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班后, 就陸續有人把錢給黎夏送來。都知道買了房還欠著債，說沒多的錢應該是真的。

　會來托帶東西的, 自然是平日關系還不錯的。要不然也是幫黎夏帶過東西的。

　而且孩子嘛，要帶的也就是些小東西。

　真有人要開口帶比較重的，自然會回絕。

　而且即便只是普通人相托，只要方便黎夏也會幫忙的。做生意的人，和氣生財。誰知道哪片云彩能下雨？

　就是不能，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汪敏下了早班拿了四十塊錢過來，里里外外參觀了一通。

　“這個廁所好，太干凈了。哎，你都是有房子的人了啊！”

　“我還有債，你沒有！”

　汪敏坐過來，“有債怕什麼啊？你的餐館生意這麼好。再說你不還特地去市里買服麼？你要是個男的，現在人肯定上門了。不過你是個的嘛, 有些人會擔心被人說是吃飯的, 得比你還能掙才能有底氣娶你。”

　三天后, 銀行派了人上門來做實地勘察，對剛裝修不久的房子評價還不錯。

　所有該的文件都了, 證件驗明原件也了復印的, 該填的單據也填了。接下來就是等放貸了。

　第二天是趕集。中午高峰過后, 黎夏就收檔和表姨去車站坐客車了。

　提前做了澆頭，明天魏容和陳媛會來替開店。和表姨明天下午回來。

　就一個不趕集的日子，還有黎夏媽在，不是什麼大問題。

　鎮上到市里單邊是六塊的車費。

　六月的午后，又忙活了一上午，黎夏坐到座位上就開始昏昏睡。

　但是如今的車況比后世差太遠了，而且車上還一直有人說話, 想睡又睡不著。

　表姨是不敢睡，帶著存折呢。上頭有兩百塊錢，怕睡著了被人去了。

　雖然戶口簿分開放的，還是擔心丟了補辦麻煩。

　沒錯，是戶口簿不是份證。鎮上還沒有開始發放份證呢。

　表姨的戶口是單獨的，黎夏的還掛在家里。

　兩人大概是兩點鐘上的車，兩點十分車發出。一晃一晃的到了市里已經將近三點半了。

　“這會兒去醫院晚了，來不及做檢查。明天一早去吧。我們先去百貨公司買東西。”

　黎夏抱著的背包包里放了三張百元大鈔。一下車了個三車就道：“百貨公司。”

　真不記得市里的路了，后來變化太大。而且這不趕時間麼。

　91年的市百貨公司，已經開始有些生意下。剛才三車過來的一路，黎夏看到不私人開的店子賣日雜、賣服。

　估計這私人開店的風氣，很快會傳到小鎮上去的。

　黎夏進了百貨公司的門就去問路，然后直奔賣服的柜臺找到要買的連，

　按照自己和汪敏的尺碼要了兩條連，直接就是八十塊錢花出去了。

　售貨員態度好，“你真是有眼，這是廣州那邊來的貨。聽說是香港的版型呢，洋氣。我特地托人帶的貨。等著，我給你拿啊！”

　黎夏點頭，“見人穿過，覺得好。還有一條是給姐妹帶的。怎麼你托人帶貨啊？”

　“這三個柜臺是我承包了的，我們現在搞部改革。”

　售貨員轉就去拿東西了，還給疊好包上。然后笑容可嘉地道：“回去熨一熨再穿啊。”

　黎夏本來是打算多買一兩替換的。但來的路上看到那麼多私人的店子就打消了這個主意。

　把自己的購清單給售貨員看看，“麻煩問下，這些地方怎麼走？”

　三層樓呢，到轉耽誤時間。

　已經把東西都分了大類。售貨員一一給指點了大致的方向。

　表姨道：“這可比十多年前的服務態度好多了。以前的售貨員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

　“市場經濟了嘛，有競爭。再說你沒聽說麼，承包了這個柜臺。”

　兩人去幫著一個工友買了窗簾布，還是指定的花，徐副廠長家用的那種。說是只有市里才有。

　還好，走過去就看到了，黎夏便按照說的尺寸扯了。

　然后轉彎預備去看燈草絨。王出納要給兒子做服。燈草絨比較扎實，經得起磨又耐臟。說是兒子鬧著要虎紋的，在縣城沒看到。讓看到了幫著扯布回去自己用紉機做。

　黎夏剛拐彎就把子了回來。

　明哥！而且邊還帶著他外頭那個。比起多年后的富貴打扮，如今還帶著點學生氣。難道也是師專的學生？

　原來這時候就開始了，那還真是在一起很多年啊。

　后來明哥一度為縣城首富，這個人的存在近乎是個公開的。

　要不是堂嫂生的是兒子，生的是兒，估計還真可能上位功。

　看到前方一閃而逝的影，黎明走了過去。

　他旁的子也狐疑的跟了上去。

　“夏夏，我看到你了！”

　黎夏走出來，“明哥——”

　不想招呼那的，但明哥就在旁邊杵著，點了點頭。

　“阿明，這是......”

　“黎夏，我妹。”

　子臉上表明顯一松，“黎夏，你好——”

　“你好——”

　黎明腋下夾著手提包，“你這買什麼了，哥哥給你一起買單。”

　“不用、不用，我大都是替人帶的東西。”黎夏把購清單展開給他看。

　黎明一看上面寫著余芳要徐廠長家客廳那種窗簾布三米，王出納要虎紋燈草絨給兒子做外套......

