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風雪比往年還要冷冽,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白霜之中。
沈府後宅,鹿鳴小院。
連日大雪后的暖過琉璃窗,落在安寧靜謐的閨閣。
屋燒著地龍溫暖如春,藕荷的床帳邊懸著一隻巧的銀紋香薰球,淡淡的蘇合香隨著風四溢。
此香最是安神,而錦被下的卻眉心微蹙,牙關咬,額上滿是細汗,半晌后騰地坐起,手指無意識地揮到了床頭的金鈴鐺,隨即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外間聽到靜的大丫鬟杏仁快步走了進來,一眼便瞧見了自家姑娘,只見青散面頰緋紅,正揪著被衾小口小口著氣。
杏仁張地坐到床畔,將用錦被裹嚴實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床上的正是鹿鳴小院的主人沈嫿,去年剛及笄,緻的五還未完全褪去稚氣,這會睜著雙迷離的鹿眼不安地四下看。
覺到的心緒不寧,杏仁便把人摟進了懷中,輕輕拍著的背聲哄著:「姑娘可是哪兒不舒坦?奴婢讓人去請白大夫進來。」
如此哄了好一會,沈嫿僵著的背脊才和緩下來,皺著眉綿綿地道:「不要喊大夫,我只是、做了個噩夢。」
杏仁自小就伺候,還從未見嚇過這樣,不免好奇地道:「是什麼樣的夢?」
沈嫿不由地回想起夢中的事來。
夢中在一個話本故事裡,最神奇的是話本與現實一模一樣。的父親是東閣大學士兼太子師沈延,母親是永寧侯次,夫妻恩和睦。
兩人生下兒子后,便一直很想要個兒,等到出生自是欣喜無比,給取名沈嫿,待如珠如寶。
比年長三歲的兄長,也從不在意父母的偏心,甚至比所有人都更寵維護這個妹妹。
自出生起便順風順水,不僅時與太子定了娃娃親,容貌上更是繼承了父母的優點,貌天,還未長就已現荷花初之貌。
家世顯赫、父母兄長疼,還有樁惹人艷羨的婚事。
只要安安心心長大嫁給太子,往後等太子繼位當上皇后,便是全京城最順遂,最幸福的子。
但在話本里,居然是個蠢笨歹毒的反派配,而主人公則是的表妹。
表妹的世可憐,父母雙亡,進京投奔。
初時,也很同表妹的遭遇,將院子分給住,吃穿用度所有好的也都先給表妹挑選。
可漸漸的便發現所有的寵都被表妹給分走了,祖母與父親皆憐惜表妹,小小年紀命途多舛,待表妹比待還好。
那兄長則年氣方剛,同在一個屋檐下,很快被表妹勾得神魂顛倒,非表妹不娶,把對的疼全給了表妹。
不僅如此,宮的皇子乃至的太子未婚夫,都對弱的表妹一見鍾心生憐,將撇至一旁。
家中唯一還疼的唯有母親,可母親子孱弱在床。父親又意外醉酒與表妹的婢有染,此事被母親知道后急火攻心病加重,沒過半年就病逝了。
將母親的死都怪到了表妹上,不僅恨害死了母親,還妒忌搶走了所有人的寵。
如此痛恨之下,開始對錶妹百般刁難。
但使出的種種毒計都被表妹的慕者們一一化解,到最後,表妹風風做了皇后,而則瘋瘋癲癲,家破人亡。
沈嫿便是被夢中自己可怖的死狀給生生嚇醒的,這會緩過神來倒沒那麼害怕了。
反而覺得荒誕無稽。
先不說,從未聽過這個姓趙的表妹,便是真的有,這夢中的也實在是太蠢了些。
食不缺反去嫉妒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表妹?從小被夫子誇聰慧,又怎會一見表妹就失了智,還盡想些推人水,下藥毒害的餿主意。
簡直就像是為襯托主人公而存在的無腦反派。
且這故事裡的其他人也夠蠢的,為了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孤,就冷落自家兒,相信爹娘是絕對干不出這種蠢事來的。
沈嫿想著頓了頓,別人都不擔心,唯有那不著調的兄長……
還真有可能被個漂亮表妹給蠱!
