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只好又回到舒雨微的潛意識裡，再度出言跟通。

【小悠：宿主，只怕等我割斷鐵鏈，你早就神經失常了……要不，你就先認了，就說你子派去的？】

【舒雨微：我要是真認了我是細作，那便是晏長歡都保不住我了。】

舒雨微實在想不到其他對策，更何況頭上的水珠實在滴得心煩，便更沒心思去想主意了。

【舒雨微：罷了小悠，興許等下困了，昏睡過去便也不會覺得難。】

然而並不可能，因為在每每困頓的時候，水滴的涼意都能讓瞬間清醒，如此反覆折磨著不讓睡，竟讓的心反而變得愈發煩躁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頭上的水滴還在下落，舒雨微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這已經是從上頭滴下來的第一千九百三十二滴水珠，就連蒙著眼睛的黑布也因為落下來的水漬被染。

的心一度從煩躁又變回恐懼。

神經被綳得的，舒雨微終是忍不住，努力地想要抬起同樣被鐵鏈鎖住的手腕，可卻是徒勞，而脖頸那兒，只要是往上那麼一下，稍微幅度大些，便能勒得不上氣。

「啪嗒——」

又一滴水珠落下，這已經是第兩千一百二十四滴了。

舒雨微到一深深的絕與無力，備煎熬之下，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此時已是丑時，整個晏府乃至京城的燈火都已被滅，唯有晏謫江的屋裡還亮著一盞剛剛換新的煤油燈。

他本來是想著關那小東西一晚上的，如此一來，明日再審或許便會說真話了，可是不知為何，他今夜總也睡不著，心裡時時刻刻還牽掛著地牢里的那個小東西。

這種心思不免晏謫江心煩，他皺起眉頭上閉上眼去，準備強行睡……

晏謫江忽地掀起被褥，作極快地下了床，他拿過旁邊掛著的斗篷，隨手披在了上，經過桌子的時候又順手端走煤油燈。

他出了門，迎著寒夜的冷風，一步步朝地牢走去。

舒雨微還保持著那個作，只是當晏謫江端著煤油燈靠近時，才看清的臉早已慘白得不像人樣。

他心中一，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是試探著出聲喚道：「微兒？」

舒雨微聽到了他的聲音，聲音沙啞又帶著哭腔，十分低弱：「晏謫江……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任何人派來的……細作。」

晏謫江蹙起眉頭，很快便將手中的煤油燈放在了地上，接著便去解開舒雨微上的束縛。

待最後一隻上的鐵鏈也被解開之時，晏謫江想也沒想便將抱了起來。

舒雨微早已崩潰，哪裡還有什麼心思顧忌抱著的人是誰，一頭便扎在他的脖頸間痛哭，聲音俏糯，委屈十足。

「晏謫江我真的不是細作，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搭搭的聲音又斷斷續續，晏謫江一時竟也不知回應什麼。

他輕著的背，作竟是難得的溫，看得周圍的下人都不有些發愣。

待舒雨微的緒有所和緩，他才低低道：「我知道了。」

他說完，忽然拽起斗篷右邊的一角向左拉去，將舒雨微裹在斗篷里，帶著出了地牢。

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階梯，他走得是極快的，可是不知為何，懷中的小人兒卻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

冬日裡的冷風順著斗篷的隙鑽，冷得舒雨微又朝晏謫江的上了，惹得他不由得一愣，心悸微。

他面無表，卻又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子，朝寢屋走去。

九翊一直守在寢屋的外室，看見晏謫江抱著舒雨微朝屋走去時，都不由得一愣，眼中似震驚又似疑，但終究也沒有多什麼。

晏謫江將作輕地將舒雨微放到床上，想起方才聲音有些沙啞，正準備替倒些水來，卻不曾想到舒雨微竟一把拽住了他的袖，雙目不曾睜開，只是又喃喃起了那句話。

「晏謫江……我真的不是細作，我害怕……你別再折磨我了，我真的不是細作……」

他沒說話，卻是難得好耐心地坐在床邊，讓攥著自己的手。

他信了的話麼？信了些，又不全信，從前也有人這麼做過，那人熬了兩天都不承認，最後卻還是暴了自己的份。

可終歸晏謫江是不想再折磨了。

他想熄了燈睡覺，可舒雨微就是死死地抓著他不放手，裡還在不停地重複那句話，晏謫江沒辦法，只好出聲對著門外喊道：「九翊。」

待門外人進來，他才又指了指桌上的燭火，九翊明顯又是一愣，似是帶著些疑地看著床上的舒雨微，見晏謫江始終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只好是聽命熄了燈，又轉出去。

