了。”
“興許是咱們這兒的風水好!”
顧昭哈哈笑了兩聲。
阿這是給自己家的屋舍添風水呢!
顧昭幫著老杜氏收拾灶間,一邊收拾一邊閑聊道:“這些是你自己采的嗎?”
老杜氏:“哪呢。”
“是你彗心姐姐,你別瞧氣氣模樣,干活可利索了,今兒早上那盤香椿炒蛋,就是炒了分給我的,聽說你喜歡吃這口,特意又多采了一些。”
老杜氏瞥了顧昭一眼,“你呀,瞧見了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哎!”顧昭應下。
……
“顧昭,顧昭!顧小昭!”
這時,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呼喚,顧昭聽到靜,從灶間探頭了出來。
“啊,是家佑哥啊,你怎麼來了?”
趙家佑沒應,他已經聽不進去顧昭說話了。
只見他面上一臉瞧熱鬧模樣,卻又有幾分害怕在里頭,幾步跑進院子,拉過顧昭,低了聲音。
“出事了,前頭出事了。”
顧昭意外,“出事?出什麼事了?”
趙家佑:“樟鈴溪上漂來了一艘船。”
顧昭不以為意,“樟鈴溪上每日那麼多船。”一艘船有什麼好稀奇的,十艘八艘都不稀奇!
趙家佑急了,“不一樣!它是條空船!呃,不可能是廢船,那船有八新,值老多銀子呢!哪個大冤種舍得將它丟了啊!”
顧昭:“此言有理。”
是沒有這樣的大冤種,只有這樣的敗家種!
作者有話要說:親的寶們,本文明天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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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一般都是晚上11點左右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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