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恰好是用餐時間, 樓梯間來往的行人比較多。

　趙聽雨怔在原地差點被人撞了一下，還是馮一黎拉了一把，“看路啊, 姑娘。”

　“謝謝。”趙聽雨著墻壁這一側走，回過神來問, “你聽誰說的？”

　“我男朋友，不過他也不確定, 說是有人給他送禮送到宿舍了。”到了宿舍門口，沒帶鑰匙的馮一黎站在一邊等們開門, “這不問問你麼。”

　林微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門, “都說了跟別人不。”

　“他們不是有共同好友麼？”馮一黎隨其后走進寢室, “我也就隨便問問。”

　趙聽雨把買來的水果零食放桌上, “我不知道。”

　最近一段時間沒跟楚煜有過聯系，也很看手機。

　唯一能得到他消息的地方就是張牧建的那個微信群。他們偶爾會在群里聊上幾句, 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楚煜最近在備戰CUBA東北地區區域賽。

　并沒有“朋友”一說。

　非要找點蛛馬跡，也就他生日那天晚上，趙聽雨過馬路的時候看見一個孩站在離他很近的位置。

　孩就是跟他們一起吃過飯的戚夢雪。

　楚煜跟張牧不一樣，如非很悉的人，他大概率不會邀請。

　當天的況有兩種可能, 那幾個生要麼是張牧過來的, 要麼就是楚煜后來還跟們有過集。

　從那天戚夢雪走到張牧車前眼神還在楚煜上流連而后者視若無睹的畫面來看, 趙聽雨猜況屬于前者。

　現在想來, 可能是沒看明白。

　所以他寒假不回家, 跟這個也有關系？

　趙聽雨越想心里越, 連馮一黎了好幾遍都沒聽到。

　“想什麼呢？”馮一黎問, “你們吃飯了沒？”

　“吃了。”趙聽雨從購袋里拿出兩個蘋果放桌上, “剛在外面吃的。”

　“謝謝。”拿蘋果的時候帶出來一張傳單，馮一黎撿起看了眼，“你們去吃麥當勞了？”

　傳單上宣傳的是麥當勞最近新推出來的兒套餐，里面包含一只非常可的變形哆啦A夢。

　“怎麼可能，我們又不喜歡吃。”林微失笑，“是看上那只藍胖子了。”

　馮一黎哦了聲，又問：“你們還去舞蹈房嗎？”

　“去。”趙聽雨把傳單收好放桌兜里，“我換完服就去。”

　“行吧。”馮一黎了肚子，“我來大姨媽了，今晚想早點睡。”

　林微搖頭嘆氣，“還是你最舒服。”

　“你這是變相在跟我炫耀嗎？”馮一黎立馬變了臉，“你參加比賽了不起，用得著一直強調嗎？”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敏。”林微叉腰擰眉，“我就是隨口一說，哪有你想的那麼復雜。”

　兩人自上學期看完電影后關系緩和了不，當然也避免不了偶爾一次的拌。

　馮一黎哼了聲，“是不是我想的復雜你心里有數。”

　林微扯了下角，“隨你怎麼想。”

　趙聽雨現在沒有心幫們調解，兀自換好服出了門。

　楚煜是否有朋友這件事，除非問張牧，否則無從知曉。

　即便抓心撓肺的想知道，也不可能開口去問。

　連旁敲側擊都不敢。

　趙聽雨沒時間去細想這種復雜心思的由來，一旦投到排練中，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緒便暫時被塵封在心底深。

　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說法是在一個星期后的周五。

　經過一個多月的排練，姑娘們已經掌握了整支舞蹈的作和走位。

　現階段就是把每個作規范到位，之后再練整齊度和合音樂。

　趙聽雨很榮幸地被選為《如夢令》劇目的領舞，上的力和關注度自然高于其他人。

　該劇目的開端是一名手持團扇坐在椅子上，眼睛眺遠，面憂愁。

　劇目中段是回憶曾經跟小伙伴的出游經歷。

　最后回憶結束，演繹回歸現實的惆悵。

　趙聽雨演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的。

　一開始用團扇遮住半張臉，隨著音樂聲響起，手慢慢往下移開。

　短短幾秒的眼神和表令指導老師贊嘆不已，“很好，緒很到位。”

　趙聽雨這張臉太適合古典舞了，又又仙，簡簡單單一個蹙眉，輕易能勾起人的憐惜之。

　在記作和聲韻技巧這一塊有著異于常人的天賦。

　但在發力這點上還欠了點火候。

　周五這天，排練時間是下午四點至六點。

　今天有三個人遲到，指導老師心一直不怎麼好，脾氣一即發。

　趙聽雨首當其沖。

　舞蹈中段部分，趙聽雨有一個大燕跳接落臥云的作。無論是流暢度還是彈跳高度都不錯，就是起跳有點早，看起來發力不夠。

　“你盡量在最后一刻抬，干脆利落一點。”指導老師讓再來一遍。

　趙聽雨照做，但仍舊沒到達到指導老師心里的標準。

　“重新來！”指導老師讓一遍一遍反復練習同一個作，每一遍都能揪出不滿意的地方，“你那麼趕做什麼？滯空呢？不要了？”

