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平行世界之青梅竹馬(六)】
一場雨一場寒, 在連綿不絕的雨水里,炎熱的夏季就這樣過去,轉瞬了秋。月皊斷斷續續地生病, 華公主干脆不讓進宮去讀書。一整個秋天,月皊幾乎都在生病中度過。
自小就不太好,原先還不知道為什麼,后來弄清楚江二爺當初造的孽, 知道這是胎里帶的病弱, 縱使一直好好調養著,也一直比旁人弱些。
華公主給月皊蓋好被子,看著睡著了, 才悄聲退出去, 不放心地再次詢問大夫月皊的況。
“三娘子本來就弱,遇到變天的時候比旁人更容易染風寒。按理說,經過這幾年的調理,三娘子的會越來越好。”大夫沉著, “很可能是心中有郁結。若真是如此, 藥石難醫,還需先解心結。”
“心中郁結?”華公主皺眉, 怎麼也想不通月皊會因為什麼事梗在心里。在看來, 幾個孩子食無憂,相得也好,日子一切都好,也沒遇到什麼挫折難事,怎麼就心中郁結了?
可是大夫這樣說了, 華公主只好仔細反思,想著是不是自己對小兒的關心不夠。
難道是宮中的課程太多, 小姑娘長大了自尊心強,不喜歡再去上課?華公主一直都知道月皊進宮讀書的績不怎麼好。
“阿娘?”月皊已經醒過來了,轉過頭著映在門口的影。
華公主趕忙走進屋去,關切地問月皊覺怎麼樣了,可是哪里還覺得不舒服。
月皊搖頭:“我覺好多了。阿娘,我讓你擔心了。”
“這是什麼話。什麼擔心不擔心的,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華公主給月皊拉了拉被子,“等你好了,咱們回北去轉轉。這次回去了,多住一段時日。”
這幾年,華公主偶爾也會帶著孩子們回北的老家。畢竟姨母在那邊,始終是個掛念。不過隨著孩子們長大,事也越來越多。兩地路途遙遙,也不是那麼容易回去的。
“多住一段時日?多住是多久?我還要上課呢。”月皊蹙著眉,眉眼間浮現出擔憂神,本來讀書就不好,這次因為生病好久不去上課,已經耽誤了好些課程。
聽月皊提到上課的事,華公主更覺得是宮中課堂給了小兒負擔。趕忙說:“又不需要你考功名,天天記掛著去上課做什麼?左右該讀的書也讀得差不多了,以后咱們不去宮里的學堂了。”
月皊愣了一下,問:“這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你要是想讀書,讓你哥哥教你。宮里的夫子也不見得比你哥哥更能教你。”華公主道。
月皊目躲閃了一下,沒吭聲。
花彤從外面進來,瞧一眼月皊的神,稟話:“公主,三郎過來了。”
華公主側轉過去,看著江厭辭進來。先開口:“你來的正好。廿廿剛剛還想著讀書的事。你要是有課了,給講一講書。”
月皊張了張,想要辯解。哪里是想讀書了?才不喜歡讀書呢。可是目不由落在江厭辭的上,又抿著垂下眼,什麼都不說了。
華公主又叮囑了江厭辭幾句,便起出去了。除了月皊病著,還有件事要忙。大兒月慢的未婚夫家要進京來了。因為楚家出了喪事,江月慢的婚事暫時耽擱下來,如今楚家來了長安,雖還未真正親家,卻也該主盡地主之誼地主招待著。對楚家上心些,也是為了將來大兒嫁過去了,楚家人也會對江月慢更好些。
江厭辭送華公主到門口,又轉走進屋子里,坐在月皊的床榻邊。
月皊將臉偏到另一側,不去看他。
“想讀書?”江厭辭問。
月皊擰著小眉頭,嘀咕:“才不想。”
江厭辭便問:“那你現在想做些什麼?”
月皊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我冷……”
江厭辭便將躺在床上的人拉起來,摁進懷里,將抱著。
江厭辭是在很多次之后才逐漸明白月皊口是心非的話。說冷,是想要他抱。說不開心,是想吃出去玩。說,不是想吃飯,只是想吃小點心,最好是甜的。
月皊小小地抗拒了一下,用自己力氣小掙不開為借口自欺欺人了一下,最終乖乖地偎在江厭辭的懷里。
江厭辭垂眼,看著消瘦了一圈的,放緩了語氣,問道:“怎麼又吹了風?”
月皊不吭聲,不想回答。
江厭辭習慣地抬手,指腹輕輕反復著的耳垂。
“……”月皊了脖子想要逃開。
這才哼哼唧唧地小聲嘀咕:“誰讓你前天晚上回來那麼晚的?說了會早些回來給我講課的……”
“所以你就站在院子里等?”江厭辭質問,聲線有點涼。
月皊頃刻間紅了眼睛,輕哼了一聲,不高興地說:“明明是你失約在先,怎麼就先指責我了?”
