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幾乎是行尸走一般地回了家，整個人非常恍惚, 連威震天蹦到上非常主地討好, 也沒能讓的心好起來。

　正好今晚錢恒和客戶有飯局，省的做飯, 瑤決定自己也不做晚飯了, 畢竟此刻的一點食也沒有。

　撥弄著手機, 看著惜那串悉的號碼，然而卻不敢打出去。怕聽到姐姐的聲音, 知道惜不論怎樣都不會說什麼, 總是忍, 總是不忍責怪別人, 也總是把負能量自己扛著，但正因為如此，瑤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對。

　正在此時，大門突然傳來了鑰匙轉的聲音。

　瑤帶著威震天, 警覺地躡手躡腳到了門口, 結果竟然發現了錢恒。

　“老板, 你今晚不是和一個奧地利客戶約了吃飯嗎？”

　錢恒還穿著致而昂貴的套裝, 他出手腕，一邊解開手表表帶，一邊自然地道：“哦, 奧地利客戶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那……”

　“那你做飯吧。”錢恒面無表道：“我想吃香煎銀鱈魚、蠔鮑魚、西藍花炒素、涼拌木耳、東坡。”

　瑤有些目瞪口呆：“這些食材，家里每一樣都沒有啊！要不換別的做吧, 按照冰箱里的存貨，可以做炒蛋、西芹百合、土豆牛腩，你看這些行嗎？”

　“在我的字典里，沒有退而求其次。”

　“……”

　“但今天給你個特殊待遇，我可以開著車帶你去買菜。”

　出乎瑤的意料，今天的錢恒竟然沒只是甩下幾張爺爺讓瑤自己打車去買菜，竟然主請纓自己當車夫。

　直到再次坐上賓利，瑤還有些恍惚，著錢恒的側臉，還在納悶，這家伙到底有多想吃鱈魚和鮑魚啊？都不惜自己開車來了。

　雖然去了品超市，然而晚間客流量還是很大，瑤對這種場合游刃有余，然而自己后的老板病本病，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不要再推我了，你剛才到我的腰了，已經是擾了。”

　錢恒站在牛柜前，冷冷地看著他背后的大媽警告著。

　這位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老板，顯然幾乎不親自來超市，更不知道超市里搶貨大媽的戰斗力。

　就在那大媽一雙吊梢眼一瞪，雙手叉腰，如個圓規似的站著準備發功之前，瑤一把把錢恒往自己后一拉：“阿姨，他以前老被人腰啊屁啊擾的，比較敏，您原諒下原諒下！”

　大媽嘟囔了幾句，瞪了一眼錢恒，才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老被擾？？？你這是在暗示什麼？”

　面對錢恒的憤怒，瑤好心地解釋著：“你不知道這些大媽戰斗力有多強，你不會想要惹上的，息事寧人息事寧人。”

　“我是律師，這些大媽戰斗力再強，還能強的過我？”

　結果錢恒的話音剛落，他們邊不遠就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這最后一盒半價蛋是我的！”

　“哈，還是你的？你臉上長的那兩個是燈泡啊？大晚上不電啊！眼瞎的玩意兒！沒看到蛋是我先拿的？以為自己往蛋面前一站蛋就是你的啊，你怎麼不往銀行門口一站說錢全是你的啊？”

　搶到了蛋于上風的，赫然是剛才那位被錢恒指責擾的大媽……

　另一位顯然也不甘示弱：“你全家吃屎的吧？滿噴糞。我看你才瞎，你這眼睛小的和車禍現場似的，以前被碾過吧。”

　“張春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跳廣場舞背著我，攛掇我的隊員跟著你混，這麼一把年紀了還穿的袒勾引保安，想著和他勾結了搶我的場子，你這個老-貨，都垂到肚臍眼了，錘子長在腦袋上，我都奇怪當年世博會怎麼沒喊你去展覽！”

　……

　這兩個大媽，顯然新仇舊恨早有前緣，從蛋到廣場舞風云，指著鼻子罵對方的話更是層出不窮，徹底更新了錢恒的詞匯庫。

　瑤看了錢恒一眼：“看到了吧，如果不是我拉著你，現在的你就是這個下場。”

　“……”

　錢恒雖然面不甘，然而看了眼已經開始拽頭發撕服里破口大罵扭打在一起的大媽們，他抿了抿，選擇了安靜。

　這一次，他輸的心服口服。

　瑤一顆心本來因為惜的事非常沉悶，然而看到在法律界叱咤風云的錢恒，竟然也有吃癟的一天，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的心就變得明了一些。

　今天的錢恒也一改平日雷厲風行的作風，除了直奔主題買好他欽點的食材外，他竟然主表示要再逛逛。

　“這個貨架，從這里到最末尾，所有的東西都拿一份。”

　瑤不確定地看了看錢恒，有些目瞪口呆：“你確定？一種來一樣？”

