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不如你！”顧二興先是安了一句，又晦地暗示了一下其實是你先上的。

　“你平常躲著點，要是這麼著還敢嘲笑你，我幫你揍！”

　“找不到！”黨曉又道：“只能找到窩囊廢！要麼就是被人把錢騙！”

　過完年，顧棠回去上課，學生聽話，課堂秩序良好，學習按部就班，一切都很順利。

　一直到了四月份的圖書展銷會，就更順利了。

　展銷會兩年一次，西海大學出版社算是個中等規模的出版社，依托大學存在，兩年下來，加上教輔材料，一共出了一千本出頭的書籍。

　當然不能全帶來了，畢竟這里頭有西海大學自用的教輔材料，還有一小部分是走關系出書的。

　展銷會，一個就是為了繼續擴大銷量，再者就是提高知名度，看看業界的向等等。

　這兩年里頭，西海大學賣得最好的書，就是顧棠的留學生涯了，所以這本書是擺在了最醒目的地方。

　雖然這本書賣了半年了，不過鋪貨目前還是大中城市的國營書店，總之銷量有所下降，但是還算穩定。

　出版社的人也有野心的，這本書銷量剛過40萬，他們希能經過這次展銷會繼續擴大，爭取這一年再賣40萬冊出去。

　為期一周的展銷會，第三天的時候，顧棠接到了出版社的電話。

　“顧老師，我們需要重新簽一份合同了。”

　沒錯，顧棠的確有書了，不過不是留學生涯，而是那本門檻高，寫得非常專業的專著。

　這個年代，下海經商的人主要有兩種，第一就是沒拿到鐵飯碗，混不下去走投無路的。

　第二就是在“當教授不如賣茶葉蛋”、“當教授不如賣紅薯”中，被拿來作比較的教授們。

　當然教授這里是個指代名詞，說的是那些上過學，有一定實力跟地位的人。

　這一波人有知識有分析能力，他們不會看天吃飯，更不會種子一撒剩下全靠老天爺，更加不會今年黃瓜貴，明年就一窩蜂的去種黃瓜。

　他們會舉一反三，當然他們也要跟熱點跟風口，但是他們同樣會據政策環境等等因素做決策。

　顧棠這本書就正好寫在了他們心窩上。

　尤其是顧棠以前在《經濟報》上發表的那些采訪報道，推測準確的可不止一條兩條。

　所以顧棠這本關于產業升級轉型的書，雖然上市也有三四個月了，才剛剛進銷量上升期。

　不過銷量的發不止有這些人的因素，還有西海機械廠的原因。

　西海機械廠這一年里，從一個要靠著上頭補助、分訂單的半死不活的廠子，變了一個過年敢發羊的效益非常好的廠子。

　在許多國營廠都進了衰退期，工人地位大幅下降的時候，他們逆勢上揚了。

　這是為什麼呢？

　同時國營廠，都是兄弟嘛，同行過來取經，得到了一個人名：顧棠。

　上游的采礦冶煉行業過來取經，同樣得到了一個人名：顧棠。

　下游的細加工制造，還是得到了一個人名：顧棠。

　還有南口市的幾家電子廠，以及正經把這本專著當學資料研究的經濟學大佬們。

　這波跟上頭下海，而且略有小的企業家不一樣，這些工廠學校買書肯定不可能是一本一本這麼買的。

　書記得有一本，廠長也得看，還有總工，還有才剛剛起步，分管市場營銷，但是一無所知，完全不知道工廠該往哪個方向走的副廠長等等。

　學校就更不用說了，大學圖書館要滿足全校師生需要，冷門一點的書籍5本，熱門的書籍至也是20本。

　所以等到了周末，顧棠跟出版社的人見面的時候，這位編輯自己都有點懵。

　“你這本專著已經快趕上一般書籍的銷量了。”

　而且專著跟書籍又不一樣，專著的定價一般會高一點，就像顧棠目前出的兩本書，一樣都是20萬字出頭，按照小說出的那一本是158，按照專著出的這一本就是285，價格快翻倍了。

　稿費也不一樣，的小說最高給了12，專著則是30。

　也就是說，上一個合同，這本專著已經給帶來了八萬多的收益。

　這一本合同又是三萬冊的印數，而且稿費一樣是30。

　編輯一開始想暗示一下這是出版社的優待，但是因為滿腦子不敢相信，誰能把專著賣出這個銷量呢？

　更別說他們出版社一年還能出個四五本專門為了評職稱，總印數最多1000的專著呢。

　于是等到開口的時候，編輯沒委婉起來，說得直白。

　“其實國家對這一塊也是有指導意見的，為了鼓勵學專著，專門規定了高稿費，這個線是卡在1萬冊，30上的，也就是說，印數一旦超過一萬，就可以不按照30給了，但是你是咱們學校自己的人，所以幾個主編跟總編輯開會，決定還是給你最高的稿費。”

　顧棠表示了謝，還跟編輯保證，“下本書肯定還是西海大學出版社的，不行咱們還可以先簽個意向合同？”

