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瑪麗貝爾大劇院。

　后臺化妝間，于靜心急如焚。

　這里正在舉行四年一度的國際舞蹈大賽，而最看重的一名選手卻不見蹤影。

　“接下來，有請a4組中國選手迎羨士上場。”

　晶屏幕上，漆黑的舞臺空無一人。后臺的選手們竊竊私語，迷茫、擔憂和看熱鬧的都有。

　于靜尋了一圈沒看見人，后背被汗水浸，在屏幕前來回踱步，低頭繼續撥打迎羨的電話。

　評委們面面相覷，觀眾席逐漸嘈雜，紛紛東張西想要一探究竟。

　翻譯員小宋貓著腰來到第一排偏中間的位置，湊到氣質清雋的男人耳邊八卦道：“二哥，你猜我去廁所見誰了？”

　昏暗下，男人長疊坐姿散漫，凌厲俊的五惹了不參賽選手跑到舞臺邊來看。

　小宋自顧自說：“就是現在還沒出來的那位，沒想到比個賽也要勾心斗角爾虞吾詐。”

　“是被人關進了衛生間里。”小宋說到這里不免替那孩打抱不平了起來，“這種風氣應該整頓整頓啊。”

　聞言，男人那雙無無求的眉眼終于有了松，漆黑的眸似寒潭，薄抿條直線，坐直了些子。

　右手指尖不聲挲著左手腕上的表盤玻璃，“然后呢？”

　“然后？”小宋頗有些不好意思，“我能知道被關在里面，是因為……隔間的門被踹到了地上，靜有點大。”

　說完，他服氣的比個大拇指，總結陳詞：“這姑娘，漂亮！暴！還很狂！”

　“……”重新靠回椅背的男人蹙了蹙眉，緒難辨。

　小宋立馬噤聲。

　他怎麼忘了，他們這位副司長可是從來都對這些不興趣的。

　臨場應變能力是每個主持人備的基本素質，主持人說了幾句話活躍下氣氛，用當地語言和中文再次報道：“有請a4組中國選手迎羨士上場！”

　話音落，舞臺上不負眾傳出一陣悠緩的音樂。

　著純白芭蕾舞服的人背著，腳尖點地輕盈地出現在了大眾視野，好似貪玩的公主和在場觀眾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伴隨憂郁的大提琴音層層遞進，人段婀娜轉過來，眼眸清泠悲慟，似不染俗世的傾城天鵝。

　翩翩起舞的纖細手臂如水波漾，融合于皎潔湛藍的燈下，的不可思議。

　所有人頃刻間被吸引，浮躁的心也隨之平靜，沉浸其中。

　直至謝幕，掌聲雷，依舊高貴典雅，在觀眾們的意猶未盡中于茫茫黑夜。

　這場比賽，是軸，亦是第一名。

　公布名次后，場下的掌聲不絕于耳。

　于靜同樣被深深折服，一時忘了賽前過山車般的緒起伏，夸贊道：“羨羨，太完了，大家的眼睛都離不開你。”

　“謝謝老師。”相比起于靜，迎羨從容自如許多，從小生長在鮮花與追捧中，甚至上臺前就已經料到了現在的景。

　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繁星漫天的道路上，落了束在頭上而已。

　趁大家和于靜道喜，借口肚子疼離場。

　化妝間的選手被趕去其它房間，拎著有問題的鞋找到始作俑者。

　上臺前把關進衛生間不說，還在鞋上做了手腳。

　僅有幾步距離，鞋在空中劃出輕巧的弧度丟到了那人桌上，迎羨步履慵懶，卻在下一秒出乎意料踹了一腳對方的椅子。

　坐在椅子上的人左右晃了晃差點摔倒，雙手扶住桌面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大道：“迎羨，你瘋了？”

　此時的迎羨，長發盤在腦后出掌大小的鵝蛋臉，下微微揚起，篤定又不屑，像高高在上的討伐者，垂眸睨：“你干的事監控都拍到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我把視頻傳給領導，要麼你自己把銀牌還回去，公開道歉。”

　徐蕾聞言了一下，慘白，后方空調吹的在外的起了一層皮疙瘩，死鴨子道：“這里本沒裝攝像頭，你別想誆我。”

　迎羨不在意笑笑，“這種大型比賽為了防止選手間有小作，藏攝像頭可安了不，只是沒有對外公開而已。”

