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宗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前后左右雖然都是同班同學, 但關系都很一般，誰也不會注意到誰在做什麼。徐朝宗難得的在課堂之上發呆，思來想去, 他拿出手機在聯系人里翻了一圈, 終于找到了趙柏軒這個名字，趙柏軒跟他是校友，就讀燕大國際法系，兩人是在一次兼職活時認識，偶爾到也會聊天。

　在前世，趙柏軒能力相當出眾，跟李虹君不相上下, 外人戲言這兩人是王不見王，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兩人后來居然為了合伙人。兩人在大學時期, 雖然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可一直都關注著對方。

　李虹君的事，趙柏軒應該或多或都知道一些。

　徐朝宗一顆心像是泡在氣泡水里，明明已經有了令他振的猜測，可他還是想得到確切的答案。已經很多年沒有類似激的心了, 他深吸一口氣, 斟酌著編輯短信容, 鄭重其事地發送：【趙柏軒, 請問你認識李虹君嗎？】

　那頭很快地回復了消息：【？干什麼？】

　徐朝宗手指飛快地打字：【那就是認識了？你能幫我個忙嗎？】

　趙柏軒：【先說是什麼忙, 如果追的話, 那你找錯人了, 我從來不做這種無聊的事。】

　徐朝宗：“……”

　他無奈地回復：【你想多了。我之前看跟一個生走得很近, 好像是大一的學妹, 想打聽一下。】

　趙柏軒：【ok，等我消息。】

　徐朝宗又補充了一條消息：【你別跟李虹君說是我在打聽。】

　趙柏軒：【也不認識你，放心吧，我懂。】

　對趙柏軒的辦事效率跟風格，徐朝宗是很放心的，他只是想知道，孟聽雨跟李虹君是怎麼認識的。如果是李虹君主跟孟聽雨結識，那自然是他異想天開，可如果是孟聽雨主跟李虹君認識呢？是想想這個可能，徐朝宗便忍不住屏住呼吸。

　下課后，徐朝宗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圖書館或者回宿舍。

　重生以來，他也沒有很輕松，盡管沒有多個項目同時運轉的高節奏，可他習慣了不浪費一分一秒，只恨不得盡量短一半時間達到原來的事業就。今天他腦子里什麼都沒想，一路步伐或猶豫或遲疑來到了學校附近的步行街，原本以為那些無聊的話語沒有聽進去，可當他來到格子鋪時才發現，盛韜說的關于孟聽雨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鉆進了他的耳朵里。

　有幾個生在店里一邊逛一邊聊天。

　其中一個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徐朝宗，悄悄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同伴，低了聲音興說道：“好有味道的一個帥哥哎！”

　另一個生假裝不經意地一瞥，同樣也面喜，“今天運氣好好，居然到了帥哥。你上還是我上？”

　真到了要搭訕的這一環節。

　剛才還在嗷嗷的生們直接慫了，變得非常謙讓。

　“我今天沒化妝，算了，這機會忍痛讓給你。”

　“……可我最近沉迷游戲，也沒時間談……”

　在們還在你推過來我婉拒時，徐朝宗定了定神，走進了這家格子鋪，隨意掃視一圈，視線定格在了其中一個格子上，他遲疑著，最后還是走了過去，探出手，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幾秒鐘，終于拿起了其中一個手工發卡攥在手心。

　生們竊竊私語——

　“得了，咱們也別搞孔融讓梨這一套了，沒看出來嘛，這帥哥名草有主。”

　“絕對，肯定是給朋友買發卡的。”

　這家店這麼多格子，他一眼就能認出哪一個是的，哪些出自手。

　很喜歡做手工，也會廢利用，將那些本該扔掉的東西變寶貝。前世他第一次正式參加一個飯局跟人談合同，他們兩個人幾乎走遍了燕市所有的西裝店才買到合適的，后來在網上查找資料，才發現他們忘記了很重要的飾品——領帶夾。領帶夾的價格不一，便宜的幾十塊就能買到，貴的……也不是他們能買的，那時候他也有了一定的經濟能力，可也不可能花掉積蓄的多去置辦一套行裝。

　正在他準備退而求其次，買一個價格適中的領帶夾時，制止了他，一臉得意，抱著他的脖子，眼睛明亮地說：“徐朝宗，你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能到我你知不知道？領帶夾你就給我吧，我一定送你獨一無二的。”