　最后編輯拿著顧棠的手寫版承諾書回去了，“未來五本書西海大學有優先選擇權。”

　圖書展銷會開完，轉眼就到了六月底，等期末考完試之后，西海大學準備開個專項研討會，主要就是討論顧棠那本專著。

　請柬已經發了出去，顧棠這幾天正在仔細梳理整個框架，而且院系先開了個小型模擬會，部先問幾個問題看看效果。

　所以今年顧棠又沒當高考監考老師。

　而且今年顧宜香也沒去高考，雖然沒高考，但是干了另外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跟人跑了。

　這天顧棠剛回來，就見佳惠在沙發上坐著，一臉的愁容，但是似乎又有點懷念，還時不時長吁短嘆一聲。

　顧棠洗過手出來，問道：“這是怎麼了？”

　佳惠看一眼，道：“糖果廠倒閉了……我是真麼想到。”

　“媽，你都退休好幾年了，再說也不是糖果廠什麼重要人，他們倒閉也不妨礙你領退休金，沒必要這麼慨吧。”

　佳惠搖了搖頭，“我去辦手續……我才聽說你大——顧一隆把他的工人份賣了，已經快一年了，你爸還擱屋里生悶氣呢。”

　話音剛落，顧大志從屋里出來，“我不是生悶氣，我就是覺得他不爭氣！”

　“他都跑一年了，過年連個電話都不帶打的。”顧棠從來都不是藏著掖著的人，再說顧一隆這種人，也沒必要幫他掩飾啊。

　不過顧棠也能覺到顧大志跟佳惠為什麼這麼多慨。

　他們家就顧一隆一個去當知青了，顧大志當年一直覺得對這個大兒子有點虧欠，覺得沒給他提供最好的條件。

　不過好在顧一隆夠“爭氣”，他不余力把這點虧欠折騰完了。

　“為了他進糖果廠，我們當年找了多關系，找了多人。”顧大志陷了回憶中，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

　“倒不是生氣，也不是覺得他不該賣。”顧大志自己也說不太清楚，甚至還有點語無倫次。

　“我這人還是開明的，糖果廠明顯不行了，賣了的話干點別的也行，就是他不跟我說一聲，讓我有點生氣，但也沒那麼生氣。就是……”

　顧棠看他緒還好，除了有點憋屈，就打了個比方，道：“覺得自己付出的青春和努力喂了狗？”

　顧大志一下笑了，“他是狗我是什麼？你又是什麼？”

　顧棠面正經的“汪汪”了兩聲。

　佳惠也跟著笑了，“咳，管他們那麼多呢，誰誰吧。”

　一邊說一邊起，“今天不做飯了，出去吃。”

　就在這個時候，顧大志家里的電話響了。

　打電話的是顧一隆，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顧大志還有點懵，直到顧一隆咬牙切齒地問道：“顧宜香在不在你們哪兒！”

　顧大志就更懵了，當爹的自然不會跟兒子客氣，尤其還是個一點都不孝順的兒子，“滾！”

　顧大志放下電話就道：“去吃飯。”

　不過沒過幾天，顧宜香跑了的消息就瞞不住了，尤其是高喜俊怒氣沖沖從背后給了顧二興一拳頭。

　顧二興當然不會跟他客氣，他直接騎在高喜俊上，沖他一張小白臉上來了兩下，非但把他眼睛打掉了，還打掉他一顆牙。

　雖然很快兩人就被拉開了，不過對罵的時候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賠錢！顧宜香那個賤人，從我家走的時候了兩千塊錢，賠錢！你們姓顧的就是一家子小！”

　顧二興也不客氣，“放屁！你再往我們家頭上扣屎盆子，我非把你溺死在廁所不可！銀行利息12，你們把兩千塊錢放在家里，你們姓高的都是傻子？”

　高喜俊被顧二興在臉上打了好幾拳，還掉了顆牙，臉很快腫了起來，說話嗚嗚嗚的，本聽不清，顧二興趁這個機會抓輸出，順便還狠狠踩了一把顧一隆。

　“我早xx的想打你小子了，我侄兒跟你一年多，你占了多便宜？我哥是個骨頭，要給我上，我管你那麼多，要麼砍死你，要麼送你去監獄！”

　高喜俊的回應還就只有嗚嗚嗚嗚。

　很快，顧棠就陪著顧大志一起聽了有機械廠辦公室的人轉述的經過。

　這年代的廠子別說結婚離婚了，家暴也是管的，而且機械廠在相關幾個涉事人員的廠子里頭效益最好，所以也是最強勢的一個。

　高家人的說法，是顧宜香水楊花不老實，跟院子里的人勾三搭四，趁著高考他們放松警惕，了家里的錢，跟不要臉的男人跑了。

　高家住的是卷煙廠的家屬院，帶著顧宜香跑了的那個人是廠子的臨時工，至于跑到哪兒……這就真的是天南海北，無從尋覓了。

　不過也有人有不同的說法，比方跟這位臨時工一個宿舍的人就說了，“這怎麼能是高家的兒媳婦呢？這不是他們家小保姆嗎？”

