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還是早晨,可連續干旱之下,這空氣里讓人無法捕捉到半縷屬于該有的清新,而且又有那蝗蟲飛過,莫說是什麼樹枝草葉,便是那樹皮也被啃得干干凈凈,目所掃過之,沒有半點生機。
甚至還有被昏啃噬過的尸,如今只剩下一堆堆白骨,人間地獄只怕也是莫過于此了。
這便是天災。
可是于沈羨之所看,明明不至于走到這一步的,這些枉然丟掉命的老百姓,都是因為朝廷不作為的緣故。
朝廷和地方藩王之間的較量,將這些無辜的老百姓作為賭注,使得這些地方員越發為所為,枉然害死了這麼多人。
這一刻沈羨之覺得,那些權貴們不但該死,而且更應該千刀萬剮才對。
將信箋撕碎,剛攤開手心,便被那干燥的風給吹散,瞬間沒了蹤影可尋。“朝廷到底要做什麼?”要說他們不在意這江南之災,可是卻派了兩位皇子親自來。
可要說在意,這兩位皇子輕裝而來,連半粒糧食都沒有,他們打算拿什麼來賑災?放自己的麼?
不是要謀論,而是夏侯瑾又提醒要小心那南海王,加上這狗皇帝對他這些親兒子們也幾乎都是作棋子用的。
所以甚至想,莫不是這兩位皇子是他手里的棄子?不然的話,單槍匹馬讓他們來江南送死麼?
如果這個時候,夏侯翼和夏侯緋云就算是被南海王抓了去,只怕狗皇帝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更別說這兩人能起到什麼威脅作用了。
一面想起這狗皇帝面上最疼的看似是十七夏侯巽,但夏侯巽又只是擋箭牌,前世也看過不宮斗文,一般最后繼承大統的男主角基本就是分為那麼幾類了。
要麼就是暗里韜養晦,明面做個閑散人,或是毫不在意自己名聲怎樣的閑散皇子;要麼就是從小多災多難,最后功登基。
不然就是看似皇帝不喜,無人搭理無人關注的小可憐,但實際上是皇帝最的人生的兒子,心尖尖,老爹支配著其他的兒子們窩里斗,專門替他清掃登上皇位的道路。
當然了,這種也不算什麼,畢竟中間跟皇帝多多是會有些誤會,運氣最好的是那種躺贏的,真的在皇帝心里都想不起這個兒子的存在,可最后自己的諸位王兄們相互殘殺,就剩下他一個人……
所以,雖然這是現實,不是小說,但是想到這狗皇帝的迷作,沈羨之便忍不住朝那高月問,“這宮里,哪位娘娘最寵?”末了又補了一句,“德妃不算。”
高月公主不明所以,不曉得沈羨之怎麼忽然問起這個?還有德妃為什麼不算?“為何不能算德妃娘娘?”而且父皇對十七也極其偏。
沒想到竟然聽沈羨之反問道:“他要真寵十七,該是小心翼翼地將他保護起來,而不是讓他得罪一個又一個人。至于為什麼最寵德妃?你在宮里你難道不清楚麼?除了德妃之外,如今這幾宮娘娘后,哪個沒兩把刷子?”再特別寵他們,那對方的尾豈不是要翹到天上去?
高月應該是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聽人對后宮之事評頭論足,可是竟然意外地發現,沈羨之說的好像也是那麼一回事,如果父皇真的寵十七,不是該想辦法讓別的皇兄們對十七這個弟弟多照顧些麼?可是如今細想起來,好像父皇沒給十七拉仇恨。
不過也不排除十七現在就在西南,與這沈羨之有些,沈羨之偏向他的可能。
所以高月暫時也沒有結論,只是順著沈羨之的話說道:“如果不算德妃娘娘的話,那倒也看不出來,對誰特別好,都是一樣的。”就比如,如果在母妃的宮中歇一晚后,他必然會去陪著賢妃用膳。
反正雨均沾,也正是這樣,誰也看不出來,父皇到底更喜歡誰多一些,是母妃所看養大的八皇兄,還是五皇兄。
又到底會立誰為儲君。后宮里較量不止,朝堂上也因此拉扯不清。
至于大家為何沒有將寵的十七放在競爭儲君之位的資格中,只怕正是沈羨之所說這樣,德妃后無人,甚至連六皇兄都比不過,六皇兄后好歹還有公孫家的眷們,哪怕無權,可是一個個誥命在。
可六皇兄都沒有這個資格,那十七就更沒有了。
高月一時間也有些懵了,方才沈羨之看信的時候沒避開,也瞧見了,這一次來江南的是五皇兄和六皇兄,這是不是意味著,父皇要選寄樣在母妃名下的八皇兄?
不想這時候只聽沈羨之又說道:“這麼說來,京城里只剩下八皇子了,從眼下看你母妃豈不是最大贏家?”