　還沒說幾句，化妝間外突然一陣嘈雜，腳步聲凌。

　徐蕾在迎羨進來時就發信息給同伴求救了，笑一下，紅滿眼球，趁迎羨不設防，眼中淬了毒般鉚足勁朝撲過來。

　迎羨心下一驚，反應敏捷，連連躲開。

　幾秒的時間，化妝間門打開，原先被請出去的參賽選手來了人，“老師，迎羨鬧事！”

　也是同一時間，“啊——”

　徐蕾慘一聲換了個方向摔倒在地，后背翻椅子，椅腳在地磚上劃出刺耳的“嗞——”。

　的手撐地，楚楚可憐說：“迎羨，我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要推我？”

　化妝間涌一群人，嘰嘰喳喳一片，幾人一驚一乍要去扶，跟隨過來的還有被邀請訪法的中國代表團。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代表們臉鐵青，局面一百八十度逆轉，對迎羨很不利。

　于靜把徐蕾扶起來安幾句，不料后者哭哭啼啼地落下眼淚：“我真的不知道哪得罪羨羨了，什麼話都沒說就過來推我。”

　說完，還善解人意接了一句：“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老師，我不會怪羨羨的，只是希能夠把誤會解開。”

　這種尬穿地心的陷害方式，迎羨只在電視劇里見過，著徐蕾，神有一瞬間微妙。

　空氣陷沉寂，代表們的臉越來越黑。

　于靜也很尷尬，松了扶胳膊的手：“蕾蕾，別說了……”

　徐蕾的眼中閃過得意的芒，似是從沒見過迎羨吃癟，揚眉吐氣彎了彎，又茶言茶語道：“老師，我的手好痛，但我真的不怪羨羨，老師也千萬不要怪。”

　“咳咳”代表團已經面如死灰。

　于靜推了推的胳膊阻止，正說些什麼，倚在門口看戲的男人徐徐開口，清朗的聲音好似一陣風——

　“請問的手背在后，何來推你一說？”

　無論高和外形，他都是這行人里最出挑的一個，用詞禮貌也抵擋不住隨之而來的迫。

　所有人被他吸引去了視線，容貌是一等一的出，銀細框眼鏡架在高的鼻梁，氣質出塵有種讓人無法染指的仙風道骨，仿佛看一眼都是。

　吃瓜選手們幾乎第一時間認出了他，是坐在第一排，中國代表團的翻譯。

　因為位置顯眼，外貌出眾，后臺有關于他的討論只增不減。

　從始至終背手的迎羨挑眉，終于沒忍住，嗤笑出聲。

　大家又不瞎。

　化妝室的廣播掐準了時間般響起：“經查實，a4組中國選手徐蕾士賽前違反規則，取消銀獎資格，由a4組中國選手宜清士遞補獲銀獎。”

　廣播一出，一切盡在不言中，代表們看不下去，和于靜說了兩句便撤退告辭。

　而剛才迎羨什麼都不反駁，裝裝震驚的樣子不過就是想看看徐蕾的獨角戲。

　像跳梁小丑。

　離開前，迎羨無辜道：“都說有攝像頭了。”

　徐蕾敢肆意妄為，就是仗著沒裝監控。

　“還有衛生間被我踢壞的門，也麻煩你善后了。”頓了一頓，想起剛才那一幕，迎羨又好笑道：“跟我演宮心計呢？”

　鬧劇散場，于靜跟出去和代表們道歉，位于中間的代表笑了。

　絕不是什麼高興的笑：“‘后生可畏’啊于老師，讓我等老頭子開了眼。”

　“孩子們不懂事，”于靜面上無，“是我沒教導好。”

　出了劇院，天幕泛著微藍的。

　零星點綴，云層散去，一彎月牙在天際。

　本次國際舞蹈賽迎羨獲得金獎，于靜在附近定了包間慶祝，代表團們礙于已經應約不好推辭，一同前往。

　在異國他鄉與同胞相聚的，和在國總是不太一樣的，無人再提來前的曲，一起舉杯歡慶。

　“聽于老師說，小姑娘還在上學啊？”

　“對啊。”于靜替迎羨回：“在上大三。”

　幾旬暢飲下來，為首的代表醉眼朦朧，他問程邀：“程二，我記得跟你的小妻子一般大是吧？”

　程邀在家中排行老二，稔的親朋好友都這麼喚他。

　男人深深看了眼迎羨，與代表過來的酒杯相，黑曜石的瞳孔難得沁了些許溫：“是。”