　兩人面前站著的，赫然是甜食的貨架。

　這麼高冷的老板病錢恒，難道竟然喜歡吃甜食？？？

　“讓你買就買，問題怎麼這麼多。”

　“好好好。”

　反正不是我出錢，瑤哪里敢忤逆老板，趕一種一樣裝進了購車。

　瑤看了一眼裝滿的購車，又看了一眼錢恒。

　錢恒優雅地出了自己白皙修長的手：“這雙手……”

　“我知道，我知道，這雙手不是用來推車的。”瑤認命地推起推車，“我推，我推。”

　結果裝了滿滿一車，錢恒竟然還沒滿足，他雙手著口袋：“還有什麼別的零食特別好吃的嗎？”

　“有啊，北海道薯條三兄弟，mochi冰激凌、蟹黃味蠶豆、麥麗素巧克力球、糖炒栗子、冰糖葫蘆、yoku moku餅干蛋卷、長鼻王……”

　對零食很在行的瑤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說完了，才意識到不好意思：“我覺得都好吃的哈哈哈……”

　“那就都買了。”

　“哎？”

　瑤完全沒有想到，最后，錢恒竟然真的把自己提及的所有零食，全部都買齊全了，右手捧著一袋還燙燙的糖炒栗子，左手提著一冰糖葫蘆，而因為自己兩手開弓，那一大車的零食，就屈尊讓錢恒去推了……

　錢恒就那麼穿著昂貴的西裝，推車一車和他本人冷冽氣質完全不符合的甜食，臭著一張臉站在充滿大媽和年輕的結賬隊伍里。

　十分不協調，卻也十分協調。

　周遭那種市井的氣息仿佛沖淡了錢恒上那種生人勿進的冷漠，讓他整個人變得人起來，像是在他英俊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上，鍍上了一層暖。

　雖然因為惹眼的外貌和出塵的氣質，錢恒站在結賬隊伍里簡直鶴立群，不斷有人向他拋去打量的目，然而脾氣和值正比的錢恒每每遇到這種探究的目，就毫不猶豫地用他的極凍線給瞪了回去。

　隊伍里的人不敢再看錢恒，便把目投向了瑤。

　大部分來超市買東西的都是，別說像錢恒這樣穿著講究、氣質斐然的男人，連個著啤酒肚的男人，都有。來超市買菜采購生活用品這種事，仿佛天然就是的工作。

　而錢恒除了長得好看材拔，周另外一個最突出的氣息就是——貴。

　他從頭發、穿著，到每一個孔，仿佛都涌著人民幣的清香。

　一看就十分有錢，十分養尊優，時間也十分寶貴。

　而這麼帥這麼有錢這麼忙的男人，竟然還愿意陪著一起來超市買東西，還耐心地陪著一起排隊結賬，而且買了一整車的東西，都是為生買的甜食。

　眾人看瑤的目，簡直就像看小說主角般了。

　艷羨、嫉妒、打量、好奇。

　瑤在這種目的洗禮中，也有些手足無措，恨不得跳起來解釋，這位是自己的老板，老板買的甜食都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終于隊伍前面的人付完了賬，到了錢恒。

　錢恒付錢的時候，瑤看到了收銀柜邊上貨柜里最的彩虹糖，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雖然很想吃，但買單的是錢恒，就算彩虹糖不貴，也不好意思把自己要吃的東西讓錢恒付錢。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巧合，本來目視前方眼睛長在頭頂的錢恒，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回了頭，他看了瑤一眼：“幫我拿三條彩虹糖。”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的，自帶著一種貴氣，明明只是買個彩虹糖，但那架勢和姿態，仿佛是要并購一個企業似的。

　不過真意外，瑤想，錢恒竟然也喜歡吃彩虹糖。

　瑤趕把彩虹糖拿了，錢恒便一起把賬付了。

　瑤把一袋袋的零食裝好，下意識便主要去提，結果在出手之前，有一雙手臂早于提走了購袋。

　“老板？”瑤有些疑，“你的手不是……”

　“我的手當然不是為了提購袋的。”錢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高冷，“但這麼多袋這麼重，你要是沒提好，把我的零食摔散了怎麼辦？”

　“哦……”

　錢恒說完，也懶得再看瑤，提著一堆確實和他上西裝完全不相配的超市購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

　剛和錢恒一起出門的時候，瑤的心里都是惜和輿論那回事，然而不知不覺，再回家的時候，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徹底被轉移了。

　比如瑤十分疑和不解，在超市里對甜食熱高漲恨不得買下一整個貨架的錢恒，回到了家，吃完了飯，面對著堆的零食，卻突然沒了興致，而且是一點興趣也沒了。

　“老板，糖炒栗子要冷了，冷了不好吃，皮會黏在栗子上，難剝。”

　錢恒非常無所謂地看了一眼瑤手里的袋子：“那你吃吧。”