　聽到這話，連顧大志都來了一句：“沒出息！”

　總之這事兒顧大志不想管，顧二興趁機罵罵咧咧幾天幫他哥又刷了一波惡，高家人倒是想去糖果廠鬧，但是糖果廠都倒閉了，他們完全無從發泄。

　唯一到實質傷害的就是高喜俊了，首先他工作能力基本沒有，私生活又，加上這次又為這事兒鬧起來，雖然沒到開除的地步，不過機械廠把他下放了。

　他跟砍了他一刀的男人顧一隆以前一個活兒，倉庫管理員，當然沒讓他負責搬東西，就是登記出庫。

　這對一個大學生來說簡直辱。

　高喜俊悶悶不樂，無比憋屈，他跟那些滿口葷段子，整天就是煙不離的人本沒有共同語言。

　“你們就是想我走！”

　這一年的暑假，顧棠帶著爸媽出國旅游了，躺在臥還算舒適的臥鋪上，覺得顧宜香跑得好。

　原主的愿里有一條，不能跟高喜俊有任何關系，要是顧宜香真的跟他了，那高喜俊豈不是也要喊小姑姑了？

　就在顧棠他們三人在國外各種食吃得不亦樂乎的時候，顧二興也高興，他覺得經過這一次，他爸應該是對他大哥徹底失了，現在他面前的障礙就只有顧棠了。

　當然顧一隆還沒放棄希呢，他畢竟生了顧家唯一的孫子呀，他爸看見孫子就得心。

　“我覺得這樣不行，出租車這行當的確是不好干了。”顧一隆皺著眉頭道，“一個月辛辛苦苦下來，每天從早干到晚，只能賺不到兩千塊了？”

　“那你說怎麼辦？我都下崗了，我就這麼個水平，我能幫你什麼？”白月這半年也老得快，一臉的愁容。

　兒不爭氣，兒子學習不好，眼看著這個社會對學歷越來越看重，他們一家剩下這三口……都是沒文化的，這就讓不由得又想起顧棠來，然后就更生氣了。

　“你回去找你妹妹，找你爸，他們有本事，他們能幫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一隆每天開車，一路上想的就是這個問題，他跟白月道：“我是這麼想的。咱們早晚得回去對吧，畢竟是我爸，肯定是咱們先低頭，而且——咱們兩個出去賺錢，也得有人看孩子不是？”

　白月抬頭看了他一眼。

　顧一隆道：“你也去學個駕照，咱們一起開出租車，我想好了，你是的，晚上開車還是有點危險，你開早上，我開晚上，這樣咱們兩年就能贊出一輛自己的車，到時候就只用牌照錢，這樣一個月至上萬。”

　白月沒說話，顧一隆又勸了起來。

　等到八月份顧棠他們回來，顧一隆從顧二興哪兒打聽到了消息，然后專門選了個星期天，中午臨近十一點，人最多的時候，提著大大小小七八個盒子，帶著白月還有顧志鳴上門了。

　佳惠一開門就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顧一隆跟白月家里都是排練好的，顧一隆大聲道：“媽！以前是我們不懂事兒，我們太年輕了，不知道當父母的辛苦，是我們錯了，我們給你陪個不是。”

　話音剛落，顧志鳴也大喊了一聲，“，我好想你！”

　在顧一隆的想象里，他媽應該熱淚盈眶，然后捂著點頭，“好兒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但是事實正好相反，佳惠神復雜看了他一眼，道：“買什麼東西？”

　掃了顧一隆手里的東西一眼，他們老兩口在顧棠的帶下，已經用過了不好東西，也有了品牌跟質量的概念，顧一隆買的是什麼呢？

　一看就是三無產品拿來糊弄人的呀。

　“誰來了？”顧大志也從里屋出來，一看門口的人，他臉上也晴轉了。

　顧棠在小書房里看書，聽見靜也出來了，一看是顧一隆，“呦~”了一聲，“這是又跑回來找爸幫忙了？”

　顧一隆都沒敢瞪顧棠，出一臉假笑繼續道歉。

　顧大志沒等他說完，就冷笑了一聲，“行了，你這點段數，就別在我面前丟臉了。你看看買的東西，看包裝我就知道，都是那種半個盒子都是空的樣子貨，你挑這個點過來，聲音還這麼大，不就是想院子里的人都說你好嗎？這都是我玩剩下的東西。”

　顧棠旁邊搖旗吶喊，“就是，跟自己親爹還要耍心眼，你心一點都不誠。”

　顧一隆表維持地不太好了，他跟顧棠道：“我畢竟是兒子，爸爸應該是我來照顧的，而且——”

　“我不用你照顧！離你遠點我還能多活幾年。”顧大志沒好氣道，“你來干什麼的？買出租車沒錢了？你老婆下崗想重新找工作？還是你惦記我那點退休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