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都愣住了。
倒是墨大夫, 一直張留心老爺子狀態,見老爺子呼吸和面都有些不對,當即變了神。
“老爺子。”他手指快速在劉老爺子上幾個大按。
劉宴征面一變, 幾步回轉到劉老爺子邊,扶住了劉老爺子,墨大夫忙從袖中拿出針袋,取出一枚銀針,手上作極快的開始施針。
這變故來得突然,好在墨大夫反應快,對劉老爺子的況也極清楚, 幾針下去,神緩了下來,他看了柳漁一眼, 緩聲與劉老爺子道:“老爺子,您的切忌大喜大悲。”
跟著劉宴征祖孫倆過來的一眾下屬都懵了,自家老爺子對著一個年輕子行大禮,且因緒太過激讓墨大夫都急出手了,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去打量柳漁。
柳漁自己也愣住, 很快,兄妹四人反應了過來。
柳漁長了一張與祖母年輕時幾乎一般無二的臉。
墨大夫起, 看了看柳家兄妹幾人, 目落在看著年齡最長的柳晏清上,拱手道:“小兄弟, 我們老爺子不大好, 此次不遠千里來尋故人, 一路上已經是強撐著, 現在……不大好移,可否借貴府歇息片刻?”
只看那老者看到自家妹妹的反應,柳晏清幾乎就能確定來人恐怕確實是與自家祖父母有舊,也不敢怠慢,點了點頭,先行去開了家中大門,讓柳晏安稍作收拾,邀墨大夫一行人。
劉宴征此時全副心思都在劉老爺子上,親自把老爺子送進去了。
柳晏平落在最后方,想起當日在泉州陸承驍見到那人的反應,連海商的生意也不愿再做,再聯系三人剛才的反應,漁兒被驚得連退了兩步,那是猝不及防下最真實的反應,單純的被仰慕不至于此。
柳晏平看看二人,低聲問陸承驍:“你們和方才那人,到底怎麼回事?”
柳漁心尖了,指尖也跟著微抖。
陸承驍握柳漁的手,并不答柳晏平的話,只道:“我看漁兒不太舒服,我帶先回去。”
這話回的是柳晏平,卻是看著柳漁說的,他也有滿腹的疑,但柳漁狀態明顯不對,陸承驍直覺柳漁現在最想要的應該是離開。
果然,柳漁低眉并未說什麼。
柳晏平將二人神盡收眼中,而后點頭:“也好,等我一下。”
轉進去院里和柳晏清說了一聲,他去袁州接衛氏回來。
來人與祖父母有關,不管這一趟來所為何事,都不可能是他們小輩自己理,在袁州管著繡莊的衛氏勢必得接回來。
柳晏清點了頭,往后邊客房看了一眼,低聲道:“你和承驍、漁兒同行吧,送他們回縣里,這邊有我。”
劉宴征看到柳漁的反應太古怪了,柳漁面也不好,兄弟幾人都看在眼里,不管來人和自家是什麼關系,眼下柳晏清都不愿柳漁再留在這里。
然而劉老爺子見到柳漁反應那麼大,島上來的那一幫人怎麼肯讓柳漁就這麼離開,說到底常在朝廷管束之外的地方,一切是以劉老爺子為先的,柳晏平幾人才要走,嚴四幾人就出手攔了下來。
柳晏平和陸承驍神都冷了下來:“幾位什麼意思?”
嚴四也拿不準這幾位和老爺子到底什麼關系,不敢開罪,躬道:“三位莫怪,實在我們老爺子千里迢迢尋到這邊,這位……夫人似乎就是老爺子要尋的人,他老人家現在不適,一會兒想必還是要見這位夫人的,還請幾位再留一留。”
陸承驍和柳晏平都很清楚這一幫人是什麼來路,能掌得住一方海域,也絕非善類,只是在安宜縣地界,他們倒還真不至于就懼了,嚴四幾人若是強留,要手的話陸承驍和柳晏平還真不待怕的,可是拿剛才那老者的來求懇,兩人倒是皺了皺眉。
因為從老者剛才的反應來看,和柳家說不好是有什麼淵源。
柳漁顯然也想到了這一,想到老者明顯是把自己錯認祖母了,又想到柳家那條不行伍的家規,以及大伯娘說的連對祖父母的事也不甚清楚,到底還是松了。
雖說劉宴征方才那樣子極像是認得,這是上次在揚州遇見時柳漁就懷疑過的事,可反過來想一想,與其落荒而逃惹人疑心,倒不如就坦坦留下來,都上了,還是在自己家門口上的,真要是劉宴征也是個重生的,還能跑得了不?
確實跑不了,兩邊還在僵持的工夫,里邊劉老爺子才緩過來些許,差人來請了。
~
柳家外院正廳里,劉老爺子在廳中坐著,柳晏清和柳晏安都在,劉宴征和墨大夫立在劉老爺子側,看著柳漁幾人進來,柳晏清神不虞看了看柳漁三人后的嚴四幾人,顯然剛才院外的靜里邊也聽到了幾分。
劉老爺子看了嚴四幾人一眼,并未斥責,只是親自與柳家兄妹幾人道了歉,也解釋了幾句。
這幾個“小子失禮了,也是怕我著急,我尋一位故友三十年了,越老越是了心病,他們才著急了些,還幾位原諒則個。”
劉老爺子這年紀,放下這話來,柳家兄妹幾人還真不好說什麼,兩邊客套幾句便罷。
劉老爺子的目重新落回到了柳漁上,好半晌才道:“是我糊涂了,三十年了,夫人哪里還會是這個年歲。”
視線在柳家兄弟和陸承驍四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還是在柳晏清臉上停得略久了些,道:“細看的話,你眉眼倒與將軍很有幾分相似,看年齡,應當是將軍和夫人的孫兒?”