　接下來，每天到淘原材料，努力研究領帶夾，有時候忙到很晚很晚，在他參加飯局前幾天，終于做了一個領帶夾。

　樣式很別致，用的材料也是很好的，別在領帶上，相得益彰。

　的手指卻劃出了幾道口子。

　徐朝宗更愿意用“識于微時”來形容他跟孟聽雨。

　因此，他比誰都清楚，即便他重生幾百次，即便在幾百個時空里有那麼多孟聽雨，他真正喜歡過的也只有那一個“識于微時”的。他們一起走過十八年，他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節點，都有參與，因此后來他為了別人口中的徐總后，有很多應酬場上認識的人都暗示或者明示，他可以功帶來的一切資源，包括。

　因為大部分功男人都這樣做了，或者正在這樣做。

　對此他嗤之以鼻，只覺這等所作所為實在是俗不可耐。

　他大部分心思都被工作事業占據，留下的那一部分，他只愿給。

　當離開他時，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將這一部分騰出留給另一個人，他只會全部收回。

　正在徐朝宗愣神時，他的手機接連振了幾下。

　他攤開手，眼眸低垂，默默地將那個發卡又放回了原地，這才從口袋里出手機，摁亮一看，是趙柏軒發來的消息——

　【我跟李虹君打聽了，的確是大一的學妹，新聞傳播學院的，不過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

　徐朝宗知道趙柏軒的子，他回復了幾個字：【們怎麼認識的？】

　趙柏軒：【……】

　趙柏軒：【都說了那學妹有男朋友了。你還問這個做什麼？】

　趙柏軒：【好吧，好像是學妹找幫忙把關跟合同有關的什麼事，之前李虹君找我借書時提過幾句，我們兩個人還討論過。重要的事再說一遍，學妹有男朋友。】

　徐朝宗：【嗯。】

　他收好手機，重新低頭審視那格子里的手工發卡，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表。

　原來如此。

　沒有什麼蝴蝶效應。只要冷靜下來好好思索一遍，便能輕而易舉地找到真相所在。是他太自大了，自大到以為這種奇遇只有他到，卻沒想到，在重生前，先出車禍陷昏迷的人，其實是。

　那天本該出現在姑媽家與他的初次見面，變了跟盛韜的初遇，并不是重生帶來的節點偏差，而是故意為之。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當時的猶豫不定、躊躇不前，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

　演唱會是周六晚上八點開始。

　一月下旬算得上是整個冬天最冷的時候，但寒冷也抵擋不了們的熱。盛韜不愿意將時間花在堵車上，雙休日地鐵得要命，既然要給孟聽雨一個完的約會，那麼自然事事都要安排妥當，中午時分他們在食堂吃過飯后，盛韜就帶著孟聽雨坐上了去育館的計程車。

　坐在車上，他反而紅著臉解釋道：“我是聽別的說的，最好提前去育館。現在天氣又太冷，我們也不能在育館門口傻等，怕你被凍到，我在育館附近的一家酒店訂了房間。”

　計程車的廣播里也在說這場演唱會。

　主播很幽默地說，比春運搶票還要難，簡直一票難求。

　這種背景音之下，孟聽雨看向盛韜，可能也只能在這個年紀的大男生臉上看到類似害的神了。沖他抿一笑，反握住他的手，輕聲道：“那太好了。謝謝你。”

　也只有這個年紀的人才知道，這樣一個為了約會如此心準備的人在快餐時代越來越珍貴。

　盛韜也擔心孟聽雨會誤會，是要不要訂房間這一件小事他都糾結了好久，但最后看著越來越低的溫度，他還是咬牙訂了，就算被誤會也沒關系，他不希看一場演唱會而讓冒。他們應該舒舒服服的呆在有暖氣的房間，等到快八點的時候，再手牽著手不慌不忙的前往育館，這樣才是完的開始。

　孟聽雨依偎在盛韜懷里，兩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將手放在他的手掌，兩人看向車窗外的風景，心都很輕快。

　等到了酒店，盛韜耳微紅的從口袋拿出錢包，將自己的份證遞給前臺。

　盡量不讓孟聽雨誤會，他訂的是標準間。

　……很奇怪，明明也沒有那個心思，但牽著孟聽雨的手進了電梯時，盛韜的心跳劇烈，仿佛要沖破膛。兩人來到房間所在的樓層，很快地刷卡進了房間，育館比較偏僻，這附近也沒有很豪華的酒店，盛韜訂的已經是離育館最近的最好酒店，但設施還是有些陳舊，開了暖氣后有一味道。

　盛韜是越張話就越多的子，他開始忙碌起來，又是調節空調溫度，又是開房間的燈，“這酒店有些舊了，不過我們也不是在這里過夜……”