話是這樣,可是高月忽然想起,京城怎麼可能只有八皇兄呢?明明還有兩位啊。于是連忙道:“還有二皇兄和三皇兄。”
這個二皇子沈羨之曉得,他此前是太子,那鐘玉嬛不就是因他被牽連的麼?他都被圈了,應該不算吧?
不過這個三皇子,沈羨之還真沒聽過,“三皇子還活著?”所得到的資料,除了方才所言的這些皇子,其他的不都不在了麼?
只聽高月解釋道:“三皇兄孱弱,從小就養在相國寺里。”不過高月想,三皇兄從小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每日禮佛讀經,只怕也是一心向佛的,而且也不好,應該不可能與朝廷有什麼接。
倒是二皇兄,當年他不過是被圈罷了,到底是留了命,聽說當初他的人也逃了不出去,可沒準他一直都在蟄伏伺機報仇呢。
于是幾乎認定,這個二皇兄現在極有可能就是在暗中韜養晦,如今京城里就只剩下八皇兄,他不可能就這樣放過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沒想到這時候卻見沈羨之一臉不信地問過:“你見過這三皇子了?真的病了?”天下人人皆知,夏侯瑾活不了多久了。
可事實上呢?他不但能活好久,而且那簡直是不要太好。
反正切會過了的。
于是幾乎就將目標鎖定在這位寺廟里長大的三皇子上。
高月搖頭,“父皇說三皇兄不好,不能多見人,也不能吹風,所以即便是宮中重要宴會,也不會讓他來,所以我們都從沒見過他。”反正兄弟姐妹那麼多,他一個也沒什麼區別。
沈羨之一聽這話,單方面就認定了這位三皇子有大問題,“我看著玄乎。”一面也問起這三皇子的出。
高月知曉的并不是很多,而且還是從母妃劉惠妃那里聽來的。
那時候劉惠妃憤怒地將指甲掐手心,然和惡狠狠地說道:“那賤人得寵又如何?還不算死了?留下的兒子也病懨懨的,只能一輩子待在寺廟里,一個死人怎麼能比得過我們?”
而沈羨之聽到這話,幾乎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這個世界哪里是現實?明明更像是小說世界啊!聽聽這劉惠妃的這話,明顯這三皇子就是天選之子啊!
如果這個三皇子將來是繼承大統之人,那不就是妥妥的主角麼?他邊肯定也配備了一個主角。
所以自己人生是陪跑?不過也不要,這不沖突,的目標是做江湖大佬,跟朝廷沒什麼關系。
不過很奇怪,沈羨之竟然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有些激,“這樣說來,這三殿下的母妃當時很得寵?”
這樣對這三皇子的事興趣,讓高月也不得不多想,“你是覺得三皇兄有什麼問題嗎?”
沈羨之何止覺得這三皇子有問題?而且還是有大問題,于是直接口說道:“我覺得你父皇最寵的,應該是你這位三皇兄。”
高月搖頭,直接給否決了,“父皇倘若寵他,早就立他為儲君了,更何況他的并不好?”而且他不好,也沒怎麼聽說父皇專門讓醫去相國寺給他診治,顯然心中就本沒有將他當一回事。
甚至基于可能也把這個倒霉的三皇兄給忘記了。
“他的好不好?你親眼看到了?不,你沒看到,你連人都沒見過呢!所以至于是否一直在相國寺,這都是個問題呢!更何況直接將他立為儲君,不就是把他做箭靶子麼?你們這些兄弟姐妹們?能放過他?”從剛才高月所言中,母妃劉惠妃對這三皇子的母妃,應該就恨之骨了。
不過這些沒有半點證據,一點不切實際的話,還真把高月給說了,尤其是高月看到眼前的沈羨之,想起沈羨之此前不也是一直在山里麼?當時沈家也說不好……
可是高月覺得,沈羨之不但好,這腦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而且武功卓然。
所以沒準,沈羨之所說的這些話,還真有可能。只是如果真是這樣被說中了的話,那自己這些皇兄們,甚至是母妃外祖父,他們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是笑話。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高月覺得出生在這個皇室的可悲,整個人也一下萎靡了下去,因為忽然又想到母妃說,那德妃能得寵,不過是仗著一張臉像那個賤人罷了。
而母妃口中的那個賤人,不就是三皇兄的母妃素素麼?于是只轉頭朝沈羨之看過去,“三皇兄的母親素素,聽說是個普通的獵戶之,當初我父皇還是皇子的時候,被人刺殺重傷,被所救。”
所以,素素進王府的時候,因為份卑微,自然不可能做側妃,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妾罷了。
后來生下三皇子后撒手而去也只是一個卑微的侍妾而已。而當今圣上登基后,也沒給追封,加上所出的三皇子又一直都在相國寺里,所以他們朝中無人,自然是沒有人提起此事。
母子倆,就像是徹底被忘了一樣。
逐月和宋月知曉份被沈羨之知道后,還是有些后怕的,只是如今見姐姐不知道被沈羨之問了什麼?臉變得難看,到底還是擔心,壯著膽子靠近了過來。
卻不想剛過來還沒來得及詢問高月的狀況,就聽高月說道:“沒有被追封,三皇兄也在相國寺,無人見過,幾乎所有的人都將他們忘了,大部份人甚至不知道他們存在過。”
逐月二人聽這話沒頭沒尾,一點沒懂。
但沈羨之明白呀,很自然地接過高月的話,“所以,這樣一對比,他才是那個被真正保護著的人,至于十七,不過是靶子而已。”可憐的十七啊。
一面也忍不住拍手道:“妙啊,這三皇子簡直就是話本子里的主角,咱們試想一下,如果這位三皇子以后才是儲君,那這麼多年這素素沒有任何品階,到時候是不是一舉追封為皇后太后的?”