柳晏平和柳晏安看了看柳晏清。
家中有人行伍出他們是猜到的,柳家的家訓就是不行伍,普通人家哪里會立這樣的家訓,兄妹幾人心中都有猜測,可是什麼將軍,這倒是沒想到,哪個將軍這樣落魄,住在這小山村里?
柳晏清揖了一禮,道:“未知先生指的將軍是?”
這一回換劉老爺子愣住:“你們不知嗎?”
柳家兄弟幾個都搖了搖頭。
劉老爺子見這家中到現在也沒個長輩出來,一時想到了什麼,了,“將軍姓柳,名景,我可有尋錯?”
柳漁那張臉,劉老爺子也覺得自己絕不可能尋錯,若非脈,這世間哪里能有這樣相像的兩個人。
柳晏清聽他道出祖父名諱,便知不假了,點頭道:“是先祖父。”
這一聲先祖父,劉老爺子一雙昏老的眼里就溢出了淚來,他閉上眼,膛起伏,好一會兒才緩過那勁來,一手按著心口,啞聲問道:“那你們祖母?”
氣氛就有些沉重起來,柳晏清怕刺激到老者,一時猶疑,老者子微微向后邊椅背上靠了靠,道:“無妨,說吧。”
幾十年了,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自然,也有這最不好的一種。
柳晏清垂首,道:“先祖母已故去十幾年了。”
劉老爺子了許久,撐著拐杖起,道:“可否帶我去祭拜你祖父母?”
雖確定了這確實是祖父的故友,柳晏清還是問了一聲,“未知老先生與我祖父是?”
“我嗎?”劉老爺子有些恍惚:“我是將軍的親隨。”
說完看到柳晏清神,笑道:“看我比將軍大年歲大不可是?”
柳晏清點頭。
劉老爺子目落在虛空,似穿越了時空:“我是個伙頭兵,你祖父剛從軍那年從死人堆里給我出來的,那以后我就一直在他邊,看著他從小兵一步一步爬上去。”
劉老爺子后邊也任了校尉職,可在他心里,他永遠是將軍的親隨。
柳家兄弟幾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家祖父的事跡,也有些新奇,柳晏安問道:“我祖父是個什麼將軍?”
眾所周知,能被稱一聲將軍的,至是五品以上。
劉老爺子沉片刻,卻是搖頭:“既然你們祖母不曾說過,或者有的道理,我也不便多說。”
既是故人,柳晏清也沒有拒絕劉老爺子祭拜的請求,引著一行人隨他往柳家墓地所在行去。
柳晏平、柳晏安都跟著過去,柳漁和陸承驍便也同往。
劉宴征扶著劉老爺子,心神卻有些恍惚,自見到柳漁起,腦中便不停閃出許多畫面,奚明月、柳漁、留仙閣……
記憶在一點點涌出,劉宴征終于能確定,眼前這一個才是真正的奚明月。
腦中多出了一段自己完全不曾經歷過的人生,哪怕還未梳理順暢,劉宴征到的沖擊也不小。
他喜歡一個人。
初見的驚艷,相時的心喜,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心心念念惦記一個人,第一次嘗到何謂痛徹心肺……
記憶不曾理順,這種種緒卻幾乎將他淹沒。
常與對弈的那個房間里,剛手談過一局,他從袖中取出一只錦盒遞給:“無意得來的小東西,瞧著還算致,你看看可喜歡。”
挑眉看他:“什麼東西?”
只是這樣簡單一句話也讓他心里極歡喜,勉強住了未聲,以一種頗尋常的口吻笑道:“你打開看看。”
打開致的錦盒,看了一眼,頗捧場的彎了眉眼:“很好看。”
就要走了,忍了許久的話到底還是得說:“我有些事,需離開揚州一段時間。”
臉上的笑意僵住。
他似乎瞧出怕的什麼,問道:“是定在二月里出閣?”
點頭,眼里有些期盼。
他看到記憶中的自己微笑了笑,“我會在你出閣前回來。”
彼此都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承諾,終換得歡喜展,比看見那價值千金的眉心墜時的笑容真切了太多。
畫面一轉,再回到揚州,是郊外孤墳一座,碑上是柳漁二字。
守墓的丫鬟舉著掃帚就往他上劈打:“我們姑娘不稀罕你的祭拜,滾!”
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劉宴征心中似被利刃刺進了一刀,疼得肩背都微了,手中還扶著爺爺,他強抑住想要去按住心口的沖,側頭去看另一邊的柳漁,對上的卻是邊男子泛著冷意目。
劉宴征眉心微攏,半年前的記憶回攏。
是福來客棧那個賣瓷的客商?
柳漁的形被陸承驍遮擋了大半,劉宴征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再看向陸承驍時,那一瞬間心中竟莫名升騰起一片之不住的戾氣。
他薄微抿,看向陸承驍的眸也漸漸冷厲了起來。
這樣明顯,陸承驍又怎會覺察不到,他也不示弱,原本是握著柳漁的手,這一回直接改了十指扣。
這般作,柳漁又怎會不知,抬眼看陸承驍,無意間看到劉宴征一眼,意識到了什麼,主回握住了陸承驍。
陸承驍看柳漁一眼,意識到有意配合,那一瞬間眉眼都飛揚了起來,角更是抑不住瘋狂上揚。
劉宴征死死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中幾乎要嘔出一口來。
偏陸承驍回看他時,臉上的笑容晃得他覺得扎眼。
一個有心刺激,一個腮角繃得死,短短幾步路,目能化實質的話,兩人已經劍影刀鋒了十數個回合。
作者有話說:
在第一版和第四版反復橫跳,又改回了第四版,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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