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母坐在轎車里,心很是忐忑:“你說真真心里是不是還怨我們?”
兒是懷胎十月生的,從小又沒在自己邊長大,對兒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當時做出那樣的決定,也是沒辦法。
如今局勢那麼不穩定,稍有不慎全家都要跟著完蛋。
手心手背都是,不能為了兒一個人,就不顧其他家里人。
可無論他們好說歹說,佟真真就是不理解,又罵又詛咒,拿最尖銳的話來刺他們的心,讓十分難。
佟真真下鄉之后,也想過去農場看,可不愿意見他們。
這次是農場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佟真真想見他們。
接到電話后高興之余心更是忐忑,不知道這次過去佟真真會不會鬧著要回家。
佟大哥搖搖頭:“真真格太固執了,當年那事就算要怪也不能怪到小妹上,希這次能想明白吧。”
佟母聞言嘆了口氣,然后又提醒道:“以后你別再雪綠做小妹了,要是被真真聽到,肯定又要不高興。”
佟大哥抿了抿:“行吧,我知道了。”
接著兩人不再說話,車廂里氣氛越發沉悶了。
兩個鐘頭后,車終于抵達了榮農場。
雖然他們不能將佟真真保出來,可將安排在近一點的農場這點他們還是能做到的。
榮農場規模中等,農場里有衛生室、臨時供銷社,各種設施算比較齊全,活兒也沒有其他農場那麼重。
能被押送過來這邊的,都是有點關系的人。
榮農場的負責人是佟家拐了七八道彎的親戚,佟真真被送過來之前,佟家就跟對方打好招呼了。
佟母這次過來帶了不東西,吃的用的都有,大部分是給佟真真帶的,還有一部分是給農場負責人的。
將帶來的東西給農場負責人檢查,農場負責人看到佟母給自己帶了富強面,臉上笑開了花。
寒暄了幾句,農場負責人便帶他們去佟真真的宿舍。
榮農場就算設施再齊全,可終究跟市里沒得比,佟母看到周圍的環境,鼻子酸酸的。
來到宿舍門口,農場負責指著第四間的宿舍道:“佟真真就住在里面,你們去敲門吧,我先走了。”
佟大哥連忙跟對方道謝。
佟母走過去敲門:“真真,你在里面嗎?媽和大哥過來看你了。”
佟母心里七上八下,擔心佟真真突然又改變主意不見他們了。
過來農場需要介紹信,若是佟真真這次不見他們,下一次要見面有可能就要等到被釋放了。
就在這時,門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下一刻門猛地被打開。
一個瘦削的影出現在門口,看著佟母激喊了一聲:“媽!”
佟母定睛一看,整個人怔住了。
這是的兒佟真真?
不過才兩個多月沒見,佟真真皮曬黑了,臉又黃又憔悴,整個人瘦了竹竿,雙頰凹陷進去,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吹倒。
“媽!”
佟真真哭著撲過來,一把投進佟母的懷里。
佟母回過神來,抖著手將抱住,眼眶跟著紅了:“你這孩子怎麼瘦這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佟真真來農場之前,他們給塞了不糧票和干糧,就算再艱苦,也不應該瘦這樣。
所以佟母下意識以為被人欺負了。
佟真真撲在佟母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佟母看問不出話來,便扭頭讓大兒子去問農場負責人。
佟真真看佟大哥抬腳要走,這才收住哭聲道:“大哥你別去,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前幾天病了一場,子才不好的。”
佟母心疼地著的臉:“好好的怎麼會生病了?是太辛苦了嗎?”
佟真真眼簾微垂,看著地面點了點頭:“嗯。”
農場的活兒自然不會輕松,不過不是因為太勞累才病倒的,是自己跑去淋了大雨才病倒的。
原本想借著生病讓佟家人將弄回去,誰知生病后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面,看到上輩子自己死后好多年,佟嘉鳴幾兄妹居然一個兩個了業界的大佬,不僅富得流油,而且去到哪里都有人奉承他們。
而這個被丈夫家暴死的姐姐,他們一次也沒在外頭提起過,更別說為報仇。
醒來之后,又震驚又生氣。
上輩子只活到二十歲,死后鬼差告訴,原本應該是千金小姐過得很幸福,就因為當初被抱錯了才會過得那麼凄慘。
當時氣得不行,哭著不想去投胎,在掙扎中被鬼差打暈了,再醒來就重生了。
重生后,立馬跑去佟家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一開始做得很好,又是扮乖又是裝可憐,漸漸讓佟家人都偏心到上來。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之前明明死皮賴臉不肯走的佟雪綠居然主離開了佟家,輕而易舉就讓佟家人的心又偏到上,大嫂陳月玲更是像瘋了一樣,時不時就懟。
接著文工團的人總是嫌棄不夠漂亮,材不如佟雪綠好,跳舞不如輕盈。
一次兩次,每一次都當著所有人的面這麼說,是個人都會不了!