　他以前也幫人帶過東西，不過現在一般沒人敢找他了。

　黎夏抬手在上做了個拉拉鏈的作。意思會守口如瓶，不用給封口費。好好兒的突然要給買單，不是封口是什麼？

　黎明看上道，笑笑又道：“你怎麼到市里來了？”

　“那不前兩天把房子買下來了麼，就想著來犒勞一下自己。然后廠子里同事就托我帶些東西。”

　黎明往背后一棟新樓指了指，“我在A座502買了房。你要是遇上什麼事給我打傳呼，直接上門來也可以。就不你去玩了！老頭的酒席我過兩天來訂。”

　“好的。”

　黎明帶著人走了，黎夏才呼出一口氣。

　表姨小聲道：“我記得上次來給表姐夫過生，他帶的不是這個啊。”

　黎夏扯扯角，“男人有錢就變壞！”

　表姨道：“何必有錢？沒錢的一樣壞。”

　那倒是！表姨前夫還花人掙的錢呢，不給就搶。不也聲稱外頭那個是懷過的。

　“走，我們去把東西都買齊。五點半就要下班的。”

　將近五點，兩人拎著大包、小包從百貨公司出來。這回兒沒有好好收拾。回去收拾、打包，應該不占太多地方的。

　“走，醫院附近找個招待所住。”黎夏又是一抬手就喊了三車。

　表姨道：“不趕時間了，要不我們走著去？”

　“不用，窮家富路，錢就是花在這些地方。你還沒累啊？我可累了。安頓下來吃了晚飯，我就要洗洗睡了。”

　沒有份證，兩人都是拿戶口簿登記住的。

　表姨慨道：“我們以前去哪里，還要村上開介紹信的。現在出門可真是方便啊。”

　“那表姨你肯定好多年沒出遠門了。介紹信都取消好久了。”

　黎夏拿著門鑰匙打開。開的是一個標間，十五塊錢一個晚上。

　車票和去醫院檢查的錢表姨自己出。房費和飯錢、坐三車的錢就一起給掏了。

　“嗯，還不錯，看著干凈的。”黎夏把東西放到窗臺下。這是軍區醫院開的招待所，很正規。

　“夏夏，這是什麼？”表姨在廁所里問道。

　黎夏進去看了看，“淋浴，回頭打開就有熱水澆下來。等下我教你開關。走吧，去后頭那條巷子吃飯。”

　這是跟招待所的服務員打聽來的地方。挨著旁邊的衛校，算是校門口的食，價比比較高。

　奔波、忙活了一天，黎夏這會兒又累又。拿起菜單點了兩菜一湯。

　這會兒才五點出頭，還沒到就餐高峰。飯菜上得比較快。

　嗯，味道真的還可以。

　表姨明顯也折騰了，飯菜上來也不多話，先干掉了一碗。

　兩人一人吃了兩碗飯，把菜吃得干干凈凈的才回去。

　回去就慢悠悠的走了。

　表姨道：“那麼漂亮的娃子，做什麼不好偏要做這個？看那樣子還是個讀書人呢。”

　“是啊，如今的大學生多金貴啊。不過這種事，一個掌拍不響。”

　表姨扭頭道：“夏夏，你怎麼沒去讀大學呢？”

　“現在升學率很低。我去年差一點，沒考上。懶得再復讀一年了，反正日子也能過。”

　后來倒是后悔過。如果當時咬咬牙再考一年，差的那十來分沒準就補上了。

　90年考上了大學，出來是要包分配的。多半是去政府部門，那就沒下崗的事了。

　老頭罵不思進取、混天度日是真沒罵錯。曾經的是真的以為當著技員拿著周圍的相對高工資，可以就那麼輕輕松松過一輩子的。

　至于如今，沒時間拿一年去復讀，再拿四年去讀大學了。到時候出來工作沒兩年正好趕上下崗的浪。

　一個人有好工作有什麼用？小辦事員一個，工資也有限。

　以后吧，以后有機會再說。等有了經濟基礎再說。

　慢悠悠的走回去，又坐了一陣。黎夏拿著睡和換洗的進去浴室。

　洗完順手把了晾上。又把浴室的吹風機拿出來吹頭發，現在的吹風機還是能移的那種。

　教會表姨怎麼開關熱水，撐到把頭發吹干就爬到床上睡了。

　表姨打理好了出來看到已經睡得呼呼的了。忍不住笑，“跟個孩子似的！”

　這會兒黎明也在卡拉OK廳里跟人說黎夏還跟個孩子似的。

　“小馬，夏夏還有些孩里孩氣的，跟沒長醒似的。要不，讓姿在們同學里給你介紹一個？還是大學生呢，學歷就比夏夏強。”

　馬睿搖搖頭，“算了，以后再說吧。”

　他是要正經談結婚，跟小嫂子的同學攪和在一起算什麼？到時候大嫂那里怎麼代？他可不想夾在兩個嫂子中間難做人。前幾年創業的時候艱難，大嫂待他很不錯的。

　“明哥，你怎麼突然又提起夏夏？”

　“就我下午不是遇到了麼。在百貨公司買東西，買得兩眼放的。那不是小孩子是什麼？”

　“到市里來了？”

　“是，說是前幾天買了房子，犒勞一下自己。我估著應該欠了幾千的外債。這心理素質好啊，還有心思來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