這麼想著便扁了扁,輕聲嘟囔著道:「我夢見大哥哥敗了家底,把爹爹活活氣死了……」
話音還未落下,窗牖就被人從外推進,一顆紅彤彤的棗兒,砰的一聲砸在了的床畔邊。
隨後響起道散漫慵懶的聲音:「我若真敗了家底,第一個便死你。」
沈嫿訝異地抬頭去看,就見那人已練地攀著窗戶翻了進來。
這麼冷的天,他竟只穿了棗紅的錦袍,束髮戴冠,端的是年意氣、神采英拔。再仔細的瞧,便能發現兩人的眉眼有五分相像。
背後說人壞話,還被人當場抓獲,饒是沈嫿臉皮不薄,也有些心虛地想往錦被裡鑽:「大哥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的嫡親兄長沈長洲,父親學識過人還曾是狀元郎,但這兄長卻是個坐不住的子。
騎馬箭投壺蹴鞠但凡不念書便樣樣行,雖是在國子監,可本沒個讀書的樣。被父親打了不知多回,還是三天兩頭的曠學回家,走馬章臺、招貓逗狗,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
只見他背著一隻手,幾步到了榻前,長一勾過旁邊的玫瑰椅,懶洋洋地坐了下來。
「還不是瞧有的人可憐,落雪不能出門,特意去尋了些好吃的,沒想到竟是養了個小白眼狼。」
沈嫿沒別的特殊喜好,唯有吃,什麼糕點果脯串來者不拒,家中的幾個廚子吃膩了,便偶爾跟著沈長洲溜去街上吃。
也因此,兄妹兩的尤為好。
前些日子,聽聞西街新開了家兔鋪子,一時沒忍住溜了出去,不想回來就染了風寒,還被母親給發現了。
只得乖乖足養病,仔細算起來都有大半個月沒出門了。
這會沈嫿也顧不上什麼夢了,漆黑的鹿眼水亮亮地看向自家兄長,「大哥哥難道沒聽說過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嗎,咱們沈家的未來可全靠大哥哥了。」
那邊杏仁恰好端來了茶,便殷勤地親手遞了過去,「大哥哥大清早的外出,定是了,快喝口茶潤潤嗓子。」
沈長洲不著調歸不著調,待妹妹卻是極好的,見小病一場臉蛋都瘦了一圈,又得了幾句吹捧,便也不再為難。
喝了熱茶舒舒服服地往後一靠,將背在後頭的東西拿了出來。
沈嫿一眼認出了油紙上的店鋪名,是京中有名的早點鋪子,哪還在床上待得住。
裡邊說著大哥哥最好了,邊利落地跳下床,喊來幾個丫鬟趕忙去凈房梳洗。
等穿戴齊整再出來時,沈長洲已經歪在了暖閣的炕上,而炕桌也已擺滿了他帶來的早點。
皮薄餡香的龍眼包子,澤人的蟹黃燒麥,再加小廚房熬得濃稠的米粥和小菜,被迫喝了半月青菜白粥的沈嫿,的淚眼汪汪。
果然還是親哥疼,保證,下回他再和別人喝花酒,一定不去爹爹面前告狀了。
包子是燙的,沈嫿小口吹著連吃了兩個,寡淡的舌頭才有了滋味。
見沈長洲沒骨頭似的靠著,放慢了咬包子的速度,邊吃邊與他說著話:「大哥哥今兒怎麼沒去學堂?」
國子監每月初一、十五休息兩日,今兒才初七,並不是休息的日子,難不又逃學了?
沈嫿心思淺,基本屬於想什麼都掛臉上,沈長洲看的樣子,就知道在琢磨什麼,抬手輕輕在腦袋上拍了下。
「給我去告黑狀,肅王大勝歸京,九門大開,先生放了三日的假,讓我們能去迎一迎肅王。」
大雍尚武,文臣的地位本就不如武將,更何況肅王乃大雍的戰神。聽聞他十五歲上戰場,十數年戎馬打了不下百場戰役,收失地固河山,屢戰屢勝,令聞他之名的敵寇悉數落荒而逃。
如今河西最後一塊失地也已收回,肅王領兵班師回朝,連皇上都要親自出城去迎,更不必說滿城的百姓。
沈嫿瞭然地咽下裡的小包子,又去夾燒麥:「那大哥哥怎麼沒去?」
「人人有何好看的,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去聽個小曲。」
九門都開了,是想想就知道會是何等擁堵之況,沈嫿也不是個湊熱鬧的子,剛想認同的點頭,就聽到了小曲。
又想起了那離譜的夢,間一噎,狀若無意地道:「難不大哥哥是有相好的了?」
沈長洲挑了挑眉,「你從哪聽來的渾話,若是被母親知道,又該說我帶壞你了。」
「怎麼能渾話呢,我這是關心你,我都定親了,你這個當哥哥的卻沒靜,豈不是要被人笑話。」說著還衝兄長眨了眨眼:「既是沒有,那大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給你留意留意。」
他的婚事本就是父母最頭疼的,想來是母親也在妹妹面前念叨了,他輕嗤了聲,不正經地逗趣道:「我喜歡雲容月貌的仙,你上哪去找。」
「說點,的還是消瘦的,明艷的還是弱的,讀書的還是琴的……」
沈長洲枕著雙臂,漫不經心地答著:「的、明艷的、會唱小曲最好還會跳個舞的。」
沈嫿一臉複雜地看著這不著調的兄長,真心實意地道:「算了,你還是寡著吧。」
上嫌棄,心中懸著的大石卻徹底落了下來,兄長喜歡的與夢中病歪歪的表妹沒一點相似之。
夢與現實果真是完全相反的!
連日大雪,好不容易放了晴,沈嫿地用過早膳后,抓著送上門的兄長一塊搬書曬書,順便聽聽外頭的趣事解解悶。
不想剛將那些話本理好,祖母邊的大丫鬟桂香便帶著人來了。
闔府上下都知道大公子疼妹妹,見著沈長洲,桂香也不意外,恭敬地向二人行禮。
而後臉帶喜地道:「大公子在這正好,老夫人請大公子與五姑娘一併去素心堂,有喜事要說。」
沈嫿好奇地眨了眨眼,「是什麼樣的喜事?」
桂香笑盈盈地道:「老夫人多年未見的外孫進京投奔,要在家中暫住一段時間。」
沈嫿的笑容驀地一僵,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誰?」
「老夫人的外孫,就是您與大公子的表妹啊。」
「……」
想她顧傾之,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家世顯赫,錢隨便花。怎麼就找了一個二婚夫君,還帶著一個六歲孩童,這不是眼神有問題吧?一朝醒悟,後孃難當,還請夫君賜她一封休書,自在回孃家!“相爺,不好了,夫人又去老太君那裡,說是要自請下堂。”小廝著急的說道。白修然一頓,放下書:“告訴老太君,吾兒不可一日無娘。”“相爺,不好了,劉公公傳話過來,夫人當著皇上的麵,請求下堂。”小廝又著急的說道。“是嗎?”白修然森然一笑,讓旁邊的小廝冷汗直冒,咋感覺自家相爺黑化了。“你把這個帖子交給劉公公,讓他幫忙給皇上帶一句話,就說修然連家事都管理不好,恐難幫助皇上管理國事,還是辭了這官,迴歸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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