　趙聽雨見老師臉越來越難看，心里也開始著急，一著急就張，愈發發揮不出來。

　“還能不能做好了？”指導老師徹底火了，“做不好就換個人來，有的是人想站這個位置。”

　排練室其余人被嚇得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趙聽雨眼眶不控地開始發熱，強撐著眼皮極力把淚水往下。

　“我可以的。”看向指導老師的眼神無比堅定，臉上還帶著一不服輸的執拗。

　話落，趙聽雨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緒，又做了一遍起跳的作。

　指導老師掃了一圈，意識到自己緒不好影響了們的狀態。換了種緩和的語氣代幾句便離開了排練室。

　老師走后，幾個孩圍上前安趙聽雨。

　趙聽雨紅著眼搖頭，“沒事，我們繼續練習吧。”

　當天排練結束，其他員都走了，趙聽雨還留在那進行踩練習，目的是尋找跳躍作腳離地和落地的覺。

　練到額前的劉海被汗才從排練室離開。

　今天一整天沒帶手機出門，趙聽雨洗完澡打開屏幕發現上面好幾個張牧的未接來電。

　坐在椅子上，邊打開電腦邊給張牧回電話。

　“你們上個大學怎麼都這麼忙？”電話接通的瞬間傳來張牧懶散的嗓音。

　“今天出門沒帶手機。”趙聽雨打開企鵝郵箱給課代表發過去一份經典劇目賞析的作業，“怎麼了？”

　“我前兩天回去了一趟，在鎮上到你媽媽，讓我帶了點吃的給你。”張牧說。

　“你又回家了？”這才開學多久？

　張牧嗯了聲，“我爸讓我現在開始接他公司的事，以后可能會經常回去。”

　“哦。”趙聽雨發完郵件退出郵箱，“我媽稍的什麼東西啊？我可能要過兩天去拿。”

　“好像是幾罐炒好的臘菜，我想著不能久留，今天去找阿B順便給你送過去。結果你一直不接電話，我就放他那了。”張牧毫沒覺得不妥，“你直接去找他拿。”

　“……行。”趙聽雨沒來由地想起馮一黎前幾天說的事，一句話來不及過腦子便口而出，“他不會不方便吧？”

　“他過幾天要去別的市打比賽，你盡量明后天去找他。”張牧說。

　趙聽雨嗯了聲，“那我后天下午去。”

　剛剛那個問題問出口就后悔了，一邊擔心張牧聽出自己的試探一邊懊惱于自己的沖。

　好在對方沒有察覺出什麼。

　“現在沒事了？”張牧問，“來斗地主不？”

　正要合上電腦的趙聽雨聞言回手，“行。”

　電話一掛斷，張牧就在四人群里發消息：【斗地主二缺一，@羅熙@CY誰有空來一個。】

　羅熙：【怎麼不找你朋友？】

　瀟灑：【分了，前幾天不是跟你說了麼？故意的吧？】

　羅熙：【……沒電腦。】

　瀟灑：【乖寶寶你睡覺吧，@CY來不來。】

　CY:【來啊。】

　看到楚煜冒泡，趙聽雨才發現的整顆心半懸在空中，此時才落到實。

　這種覺很奇怪，就好像潛意識里存著幾分對他的期盼。

　至于為什麼會這樣，沒敢去想。

　趙聽雨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玩得比以前更菜。

　張牧在公屏上問：【趙聽雨你該不會是托管吧？】

　聽雨：【沒有，就是菜。】

　CY：【心不好？】

　楚煜這句話不知道到一個什麼開關，今天老師在舞蹈房說的話開始在耳邊回，那些白天被強下的委屈盡數跑出來。

　忍著鼻酸在公屏了回了一句：【不是，只是有點累。】

　張牧：【那打完這局不玩了，你早點睡。】

　誰能料到這局最后也沒打完。

　沒過多久，張牧又在公屏上打下一行字：【阿B，你的夢雪找你。】

　趙聽雨的視線被“你的夢雪”這四個字攫住。

　一種從未有過的慌朝席卷而來，

　夢雪是指戚夢雪？

　“你的”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理解的那個意思，那他……真的朋友了？

　趙聽雨心慌到不知所措，哪里還有閑去看牌。

　張牧玩了一會發現他在單機，于是在公屏上發：【你們兩都托管了？算了，不玩了。】

　趙聽雨看到這句話才關注牌局，一看楚煜也變了托管狀態。

　他人呢？

　跟“他的夢雪”聊天去了？

　想到這個可能，趙聽雨覺周的氧氣似被走了，頓覺呼吸困難。

　“在干嘛？”林微洗完澡從后路過，余瞄了一眼的電腦屏幕，有些驚訝地問，“斗地主呢？”