江厭辭反思了一下,的確語氣重了些。倒也不是責怪。他對旁人說話都是這樣的語氣,只有在月皊面前時聲音才會格外溫些。這偶爾不溫原形畢了,在月皊聽著,就覺得他在兇。
“圣人有旨意召見。這才回來遲些。”江厭辭重新換上溫些的語氣,“一日比一日冷,下次不許傻站在外面等我。”
月皊抿著好半天,最后嘟囔一句:“我才不傻。”
江厭辭笑笑,低下頭去吻月皊輕輕鼓起來的氣呼呼的腮。
月皊忽然有些不安。抬起眼睛,著江厭辭言又止。已經好久沒去宮里的學堂,沒去的時候,戚語蘭有沒有找阿兄?
江厭辭不喜歡月皊在他面前言又止。在他面前就應該百無忌。他住月皊的下,沉聲:“說話。”
“阿兄……”月皊的聲音綿綿的,“我想進宮上課。”
江厭辭皺眉,道:“你這還是別去了,你想學什麼我教你便是。”
月皊急了。從江厭辭懷里使勁兒掙開,執拗地盯著他:“我就要去!”
江厭辭警惕起來,問:“你要去見誰?”
“我不見誰呀!”
“那你去做什麼?夫子有我教得好?”江厭辭的語氣微重,已帶了幾分生氣。
“宮里到底有什麼東西勾著你的魂兒,讓你生著病也要進宮去讀書。你不是不喜歡讀書?”
被江厭辭兇了,月皊委屈地著他。可是說不出口,只嘟囔著:“不干什麼……”
“那就不準去。”江厭辭道,“以后都不準去了。”
“阿兄你又不講道理!”月皊好生氣地手去推江厭辭,“你不準我去宮里,可你整日往宮里跑。誰知道宮里有什麼東西勾著你的魂兒了?你這人真——”
江厭辭直接打斷的話:“那我也不去了。”
月皊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睜大了眼睛著江厭辭。好半晌,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使得蓄在眼眶里的淚珠兒滾落下來。
月皊下意識開口:“你舍得戚語蘭?舍得李……”
月皊立刻咬住,不準自己說下去。
江厭辭也愣了下。下一瞬,他帶著怒意的眼眸慢慢浸了笑,他低聲:“廿廿進宮去是想盯著我?”
“才不是!”月皊將臉偏到一旁。
江厭辭握住的手,月皊不高興地往回拽了拽,沒拽回來,索讓他握著了。
江厭辭垂目,視線落在月皊的手上。
原來所謂的心中郁結,只是記掛著他?因為生病不能日日跟著他一起進宮去,轉而讓自己病得更厲害。再加上不注意自己的,竟是讓好了病病了好,一直病懨懨的。
江厭辭反復著月皊纖細的荑,道:“我以后不再去宮中學堂。”
“真的?”月皊疑地問,“會不會不太好呀?”
“不要再生病。”江厭辭用力握了握月皊的手。
有什麼不好的呢?那些夫子講課實在無聊,又要顧慮著那幾個沒腦子的皇子跟不上。于江厭辭而言,去宮中學堂頗有些浪費。
若不是……
若不是他得日日盯著月皊,免得那些人模狗樣兒的皇子打的主意,他早就不去了。
·
轉眼了冬,一場又一場的雪落下來。整個冬天似乎都在被皚皚白雪擁抱著。冬季白日短暫,讓時間走得格外快。竹聲響,煙花絢燦,除夕夜到。
一家人圍在一起守夜。
“廿廿總算好起來了。”華公主輕輕著月皊的手,一時慨:“這麼個東西,將來要是嫁出去,我這當母親的還真不放心。”
月皊沒說話,下意識地抬起眼睛了江厭辭一眼。他站在遠,正和江月慢說話,沒有注意到這邊。
月皊垂下眼睛,輕輕擺弄著桌上的糕點。著小勺子,將乎乎的糕點得七八糟了,才回過神。又舍不得將其丟開,也顧不得甜點被搞了,仍小口小口地吃進肚子里。
不多時,江月慢和江厭辭也過來了。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說些尋常的家常,亦溫馨非常。
大多時候,是月皊和江月慢依偎在一起笑著說話。華公主偶爾幾句話。至于江厭辭?只有在和月皊單獨相時,他的話才會多一些。這樣熱鬧的景,他似乎只會點頭或搖頭。
華公主看著長大了三個孩子,眼中流出欣。可是這種欣悄悄消散,逐漸變了不舍得。
也就厭辭以后還能一直在邊。
楚家的孝期還有一年,到時候大兒月慢就要嫁過去,為別人家的人,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日日陪在邊。
小兒馬上也十六了,是時候該準備說親了。縱使有意讓月皊晚幾年再議親,可也不能留著一輩子。
趁著兒們不注意,華公主才輕輕嘆息了一聲,這樣兒皆在邊的日子過一日一日嘍。
·
過了年,轉眼到了二月二十。這一日,是江厭辭和月皊的生辰。
華公主提前去九環街的一家玉石鋪子訂做生辰禮,今日天氣好,便親自去取。
店家將一對鋪子遞上去,恭維地說:“這對玉佩單看好看,放在一起看更是好看!”