痛恨佟雪綠,恨搶走自己的份,恨就算離開了也魂不散,只要還在京市一天,就要活在的影下。
所以那天才會忍不住對佟綿綿手,想讓那邊的佟家將佟雪綠趕出去,誰知佟雪綠那賤人卻趁機將送來了農場。
不過也不算吃虧,這次生病讓看到了未來的事。
冷靜思考了幾天之后,覺得自己之前的做法錯得離譜,不應該跟佟家人鬧,更不應該跟佟嘉鳴三兄妹斷絕關系。
想清楚后,用了一罐麥收買了農場負責人,這才讓他同意幫忙通知佟家的人過來。
佟母聽太辛苦而病倒,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是媽對不起你,你放心,這次回去媽就和你爸商量,我們想辦法將你接回去!”
原以為佟真真聽到這話后肯定會很開心,誰知卻聽說:“媽,不用了,我在這里很好,你和爸不用費心為我奔走。”
佟母和佟大哥兩人張得大大的,像見鬼一樣看著。
這麼善解人意,還是佟真真嗎?
佟真真被他們這樣看著,心里閃過一怒火,表面卻哽咽道:“這幾個月在農場接勞改造,讓我想明白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
“媽、大哥,之前是我錯了,我不該因為嫉妒佟雪綠就針對,更不應該將氣撒在綿綿上,所以你們不用為我奔走,就讓我在這里繼續接勞改造吧,我實在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了家人。”
佟母和佟大哥兩人真沒想到佟真真會有這麼大的覺悟和變化。
尤其是佟母一臉的驚喜:“真真,你不怪我和你爸嗎?”
佟真真角抿了一下,笑著搖搖頭:“之前是我太任太不懂事了,你和爸爸將我送過來也是為了我好,所以我不怪你們。”
佟母再不想還有這樣的驚喜,慈地拉著佟真真的手,心里反而更加疚了。
佟真真看到佟母和佟大哥兩人的表,知道自己做對了。
請兩人進去屋里坐。
屋里擺設十分簡陋,除了床和一個破舊的矮桌子,其他家都沒有。
看得佟母和佟大哥兩人又是一陣心疼和疚。
在農場呆了一個鐘頭后,佟母不得不離開。
臨走之前,佟真真拉著佟母的手依依不舍:“媽,你放心回去吧,我在這里真的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佟母抹著眼淚:“我哪能放心呢?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東西,你就告訴負責人,媽會想辦法為你送過來。”
佟真真善解人意地搖頭:“不用了,東西留著給你和爸吃吧,不過我倒是有個事想要拜托媽。”
佟母看兒這麼心懂事,心里又安又心酸,更加想為做點事。
這會兒聽這麼一說,連忙道:“什麼事,你說。”
佟真真道:“上次我無意中傷害了綿綿,心里一直覺得很疚,我現在沒辦法出去,媽你能不能買點東西幫我去看看綿綿,還有我另外兩個弟弟?”
佟母還以為想要說什麼事,原來是這個,心里越發欣了:“你這孩子真的是長大懂事了,你放心,媽一回去就過去看他們。”
佟真真笑得一臉燦爛:“謝謝媽!”
**
佟雪綠坐車回到家屬大院,一進門就對佟嘉鳴道:“房子已經找好了,我們今天就搬家。”
屋里幾人齊齊愣住。
佟嘉信最憋不住話:“我們要搬去哪里?還是之前說的那個大院嗎?”
佟雪綠搖搖頭:“不是,我們不去那邊住了,我跟人租了一個獨立的小院,租金雖然是貴了一點,但環境很好,你們每個人都可以擁有一個房間。”
佟嘉信眼睛瞪得渾圓,亮晶晶的:“我們真的可以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嗎?”
佟雪綠點頭:“是的,等會兒會有車過來幫我們搬家,你們現在趕將東西收拾收拾。”
佟嘉信快樂地吆喝一聲:“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聞二哥的臭屁了!”
佟嘉鳴惱怒喝道:“佟嘉信,你給我閉!”
佟嘉信看他二哥兇神惡煞的樣子,一溜煙跑到門口,咧笑道:“二哥,我可沒有冤枉你,去年冬天你在棉被里放了個臭屁,差點就將我熏暈了,那味道我到現在還記得!”
佟嘉鳴抿著瞪著他,一張俊秀的臉漲了豬肝。
“哈哈哈……”
佟雪綠真沒想到未來大佬居然還有這一面,笑得肚子都疼了。
看到佟雪綠笑,佟嘉鳴的臉更紅了。
佟綿綿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問號,一臉的迷。
“姐姐,三哥,你們在笑什麼?”
