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沒有多余的線，只有窗臺附近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月，還有頭頂的小掛燈，醺黃暈淡的圈好似一直在黎星沉朦朧的視線里晃來晃去。

眼睫，緩緩抬起手，白的指尖輕上男人深刻的眉眼，這一刻，腦海中仿若被按下了開關似的，出現了電影鏡頭。

浮掠影般的畫面加速后退，這些片段只與他和有關，倒退的速度漸漸慢下，最后定格在了初見他之時。

年的臉龐與眼前的男人重合起來，他還是他，意氣風發沒變，散漫不羈沒變，熱烈亦未變。

……

“抱你去洗澡？”

江從深邃分明的眉眼間著饜足后的慵懶氣，一只胳膊橫在脖間，將從后面完完全全地摟抱住，聲音都是愜意滿足的。

黎星沉一手指頭都懶得，自然也沒理他。

江從湊近腦袋，手指撥開黑發，著燙意未褪的臉頰，“生氣了？”

顯然黎星沉現在不想和他，把腦袋別開，臉埋在枕頭里，氣息綿弱地說了一個字。

江從聽見了，小姑娘讓他滾。

黎星沉真的要被這個男人氣死了，嗓子都喊啞了，他上哄著，騙說盡那種于啟齒但他聽的話，結果言行不一。

騙子！大騙子！

被罵滾江騙子還笑出聲，知道小姑娘這會兒又累又氣，說什麼都不肯聽，只能去浴室拿了條浴巾，把人裹著，抱去洗澡。

“我自己洗。”黎星沉不肯讓他。

但現在本沒有毫力氣，只有任人擺弄的份兒，江從扯著笑，“讓人伺候著你還不樂意？”

他指指自己的手臂、鎖骨到肩膀，轉過去后背讓看，有理有據地問：“是不是你弄的？”

黎星沉：“……？”

惡人先告狀？

黎星沉氣呼呼瞪著他，忽然想到一個在安淮里聽過很多次的形容詞，覺得與他十分符合，鼓著小臉嘟囔：“狗男人。”

“我狗是吧？”聽到這個形容，江從不氣反笑了聲。

過了會兒的浴室里，“江從，你混蛋！！！”

也不知道幾點了，黎星沉困得眼皮完全黏上，任他抱著到床上，游離不清的大腦又想到什麼，睜開條眼撇他一眼，“記得誰跟我說過你……”

哼哼了兩聲，有力氣的話可能還想翻個白眼。

江從：“……”

黎星沉沾床就睡著了，沒一會兒，還是很誠實地往他懷里滾了滾。

“個屁。”江從摟著，放低聲音，在鼻尖上點了點，“老子的只貪你知不知道？”

能把他磨死。

后半夜開始飄起了小雨，黎星沉在男人懷里睡了，但江從是一點也睡不著，他捉起的小手，指腹在無名指上捻著。

像是在勾勒什麼形狀，也像是在印刻什麼標記。

牢此一生的標記。

——

第二天茹靈出院，黎星沉因為睡過了頭沒有趕上接，又記恨狗男人一筆。

們和蔣星野見過面，商量好事宜，沒過幾天，黎星沉要陪茹靈去趟F市，也就是這些年茹靈生活的地方，和田西一筆筆賬算清楚。

蔣星野算是負責的委托律師，當然此行也跟著前往，于是黎星沉剛上了高鐵，江從就開始打視頻。

“怎麼了？”剛剛才又抱又親地把送到高鐵站，該說的都說了，黎星沉不知道他這會兒打視頻干嘛。

視頻里男人廓利落分明，聽這語氣“嘖”了聲，語氣里一委屈地質問道：“你不耐煩我了是不是？”

黎星沉：“……”

問一旁的茹靈，“我有嗎？”

茹靈搖了搖頭，有點笑意，“沒。”

江從挑了下眉，黑眸過手機直盯著，聲音沉著：“行，睡完就翻臉是吧？”

黎星沉：“……”

茹靈：“……”

前排蔣星野：“……”

黎星沉這一去就是兩個多星期，事穩定了下來，但還沒有完全結束，茹靈和蔣星野還要繼續留在F市，而在月底生日那天趕了回來。

回來的時候坐的飛機，因為飛機延誤傍晚才到，江從去機場接，又是在車里親熱了一會兒，他才肯走。

路上兩人正在商量去哪兒吃飯，黎星沉卻忽然接到了安淮的急電話：“人！我把人家的車給撞了！嗚嗚嗚你快來救我！”

黎星沉愣了下，“淮你先別慌，我剛下了飛機，你現在人在哪兒？”

安淮說了地址，鬼哭鬼嚎的聲音能從電話里沖出來，江從聽不著都難，直接打著方向盤調了個頭。

到達安淮吧啦吧啦一通描述的“重大事故”現場，江從和黎星沉站在原地，都有一瞬間的無語。

并不是在車多人多通擁的路段發生了多麼嚴重的事故，就是人家的轎車按規定在路邊好好停靠著，一條直的不能再直，對安淮剛買的小電驢來說寬的不能再寬的道上，把人家的車撞了。

甚至這現場只有一個人，車主都沒在，黎星沉繞著車走了三圈，打量了三圈，然后看向安淮問：“撞哪兒了？”

安淮手指，指了下車尾，黎星沉默了幾秒，趴到上面湊近看了好一會兒，才捕捉到一道細微的掉漆。

黎星沉：“……”

江從：“……”

黎星沉直起，看了眼安淮因為撞車后急轉方向栽到樹上的小電驢，倒在地上，車籃都歪了，比這嚴重得多。

黎星沉：“我覺得你需要先擔心擔心你自己的車。”

安淮心里還是很慌，“萬一車主是個五大三的彪漢，訛上人怎麼辦？你看電視上那麼多新聞……”

嘆了聲氣，“我本來跑了的，看到那麼大個監控又回來了……”

黎星沉：“……”

江從：“……”

一直沉默著沒吭聲的江從淡淡道：“能開上這種車的，應該沒有訛你的必要。”

安淮：“……”

就是看出這車氣質非同尋常，才慌啊！

“車主也沒回來，要不我們先給他留張……”

黎星沉正想說留張紙條寫個電話號碼，有需要賠償的話聯系，后忽然響起一道疏朗悉的聲音：“這車招你們了？”

三人一頓，前后轉過頭。

黎昀的視線，最先和黎星沉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