華公主將兩塊玉佩擺在一起瞧了瞧。果然,每塊玉佩上只是半月,放在一起則了滿月。
“這對玉佩啊,送給小夫妻最是合適。定能百年恩、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華公主聽的好笑,心道店家這是以為這對玉佩是準備給兒子兒媳的。華公主懶得跟店家解釋,讓他將玉佩裝起來,很滿意地拿回家去。
回到家里,華公主將東西送給月皊和江厭辭。江厭辭還是一樣那樣稱謝,月皊則是抱住華公主的胳膊,用甜甜的嗓子夸贊這玉佩多好、有多喜歡,逗得華公主哈哈大笑。
“對了,”華公主道,“你們還記得不記得沈家兄妹?”
月皊說:“記得呀。在姨姥姥家的沈家兄妹嗎?”
“對。”華公主點頭,“元衡那孩子想考功名。科舉雖然是來年的事了,我想著不如早點接到長安來,讓他在這邊跟著夫子大儒們學些知識。等開了春就會過來,本來是想讓厭辭去接人。”
華公主輕著月皊的手背,笑著說:“你之前病了那麼久,現在痊愈了,也跟你哥哥一起去接沈家兄妹,全當是散散心。”
月皊鬼使神差地回頭了江厭辭一眼,又迅速地轉過臉來,說好。
江月慢從外面進來,笑著說:“又是我最后一個來。”
華公主知道江月慢是去理莊子上的事了,便問了幾句,江月慢一一回答。
月皊單手托腮在一旁聽著,笑著說:“阿姐將家里的事打理得這樣好,要是不用出嫁,讓楚家那個當上門婿就好啦。”
“凈胡說。”華公主笑著瞪了月皊一眼。
月皊本來就是胡說開玩笑,被華公主點出來,耍賴皮地笑笑。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給江厭辭和月皊慶生。李姝遙也在。
白日時,江念婉也過來了一趟,將心選的禮送給月皊。若只月皊一個人過生辰,許是會陪著一起用晚膳。江厭辭也過生辰,便推不來了。
江念婉又自己的住,不像李姝遙和月皊住在一起。李姝遙想躲躲不掉呀。
江月慢拿了酒,笑著對月皊說:“都十六歲的大姑娘了,還沒嘗過酒的味道呢。試一點?”
李姝遙也在一旁笑著逗月皊:“喝一點嘛。我去年都會喝酒了。”
“喝就喝唄。”月皊抬了抬下,讓花彤給倒酒。舉起酒杯聞了聞,還沒口呢,一刺鼻的酒味兒沖過來,讓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江月慢笑著聲:“不喜歡就別勉強。”
“我能喝的。”月皊試探用沾了點酒,再將上沾的酒水抿開嘗了嘗味道。辛辣的覺有些不適,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月皊試探著又喝了一點點。
一小杯的酒還沒有喝完,的臉上就泛了紅。甚至就連的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樣清明了。
李姝遙在一旁趕忙說:“快別喝了。別一會兒真的醉了。”
“我才沒有醉。”月皊皺著小眉頭,又喝了一口。不同于之前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這一次喝了一大口,辛辣嗆得立刻紅了眼睛,又忍不住咳嗽。
月皊站起,想離席去吐。可剛站起,上發,險些站不穩。
江厭辭不知何時已經來了后,扶住了。
華公主皺眉,道:“你們勸喝什麼酒?廿廿你也是,自己能喝多不知道嗎?”
“我沒有喝醉……”月皊小聲嘀咕。
華公主瞧著雙頰緋紅的樣子,覺得好笑。又擔心酒后著涼,吩咐:“扶回去躺一會兒,緩一緩。”
婆子還沒走過去,江厭辭先一步彎腰,手臂穿過月皊膝下,將人抱了起來,撂下一句“我送回去”,便抱著月皊轉大步離去。
華公主也沒太當回事。只是不經意間抬眼,著江厭辭抱著月皊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覺。
兒都長大了,不再是不知事的孩。這兄妹兩個,分明是沒有緣關系。如今是該避避嫌了。華公主琢磨著,改日要提點他們兩句。
·
江厭辭抱著月皊回觀瀾閣,將人放在床榻上,瞧著朦朧的眼,知道是真的喝醉了。他問:“要不要喝點水?”
“口水。”月皊輕聲。
“什麼?”江厭辭問。
月皊眼睫了,將手朝江厭辭探過去。江厭辭握住的手,俯下靠近,一聲綿綿的“阿兄”之后,綿綿的人也靠了過來,第一次主吻上他的。
在這個十六歲的生辰,兩個人避開給他們慶賀生辰的人,于這靜謐之室,糾纏擁吻。
華公主不放心月皊,正往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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