　迎羨晃了晃神，再過去時，他的眼中哪還有半點意。

　程邀抬眼，兩人視線相撞，他彬彬有禮頷首。

　回去路上，于靜也喝得半醉，迎羨扶著，聽嘀嘀咕咕說：“沒想到程翻譯已婚了，夫人竟是個大學生。”

　說完突然回頭盯住迎羨，雙手捧住的臉了，口無遮攔道：“我就想那老批為什麼瞇瞇盯著你看，原來是喜歡大學生，麻蛋！”

　“……”迎羨汗，費了點力掰開的手：“于老師，您醉的不輕。”

　這一夜，起落，有人歡喜有人憂。

　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報道，迎羨被譽為歷屆“最高傲的白天鵝”，徐蕾了分，灰頭土臉跟在隊伍末尾登上歸國飛機。

　迎羨前腳找到位置坐下，后腳邊上落座一人。

　掀起眼皮，看了眼便收回。

　男人高風亮節，一剪裁合的西服更是襯得他清冷矜貴。每每出現在新聞鏡頭里，第二天都是關于他的“完神”和“氣質非凡”的無腦吹捧。

　外人面前再如何十足，挑逗時卻一點不余力。

　出國前兩人做過一回，男人發狠起來，能從眾星捧月的神祇墮落醉生夢死的混蛋。

　人模狗樣。

　迎羨暗想到這四個字。

　“昨晚看了一出好戲。”沒人注意他們這邊，他牽過的手，了的指尖。

　指甲的由白漸漸轉，松開又轉為白。

　“們沒告狀的話，可能更彩一點。”迎羨淡定自若，懶洋洋打個哈欠，余注意著周圍的一舉一。

　“哦？”冰涼的指尖來到了的手心。

　迎羨不明白，這個男人的手是怎麼做到一年四季都沒有溫度的。

　白皙的手背被他的大拇指挲了兩下，輕描淡寫說：“我會讓穿上那雙鞋。”

　腳尖用膠水黏著釘子的舞鞋，跳那曲《天鵝之死》一定絕倫。

　程邀輕呵一聲，笑聲沁人心脾，嗓音清冽道：“你這壞心眼什麼時候能改改？”

　“跟您學的，您改了我自然就改了。”迎羨在他要十指相扣前了手，見他失神，無害地彎起眉眼：“開玩笑的。”

　拿過毯蓋在上，迎羨轉了轉眼珠，憋著壞湊到他耳邊低問：“程先生，您夫人知道您在外面這麼來嗎？”

　他愣了一愣，隨即指尖跟隨一起沒毯，似要將在外“腥”的壞男人形象坐實。

　似笑非笑回：“很識大。”

　怕被人看見，迎羨的眼睛瞪了瞪他。

　邊的男人發出一聲悶笑，期間有人要經過認出了他，眼瞧著快要暴，迎羨張死了，抬腳踢了踢他的小。

　有椅背遮擋，他從容自若松了手。

　就在迎羨松一口氣的時候，他的手又鉗住了的膝蓋，抬起架在了他和相鄰的上。

　那人過來說：“聽聞您前段日子結婚，我人在國外都沒來得及去賀喜。”

　迎羨子繃，而程邀早就淡定地在上鋪了條毯子，不仔細看的話什麼也瞧不出。

　拇指和食指分在纖細的膝蓋兩側，使壞地掐了掐。

　過電般，迎羨忍不住戰栗，腦袋一歪，后腦勺對著他。

　始作俑者程邀沒事人似的道謝：“無礙，我夫人喜靜，婚禮一切從簡。”

　兩人又寒暄幾句，空姐過來提醒說快起飛了，那人才姍姍離去。

　迎羨的疊在他的上想收回，被他摁住，“放心，我夫人不會知道。”

　迎羨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下飛機出航站樓，對他避之不及，飛快打車回了老宅。

　這幾天，一直有件事盤亙在心頭，讓輾轉難眠。

　當出租車停在富麗堂皇的大門口，保安愣了一秒。

　盛世雅頌是京城的富人小區，他正要攔人，看見車上下來的是迎羨，畢恭畢敬地放行了。

　迎羨回來誰也沒有料到，忽略掉一臉懵的管家，匆匆乘了電梯去往四樓。

　進房間，先是梳妝臺上屜里找了一圈，再是沙發床頭柜，最后是床。

　枕頭被丟到一邊，被子掀得凌，也沒找到要的東西。

　正當叉腰面對床上的狼藉沉思，門口響起一道聲音。

　迎羨背脊一僵。

　時常湊在耳邊低語的嗓音，此刻帶著些許笑意，輕挑道——

　“程太太，一回家就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