晏謫江隨手將斗篷摘掉扔在了地上，躺在了床的外側。

「噓。」他閉著眼，語調難得的溫：「你若是再不安安靜靜的睡覺，我就把你扔回去了。」

這招果然是極好用的，舒雨微聞言，立刻就閉上了，只是心底的那恐懼卻還未消失，總覺得自己的額間還會滴上水來，不由得用手捂住了眉心。

雖說已經熄了燈，可窗外的月照進來，卻晏謫江將舒雨微的作看得一清二楚。他本不想再多管的，可奈何他就是睡不著覺，蹙了蹙眉，他頓然又到些不耐煩，不過，倒不是不耐煩別人，是不耐煩自己心裡這勁。

他終是將手了過去，作極緩地拂去了捂在額間的手，的一瞬間，一涼意便自手側直達心底，晏謫江蹙了蹙眉，心想：手這樣冰涼，捂著被冷水滴過得額頭又怎麼頂用？

思索的瞬間，晏謫江已將自己的手完全替代了舒雨微的，額間那涼意是真涼，覺已是過皮相直骨髓的冷。

他又不由得將手更近了些。

舒雨微只覺有個厚厚的東西抵在的額間，而暖和，讓一時間不再憂心滴下來得水會滴在的眉心。

於是也朝前湊了湊，乾脆湊到了晏謫江的前。

這樣的額間就有兩堵牆，更不用擔心水珠會滴落上去。

晏謫江暗暗笑了笑，本想說「怎麼得寸進尺上了？」但又一想到現在神還有點問題，便沒有說出聲，只是隨便這麼蹭。

有了安全，舒雨微也不再糾結「細作」的事兒，很快就睡了過去。

晏謫江看著懷裡的小人，一時間默然起來，不知是何心。

到的呼吸逐漸平穩，晏謫江才將夾在中間半晌，已經有些酸麻了的手了出來。

他這一夜一直沒合過眼。

倒不是因為心中仍有煩悶難以眠，實在是他擔心睡著了之後，舒雨微離他這麼近，會忽然坐起來給他一刀。

這個人上的疑點太多，是不是細作，他這會兒心裡也還是沒有底。

經過一夜的安穩覺，舒雨微的神狀態倒是和緩了許多，可當醒來的第一眼就瞅見晏謫江在邊，還是嚇得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往後挪的時候卻又踩到了被自己起時掀開的被子，後腦勺直接撞到了牆上。

「嘶——」

不有些吃痛的喊了一聲，卻聽見床邊躺著的晏謫江忽地笑出聲來。

舒雨微又警惕起來，蹙著眉頭，眨著兩個大眼睛看著他，說是不心慌都是假的。

本來一醒來看見邊躺著個男人，舒雨微第一反應是想查看自己上的服，但一發現是晏謫江的臉，又立馬嚇得六神無主了起來，一直到這會兒才又忽地想起來，自己還是個十歲的孩子。

晏謫江看著這副模樣，心下瞭然的神狀態是已經正常了的。

「醒了就滾出去，別待在這礙眼。」

他淡淡地撂下了這麼句話，便閉上眼去準備休息。

舒雨微那本不用多想，連滾帶爬的就往床下爬去，這才又發現自己竟還穿著鞋，但是此刻就想逃命，也顧不得去想自己會不會把晏謫江把床鋪弄髒了。

晏謫江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手扯過被子，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已然是晌午時分。

他坐起來，冠整齊，神依舊淡漠。

「九翊。」

他邊說著，邊躬換上了鞋子，緩步朝桌子邊走去，九翊進門后，便也隨著他的步伐走到桌邊。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緩緩飲后，才又道：「舒雨微過來。」

九翊沒有多問，躬應了聲「是」后，便轉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帶著舒雨微到了屋裡來。

晏謫江朝他揮了揮手，九翊心領神會，又是躬一禮后，便退出了房間。

他不似昨晚那樣溫，只是如常地出聲問道：「知道我你來是做什麼的麼？」

舒雨微自然不知道，甚至都有些不記得昨晚自己是怎麼到他床上的，只記得昨晚那種由心底傳至四肢百骸的恐懼。

想到這，總覺得又有水珠要落在額間，不皺了幾下眉頭，但卻不是一直皺著，而是隔一會兒皺一次。

晏謫江似是看出了的異樣，沉了半晌后，他又突然出聲。