　這話一出，盛韜頓住。

　他懊惱極了！

　怎麼會說這種話！

　這話一定會讓人誤會吧？？

　“我是說，”盛韜極力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他磕磕的。

　孟聽雨將書包放在一邊的椅子上，走過去，牽著他的手，墊腳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氣氛已經很尷尬了我懂，勤勞的小蜂，你暫時休息一下，我們看下電視怎麼樣？”

　盛韜完全傻了，跟木頭一樣，任由牽著，在床邊坐下。

　孟聽雨這才找到遙控，開了電視機。

　房間里變得嘈雜起來，盛韜坐在床沿邊，是背對著他站著調電視臺，他沒能忍住，探出手，抱著的腰往后一帶。

　孟聽雨被他逗笑，轉過來。

　他干脆收了手，腦袋也挨了過去，孟聽雨低頭看著他絨絨的腦袋，手了一把，“怎麼了？”

　盛韜稍稍使力。

　干脆順勢側坐在他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可能是被環境影響了，盛韜難得的大膽一回，盯著的眼睛幾秒后，覆上的，孟聽雨倒也不驚訝，盛韜在中再怎麼守規矩，他畢竟也是氣方剛的年，閉上眼睛，沉浸在這個毫無章法也急切的深吻中。

　就在彼此都快不過氣來時，他放開了。

　覺很熱。

　他窘迫又尷尬。

　孟聽雨不敢挪，任由盛韜埋在脖頸逐漸平靜氣息。

　盛韜以為自己會平靜的，可抱著，聞著的氣息，反而愈演愈烈。他只能起，有些刻意地彎腰，眼神也飄忽起來，“你不？我出去買點吃的吧？”

　孟聽雨的臉也紅撲撲的，垂著頭，也輕輕地嗯了一聲，只當自己沒覺到他剛才的變化。

　盛韜趕忙拿起錢包離開了房間。

　一出門他飛快地走到電梯口，摁了按鍵，接著靠著墻大口大口的息。

　他如果再待下去，肯定要出洋相。

　……

　這酒店一共兩部電梯。

　盛韜剛進電梯、門合上，另一部電梯門開了。

　徐朝宗穿著黑羽絨服，一臉肅然從里走出來。他目冷厲地看向這長長的鋪著地毯的走廊。

　雖然以盛韜的子應該不會大膽到這種程度，但徐朝宗還是介意，非常介意，他著自己冷靜下來，卻在撥出電話的那一刻，還是咬了牙關。

　房間里的孟聽雨也在平靜呼吸。

　剛起要去拿房間的礦泉水時，手機響了起來，低頭一瞥，是徐朝宗的來電，皺了下眉頭，這人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不會再打擾的嗎？怎麼又打電話來？

　直接摁了拒接。

　反正元旦那天發生的事足夠跟這個人名正言順的一輩子不來往了。

　徐朝宗在聽到電話那頭機械的提示音后，深吸一口氣，他再接再厲，繼續撥。

　接下來兩個人跟展開了拉鋸戰一般，一打一掛來回幾次，孟聽雨被他煩得不行，倒是想看看這人還想玩什麼花樣，接通了電話，語氣也很不耐，“有什麼事，煩不煩！”

　徐朝宗心氣郁結，“我今天只想證實一件事。”

　沒等孟聽雨說話，他又冷冰冰地說，“現在我就在這家酒店，我不管盛韜在哪，總之我現在要見你，你開門出來。”

　孟聽雨語氣也冷地，“到一邊發病去，來找我。”

　“你不開門也好。”徐朝宗的語氣里有幾分無奈的倦怠，但下一秒他放慢了語調，“那我就一間一間的敲門。直到敲開你的門為止。”

　“你發什麼瘋？！”

　孟聽雨眉宇間也染上了怒氣。

　走到門口，大力拉開了房門，倚靠在門邊。

　長廊的線很是昏暗，但這片影中，也能看到盡頭有人大步走來，徐朝宗滿沉甸甸的低氣，兩人對視，一個抑一個漠然，他越來越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冷峻沉郁的面容、他幽深的眼眸，這一刻仿佛有什麼撕碎了他的驕傲自負，令他此時此刻看起來宛如困。

　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

　只是一個對視，孟聽雨便什麼都看明白了。

　他發現了。比預料得要早一點點。

　懶散地靠著門，垂眼，拿開手機，利索地掛了電話。

　他發現或者沒發現，對而言都沒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