　“嗯，不玩了。”趙聽雨嗓音悶啞，異常的狀態引得林微回頭多看了一眼，“沒事吧？”

　“沒事。”趙聽雨關好電腦直接爬上了床，“睡了。”

　睡一覺，明天什麼事都沒了。

　可就在這時，媽媽給打來個電話。

　“聽聽，睡了沒？”

　媽媽溫的嗓音仿佛提供給趙聽雨一個宣泄的出口，那些被反復往下的緒全部化作淚水盈滿眼眶，“沒呢，剛打算睡。”

　盡管不斷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平時沒兩樣，太過悉的媽媽還是聽出了異樣，“怎麼了？”

　媽媽問完，接著那邊傳來爸爸略顯焦急的嗓音，“怎麼了？哭了？”

　媽媽噓了一聲，悄聲呵斥：“你先別問。”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趙聽雨耳中，淚腺像開了閘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一開始只是默默流淚，后來實在控制不住，嗚咽出聲。

　趙媽媽縱使再怎麼著急，此刻什麼都沒問，一直在聲安：“聽聽不哭啊，沒事的，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很快，電話到了爸爸手中，“聽聽，爸爸周末去看你。”

　“不用。”趙聽雨從床邊扯了幾張紙把臉上的眼淚干凈，知道這樣哭爸媽會著急，可是剛剛實在忍不住，“我沒事，就是今天有點累。”

　三四月是楓溪鎮的旅游旺季，這段時間媽媽的客棧很忙，爸爸回來也要幫忙，哪有時間來宜北看。

　“沒傷吧？”爸爸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呢。”趙聽雨出一聲笑，帶著鼻音的笑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電話又回到媽媽手中，“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跟媽媽說，不要藏在心里。”

　趙聽雨在外面一向是報喜不報憂，尤其是這個專業，爸媽特別擔心傷。

　在電話里這麼不管不顧的哭還是第一次，爸媽自然沒有相信隨口說的“累”。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趙聽雨把今天在排練室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是我沒有做好。”

　“害，我還以為什麼事呢。”趙媽媽長舒了一口氣，“不就是被老師說了幾句嘛，我們聽聽這麼棒，多練習幾遍就會了。”

　“嗯，知道了。”趙聽雨心里有點虛。

　累是借口，被老師說確實到難過、委屈。但此刻的緒崩潰卻不是因為這件事，只不過是拿來搪塞爸媽的借口而已。

　爸爸媽媽流安了幾分鐘，掛電話之前，媽媽才記起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對了，我讓張牧帶了點吃的給你，收到沒？”

　“他今天給我打電話，我沒接到。”趙聽雨悶聲說，“我過兩天去拿。”

　趙聽雨心想，我不想要了。

　酸的緒在口不斷發酵，掛完電話后前不久才干的眼淚重新溢出眼眶，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難過到想要大聲哭出來。

　不用怕爸媽擔心，趙聽雨沒了顧忌，忍的哭聲漸漸從被子里出來。

　馮一黎躺床上戴著耳機跟男朋友打電話，因為側躺著，右側耳朵被硌得有點疼，把耳機拿出來改仰躺的姿勢。

　才拿下耳機就聽到對面傳來約的哭聲，馮一黎連忙撐起子，同時拿下另一個耳機，趙聽雨的哭聲在靜謐的宿舍顯得無比清晰。

　重新戴上耳機，悄聲說：“我先不跟你聊了，我室友在哭，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趙聽雨。”

　“這麼晚還去買方便面？小賣部還開門麼？”

　“行，你去吧。”

　馮一黎結束通話，把手機丟至一旁，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恰好正要去臺曬服的林微也聽到了哭聲。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疑。

　離趙聽雨床比較近的林微走過去輕輕扯了扯的被子，“怎麼了？是哪里疼嗎？”

　“是不是你們編導老師太嚴厲了？”馮一黎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一個同學說，們今天群舞排練時趙聽雨被老師罵了。

　這姑娘子敏，不得重話，委屈到流淚不是沒可能。

　但也不至于哭這樣吧？

　像是失去什麼重要的人或品，隔著被子都能到的悲傷。

　趙聽雨在被子里點點頭，隔了兩秒，又搖搖頭。

　是疼。

　說不上哪里疼，覺腳上、腰上哪哪都疼。

　以前能忍且可以忽略的疼痛在這一刻似乎被放大了。

　“不是。”短暫的沉默過后，帶著哭腔的嗓音從被子里傳來，“我之前回答錯了。”

　林微和馮一黎皆是一頭霧水，“啊？”

　什麼玩意？

　回答什麼？

　“我好像……”趙聽雨哽咽著道，“有喜歡的人。”

　“你說什麼？”話題轉換太快，林微有點跟不上的節奏，“你有喜歡的人？”

　馮一黎也愣了一秒，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