公孫無音一直都隨在沈羨之的后,是寒甲軍所有的希,而且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也讓公孫無音覺得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比合適的。所以哪怕知道沈羨之武功不錯,但是他不放心這高月公主幾人,自然也就寸步不離地跟在后。
如今聽著這些言論,忍不住瞥向了這四下的荒蕪,他們這多也算是在逃難吧?二小姐怎麼還這樣歡樂?而且膽子如此之大,把當今圣上后宮掰開來細說就算了,如今還編上了話本子。
后來的逐月和宋月明白沈羨之和高月在說什麼,嚇得小臉蒼白。
們是再也沒見過這樣大膽妄為的人了。
可沈羨之明顯來了勁,興致地說道:“這三皇子的母妃出以及和皇帝年時候的相遇,也是話本子模板,你們想那時候你們這父皇,天之驕子,自小眼里都是數不盡大家閨秀貴族仕,個個都閉月花,見多了難免是覺得煩膩了。”
所以忽然遇到這素素,簡直就是大魚大吃多了,正覺得膩味,來了一盤小白菜,吃得多香啊!那一個清爽。
那這素素自然也就寵。
不過小白菜一直吃也不好吃,所以這素素死了,在狗皇帝還沒吃膩的時候就沒了,這麼多年不就更加讓狗皇帝念念不忘麼?
而且人都是犯賤的,得不到的就越是覺得珍貴,久而久之就了那不到的白月,心頭的朱砂痣。
逐月宋月對于沈羨之的這些高談闊論,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哪里敢附和?哪怕們也覺得沈羨之這個說法是有些理據的。
但高月這會兒大抵已經適應了,只苦笑一聲,嘆道:“所以,活人永遠都比不過死人,對不對?”
“是啊,就像是家花沒有野花香一樣。”沈羨之說完這話,下意識了下,也不曉得夏侯瑾在外面有沒有野花野草的。
如今正安排好一切,從西南啟程往江南趕來的夏侯瑾,只覺得鼻子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發,打了個噴嚏。
后的貪狼聽了,只擔憂道:“王爺您也是,都說在早上重,咱們就算要趕時間,也不差這一丁半點的。”這下好了吧?噴嚏都打上了,沒準是著涼了。
夏侯瑾聽著耳邊呼呼風聲里夾雜著的啰嗦,想著從前自己邊這些人不是這樣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怎麼一個個開始這樣喜歡碎碎念起來了?跟個老太太似的。
自然也沒做理會。
本來聽說沈羨之上有蠱毒,他立即就聯系了阿布他們幫忙打聽苗人的蹤跡,希能幫沈羨之找到接蠱毒的辦法。
雖然蠱母就在沈羨之手里,可這蠱毒不解,夏侯瑾終究是不放心,就怕出個什麼意外。
可沒想到這苗人的消息還沒找到,反而是江南那邊的噩耗一件又一件地傳來。
然后他最擔心的事也就發生了。
沈羨之居然去了江南。
江南是魚米之鄉,是那富賈之地,同樣也是險地,尤其是這天災過后,朝廷又如此不作為,不得是會出現疫的。
若真染上疫,腦子再怎麼好用,武功再高,都是沒用的。
可是僅憑著他的一封手書,怎麼可能將沈羨之勸回來?于是乎只能將西南的一切都安排出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江南趕去。
他這里心急如焚地趕朝江南,就怕沈羨之有個萬一。
然而如今的沈羨之踩在焦土上,正興致地與這高月姐妹三說著‘假如這三皇子未來的儲君’的話題。
“他要是儲君,歷史就由他來撰寫,那他肯定就是個英雄。不過俗話說的好,這自古英雄難過人關,歷史里若是只寫那些功偉績也不好看,到底還得添些兒長,沒準這會兒他的邊就有個人相伴,而且可能還不止一個,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里,絕對有一個是你們所認識的,世家容貌學識都是上上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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