佟嘉信:“我們在笑二哥放屁的事。”
佟綿綿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突然捂住鼻子道:“三哥壞,放臭屁給綿綿吃!”
佟雪綠:“……”
這就有點惡心了。
不過熊孩子佟嘉信聞言不覺得自己惡心,還得意地扭起了屁,看得人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
經過一番兄妹之間的互相傷害后,佟家開始整理剩下的東西。
一個鐘頭后,溫如歸開著吉普車過來了。
一綠軍裝的吉普車一出現在大院門口,立即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整個大院都轟了。
大院的孩子們跑出來圍著吉普車,一個個好奇地瞪著眼睛。
“哎喲,外頭怎麼來了一輛吉普車?這怎麼回事?”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不知道呢,弄得人心慌慌的,我們出去看看了!”
佟雪綠在屋里頭聽到“吉普車”三個字,趕放下手里的東西跑出去。
一出門一眼就看到溫如歸被眾人圍在門口,大家像看園的猴子一樣看著他。
“同志,你是軍人嗎?你開著車過來這里,是來抓人的嗎?”
溫如歸:“不是,我過來找人的。”
眾人聽到他不是來抓人的,頓時松了一口氣,同時心里也好奇了起來。
“那同志你過來找誰?”
溫如歸:“我過來找佟同志。”
他的臉淡淡,仿佛佟雪綠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禮貌中帶著疏離。
佟同志?
這大院里就只有佟大軍一家姓佟,眾人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哎喲,同志你是過來找雪綠的吧?”
“嗯。”
“同志你跟雪綠是什麼關系?我們怎麼沒有聽提過你?”
溫如歸抿著,沒吭聲。
蔡大嬸突然一拍大道:“哎喲,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雪綠養父母那邊的人吧?你……是哥哥?”
溫如歸被一群人圍在中間,覺耳邊好像有上千只麻雀在,嘰嘰喳喳的,頓時頭都疼了起來。
他張口正要說不是,就聽大院里頭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對,他是我養父母那邊的哥哥。”
他抬頭,看到佟雪綠站在大門口,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他心一,角下意識一扯,朝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原來是雪綠的哥哥,長的怪好看的!”
“雪綠哥,你過來找雪綠有什麼事?”
佟雪綠到大媽大嬸們的問話,眼睛差點翻上天。
這年頭的人好像不明白什麼私,一有什麼事就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八卦得不行。
佟雪綠趕開眾人道:“嬸子們,我哥是過來幫我搬家的,時間不早了,我們要過去搬東西,麻煩大家讓一讓。”
眾人聽到要搬家,這才讓出一條路來。
有幾家跟佟雪綠關系很好的,連忙進去幫忙將東西搬出來。
蔡大嬸很不舍得:“我還以為你明天才搬,怎麼沒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過去幫你收拾。”
佟雪綠笑道:“不用了,家里的東西也不多,嘉鳴他們幾個幫著打包收拾,昨天就弄得差不多了。”
除了服和一些平時用的鍋碗瓢盆,這個家里實在沒什麼好收拾的。
有了大家的幫忙,很快就將東西塞到吉普車上去。
溫如歸開過來的吉普車型號是京市吉普212,四門五座的。
座位看似很多,可東西一塞進去,人就坐不上去了。
還剩下一些零碎的小東西,佟雪綠決定等會他們自己拿過去,就不用溫如歸再跑一趟。
這時候的油非常貴,吉普車又是跟人借的,最重要也不好意思讓溫如歸這樣來回跑。
搬好東西,溫如歸準備將東西先送過去:“那我先走了。”
他人高長,整整高出佟雪綠一個頭,佟雪綠站在他旁,被襯得很小鳥依人。
佟雪綠仰著頭看他,紅一勾道:“哥哥,你口嗎?要不要喝口水再走?”
這聲“哥哥”糯糯,好像往人里塞了一個裹了的糯米團子,讓人從里甜到心里。
溫如歸心臟重重一跳,好像被什麼捶了一拳,酸酸的脹脹的。
隨后瘋狂跳了起來。
佟雪綠看他呆呆的樣子,抑著笑意:“哥哥?”
溫如歸結上下滾了一下,下意識點頭:“好。”
“那哥哥在這里等著,我這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好。”
佟雪綠將自己喝水用的搪瓷缸子洗干凈,倒了水端過來遞給他。
溫如歸接過搪瓷缸子時,手不小心到的手,心又是一跳。
他剛才不覺得,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他仰頭將一杯水一咕嚕喝下去。
佟雪綠看著他上下滾的結,心想,長得帥的人連喝水都這麼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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