　“哎？要不我給你放著，明天早上用微波爐熱一熱吃？”

　錢恒面無表道：“我不吃隔夜的東西，你不吃就扔了吧。”

　你不吃我吃！

　瑤想，真是沒見過比錢恒更貴和善變的男人了！自己剛才吭哧吭哧買了一整推車的甜食，結果說不就不了，這以后誰和他談，還得了？今天你儂我儂恨不得去領證了，明天掃地出門凈出戶！

　瑤剛吃完栗子，錢恒又發話了：“這些零食別擺桌上，太了。”

　“那我幫你整理到你房里？”

　“你覺得這些零食，和我充滿了專業文件的房間格調相配嗎？和一個英男律師的定位相符嗎？”

　“……”那你還買這麼多……

　瑤看了眼桌上的零食，有些為難：“可客廳就這麼大，廚房里也沒什麼柜子，我房里也沒什麼空間了，外加還有威震天……”

　“那你吃了。”

　“哎？”

　“我喜歡整潔干凈的環境，看到這麼多零食堆在桌上，我就頭疼。”錢恒理所當然道，“今晚睡覺之前，不要再讓我看到這些，所以你把它們都消滅吧。”

　這要買的也是你，嫌棄堆在這里礙事的也是你，瑤目瞪口呆道：“那老板你為什麼不吃啊？”

　“突然不想吃了。”

　“這些都是進口零食，不便宜啊……”

　錢恒瞥了瑤一眼，語氣冷靜而鎮定：“有錢，任，不在乎。”

　“……”

　行行行，瑤想，反正都是自己喜歡吃的，這種好事，再給來幾次也歡迎。

　于是歡天喜地地吃了薯條三兄弟、抹茶餅干還有垂涎已久的彩虹糖。

　*****

　甜食果然有治愈人心的力量，瑤吃著巧克力，連心也變得好了一些。

　可惜雖然高糖飲食能讓人愉快一陣，但卻不能持續永久，隨著零食的耗盡，瑤又開始想到了惜，想到了自己的過錯，想到了鄧明。

　當惜離婚時被鄧明潑臟水的時候，瑤不是沒有想過幫姐姐澄清的，然而鄧明的公關手腕太強大了，瑤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大眾的辱罵里。

　當時的惜制止了瑤的行為，不想對此再有任何回應了，只想讓事盡快平息，輿論很健忘的，一個月后，如所言，沒有人再討論了。

　惜選擇不再回應，然而瑤卻無論如何不能心平氣和，只有知道，惜為鄧明放棄了多，犧牲了多，然而換來的卻是他飛黃騰達以后的拋棄和踐踏。

　在為一個律師之前，瑤就發過誓，一定要在法庭上狠狠挫敗鄧明，狠狠把他飾出的正義臉撕破，讓大家看看鄧明到底有多專業技能，到底是個多糟糕虛偽的人。

　可如今……

　自己無能被罵也就算了，為什麼連帶著自己姐姐那些被污蔑的舊事，還要被拿出來如鞭尸一般的展示？

　“想哭就哭吧。”

　就在瑤努力憋著眼淚的時候，聽到了錢恒的聲音，還是那麼冷冷的，仿佛置事外的，瑤看向他的時候，他正看著窗外，也不知道是怎麼看到自己正在憋著眼淚的，靠意念嗎？

　而被瑤這麼盯著，錢恒似乎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你憋著眼淚的樣子太丑了。”

　瑤聽完這句話，果然不負眾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委屈地抹淚，錢恒還是人嗎？是人嗎？自己已經這麼難過了，還要說自己丑。

　結果瑤哭后，錢恒終于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表。

　他輕輕道：“終于哭了。”

　憋了這麼幾天的委屈、不甘、愧疚、自責和懊悔，終于和眼淚一起傾瀉了出來。

　瑤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一邊哭，一邊質問道：“你說什麼？”

　錢恒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我說我錯了。”

　“什麼？說我丑嗎？”

　錢恒嘆了口氣：“是的，你憋著哭的時候不丑。”他頓了頓，頗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瑤，“因為你哭起來的樣子更丑。”

　“……”

　瑤愣了愣，頓時悲從中來，哭的更大聲了。

　“好了。”就在這時，有一只白皙修長的手進了瑤糊滿淚水的視野。那幾纖長的手指上，正拿著一塊手帕。

　“開心點吧。”錢恒的聲音有些不自然，他移開了視線，并沒有看瑤：“burberry的手帕，都給你鼻涕了。”

　瑤也不客氣，剛被錢恒攻擊了丑，發泄般地拿起手帕，就開始真的擤起鼻涕來。

　人一哭起來，就容易不講理，瑤一邊泣，一邊道：“我已經這麼慘了，你為什麼還要罵我？”說到這里，越想越傷心，“就算覺得我難看，長得不對你胃口，一般人對生，就算是客氣也會夸一句漂亮，你不能說句漂亮讓我高興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